三十年後,當年那個黑瘦黑瘦的的小嬰兒,已經成了琅琊山半


    山寺的不修長老。


    秋風瑟瑟,慈眉善目的不修長老圍著篝火盤膝而坐,捧著條烤魚吃的津津有味。


    “這天,可是越來越涼了。”不修裹了裹身上的僧袍惋惜的道:“等入了冬,魚可就不好釣了啊!”


    “冬天的兔子最肥。”


    琅琊淡淡的說。


    “你才知道啊?”不修頓時激動起來:“這麽多年了,一到冬天就沒肉吃,也沒見你去逮隻兔子回來!”


    琅琊瞥了不修一眼,不緊不慢的吐出四個字:“酒肉和尚。”


    “像你這種吃素的男人,怎會明白吃肉的樂趣!”


    不修翻了個白眼,然後嚼著烤魚口齒不清的道:“我覺得我的驅妖符練得更精進了,你要不要試試?”


    琅琊頭也不抬,隨手拿起腳邊串魚的竹竿投了出去,然後,那手指粗的竹竿瞬間化成了自己的模樣,抬手朝著不修劈去。


    “你怎麽不打招呼就出手啊!”


    不修頓時驚慌失措,一改那慈眉善目的模樣,捧著未吃完的烤魚左支右拙,狼狽的躲避著琅琊的攻擊。


    一炷香後,不修氣喘籲籲的扶著一棵茶碗粗的竹子討饒,那一身殺伐之氣的琅琊頓時停手,然後瞬間恢複成竹竿的模樣,咵嚓一聲倒到了地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罪過啊罪過!”


    不修邊念佛邊自地上撿起一隻蝴蝶:“螻蟻尚且貪生,你卻因我喪命,罪過啊罪過!”


    “若非是我爭強好勝,非要與那竹妖一戰,你也不會命喪黃泉,慘離人世了,罪過啊罪過!”


    琅琊望著躺在不修掌中微顫著翅膀的灰藍色蝴蝶,蹙眉道:“還沒死呢……”


    “雖說你是被那竹妖削掉了翅膀,但一切緣由皆因我而起,罪過啊罪過……”


    琅琊十指微張,一片青翠欲滴的竹葉從他的掌心浮起,然後徑自朝著不修飛去,直飛到不修手裏,化作一道碧綠的幽光,附到了蝴蝶殘缺的那半拉翅膀上。


    不修一鬆手,那蝴蝶撲啦啦的飛了起來,在空中繞了兩圈,然後落到了琅琊身上。


    慈眉善目的不修長老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真好……”


    光陰流轉,三十年的歲月匆匆而過。不修長老已經是半山寺的方丈大師了,而琅琊,依然容貌依舊。


    時值隆冬,漫天飛雪如絮,有不堪重壓的竹枝撲簌簌的抖落一地碎玉,重又挺直了腰杆,隻是不消片刻,又覆上了厚厚的一層雪屑。


    “老衲今年,八十有一了啊!”


    竹林裏,漫天飛雪中,須發皆白,披著大紅袈裟的不修方丈和一襲碧色錦袍的琅琊,守著一堆篝火相對而坐。


    “老衲今年八十有一了啊!”


    不修就著手邊落了雪花的陶盅飲了一口酒,然後悵然的歎道。


    琅琊執壺的手頓了頓,一縷酒線灑到了盅外。


    “你的心亂了。”


    琅琊麵無表情的揮了揮衣袖,一個偌大的結界瞬間張開,隔絕了漫天風雪。


    “無妨,老衲今日不懼風雪!”


    “大限到了呢……吹點風也沒什麽!”


    琅琊隱在袖中的手倏地攥緊,緊到指節泛白。


    “哈,看把你嚇得!”不修笑著搖搖頭,如一個慈祥的長者。


    “就在今日嗎?”


    “是啊!”不修點頭道:“所以才來向你道別的。怕到了明日,你見不到我。”


    “區區一個半山寺,還攔不住我。”


    “可我是得道高僧啊!高僧圓寂的時候,會有接引的佛陀降臨,你若去了,會魂飛魄散的!”


    不修笑眯眯的道。


    琅琊端起陶盅,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哎呀呀,這可是你送我的竹葉青,可不許喝完了!”


    不修慌忙去奪琅琊手中的酒壺,急切的模樣像個怕被人奪走心愛之物的孩子。


    小心翼翼的將酒壺籠到懷裏,不修笑道:“不過是一具臭皮囊罷了,何必悲傷!”


    說著拿起身邊的竹杖遞與琅琊,道:“這些年來我腿腳不便,幸虧有你贈我此物,我才能行走如常。以前我肉眼凡胎不知此物貴重,今朝得知,就此原物奉還!”


    見琅琊不語,不修從懷裏摸出一把剃刀,對著竹杖比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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