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細細一想,覺的酒仙這話也頗有幾分道理----阿晚這樣的,也算得上是遇人不淑了吧?雖說賴永年最後賠了阿晚一條命,可這小金蟾卻是再活不過來了!


    唔,許是能活也不一定,琅琊那廝還幫小金蟾聚了一絲精魄呢......


    也不知道琅琊怎樣了!


    我默默的望著身旁的雨幕發呆,片刻後忍不住問酒仙:“咱們還要等多久才能離開這裏?”


    “誰知道呢。且等著吧。”酒仙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這竹妖還真是強悍......若我當初有他一半的能耐,那懿菡的下場便也不至於淒慘如斯了。”


    “你還是莫這樣謙虛了!”我悻悻的道:“他再強悍,最後還不是陷入幻境任你宰割?”


    “我所依仗的,不過是區區一個幻境罷了,若論妖力,我自是甘拜下風。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這般費心的來取竹妖的力量。”


    “你汲取琅琊的妖力......究竟想幹嘛?”我試探著問。


    酒仙沉默片刻,伸手從懷裏摸出一枚滴流圓的紅色珠子道:“我要借竹妖的力量催這枚‘塵緣盡’開花。”


    “塵緣盡?”我探頭看一眼酒仙手裏的紅珠,疑惑的問:“什麽東西?”


    “地府忘川河邊,有一條望不到盡頭的蜿蜒小路,叫做無盡路,所有死去凡人的魂魄都要從那路上過,他們不停的往前走,卻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為了打發這漫長而又無窮無盡的旅途,他們便一遍遍的回憶曾經活著時所經曆的所有時光,幸福的,不幸的......直到所有的回憶都爛熟於心並心生無趣的時候,他們的記憶就會慢慢的從魂魄中剝離出來,落到地上,變成一顆顆顏色各異的珠子,這種珠子就叫做‘塵緣盡’”


    酒仙說完垂眸一笑。望著手裏的珠子溫聲道:“----前塵忘卻塵緣盡,輪回轉世待來生----這顆珠子便是懿菡一生的回憶。”


    我聽了頓覺汗毛直立,於是忙離酒仙遠了些,顫聲道:“你從哪兒弄來的這種陰森玩意兒?也不怕招來不幹淨的東西!”


    酒仙小心翼翼的將那珠子藏進懷裏。又極不放心的隔著衣服摸了摸,這才道:“你好歹也是隻妖,怎麽?難道還怕鬼不成?”


    我不自在的挪挪屁股,訕笑道:“也不是怕,隻是覺得不大喜歡罷了。畢竟是死人的東西!”


    見酒仙麵色不善,我忙轉移話題道:“你好端端的尋懿菡的記憶作甚?”


    酒仙默然,片刻後緩緩道:“我要找到懿菡的轉世,然後將這記憶還給她,使她憶起前世,憶起我。”


    呃?


    我頓時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道:“你要懿菡憶起你?為什麽?”


    酒仙牽唇一笑,柔聲道:“因為我心悅她。”


    心......心悅她?


    你什麽時候心悅她了?


    我凝眉想了想,然後略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道:“你之前好像說......你隻當懿菡是愛釀酒的同道中人!”


    “沒錯。”酒仙的聲音愈發溫柔起來:“我雖與懿菡相識多年,可我確實對她沒有半分旖念。就連她纏著我為侍淵釀酒,我也沒有半分心酸不悅。”


    “可是,當懿菡守完百日孝期走出寢殿的時候,我望著她瘦削而又倔強的身姿,忽然間便心疼起來。”


    “那一瞬,我突然生出了帶懿菡離開菡萏苑的念頭,我想帶她離開這糟汙不堪的內宅,去尋一處春光晴好的山穀,看她一天天豐盈明媚起來。”


    “可懿菡隻當做看不見我的模樣,徑直去了柳七娘的小院。我還以為她去尋侍淵,一時間心裏又酸又澀,竟不自主的嫉妒起來。”


    “我顧不得避嫌直跟著懿菡去了柳氏的院落,見她走到柳氏跟前。不等柳氏開口作態,便將一把鋒利的短匕捅了出去。”


    “柳氏那時正擁著被子窩在榻上聽曲兒,懿菡那一刀,正堪堪刺進她的脖頸。”


    “懿菡就那樣冷靜的站在榻邊,望著柳氏的血噴出老遠,然後漸漸抽動著沒了生息。”


    “我不知道平素暈血的懿菡是怎麽狠下心來逼著自己手刃柳氏的。我隻見她跪在水滇府的翟泉邊一遍遍的洗手,直將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洗下一層皮來。”


    “我用盡力氣將她的手恢複原狀,可她仍不停的洗,似乎手上仍沾滿鮮血一般。”


    “我迫不得已用了幻術,她這才漸漸清醒過來。”


    “幻境裏,她癡癡地望著我,忽然落下淚來。”


    “她說:我知道這是你造出的幻境。”


    “她還說:若可以選擇的話,我情願活在幻境裏,醉生夢死。”


    “她在幻境裏沉沉睡去,我如幼時般抱著她,沒送她回寢殿,而是將她送到了水滇府的酒窖裏頭。”


    “我悄悄的在她身畔躺下,與她抵頭而眠,那一瞬,我踏實而又心酸。”


    “我打定主意,等她醒來後便待帶她離開。”


    “可等我一覺醒來,卻遍尋不到懿菡的身影。”


    “我衝出酒窖四下尋找,可往日仆役眾多的菡萏苑卻靜的如同墳墓一般。好容易見到一個灑掃的宮女,我忙用幻術困了她,問她人都去了哪裏。”


    “宮女說,公主讓闔府的人都去給貞靜夫人送葬。”


    “我問她公主在哪兒,她卻隻說不知。”


    “我瘋了似得在菡萏苑裏找,直找到行之館,才察覺到了懿菡的氣息。”


    “那時候,行之館已經燒了起來。”


    “我衝進館裏去找,直找到樓上,才在層層疊疊的書架裏頭看到懿菡。她捧一卷古書,神情安詳。”


    “我欲帶她離開,可她卻說,自己要為柳氏的孩子償命。”


    “她說:柳氏陰狠,自是該死,可她腹中的孩兒卻是無辜。我為我的孩兒報仇誅殺柳氏,那便償一條命給那無辜的孩兒,如此,便兩不相欠了。”


    “她還說:柳氏是侍淵的心頭好,我殺了她,侍淵恨我入骨,索性我便自行了斷,如此,便再不欠侍淵一分一毫了,來生,毫無瓜葛的兩個人必不會再相遇,真好。”


    “我斥懿菡癡傻,她卻笑著說:在楚王宮的行之館裏,我第一次遇到侍淵,他那時方七歲,捧一本古書看的津津有味,那專注的模樣瞬間便吸引了我。待與他兩情相悅後,我便纏著父王在菡萏苑又建了一座行之館。既然我與他在此相識,那便也在此結束吧。”


    “懿菡說完笑著衝進了火裏。”


    “臨去的刹那,我聽見她喃呢:為何今生,我先遇見的不是你?”


    (未完待續。)


    ps:  正在某地經曆倒春寒的百裏裹緊棉襖默默地想:親們能不能來張票票給我燒燒取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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