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酒仙先跳了起來:“怎麽可能?我明明感應到那竹妖已出了結界!”


    “傻啊!”老太太歎息一聲,然後自顧自的搖著頭轉身離去。


    “丫頭,跟我來。”


    走了幾步,老太太頭也不回的道。


    我猶豫一瞬,然後亦步亦趨的跟著老太太往前走。也未見老太太有什麽動作,隻是不緊不慢的領著我拐了兩個彎,眼前如夢似幻的景色便次第消散了。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空蕩蕩長滿蒿草的曠闊庭院,已經風化的青石地磚上,有斑駁的苔痕漫過。


    這是又回到木府了啊!


    我望著遠處那殘破影壁邊兒上遮天蔽日的梧桐樹滿心歡喜,可一抬頭,卻又看到當空兩個明晃晃的結界在上下浮動,結界中,君獲的原身依然酣睡,可雲寶的身影已然有了潰散的跡象。


    “雲寶!”我不由得驚慌失措:“不是已經出了幻境了嗎?怎麽結界還在?”


    老太太頭也不抬,隻慢悠悠的朝庭院後邊一間不起眼兒的廈屋裏走去。邊走邊道:“那些情願在夢裏一睡不醒的人,就算大羅金仙來了也沒有辦法。”


    “可是......”


    “小姑娘,要知道操心太多死的快。”老太太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話道:“堂堂東荒上神尚且不管,你又在這兒可是個什麽勁兒?你是那銀狐崽子的什麽人呐?但凡有心,你還不如多看一眼你的未婚夫婿----他若是死了,你怕是也活不成。”


    關君獲什麽事啊?


    君獲明明好好的,可雲寶卻像要撐不住的模樣----身形潰散,是元神就要消散了嗎?


    我揪心不已的看一眼結界中身形渙散的小狐狸,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思忖片刻,我躍然飛起,嚐試著想要打破結界,可卻被結界彈出老遠,直撞到庭院前頭的照壁上,把原就殘破不堪的照壁撞成了一堆渣渣。


    老太太見狀搖了搖頭,索性不再等我,徑直推開廈屋的門走了進去。


    “傻狐狸!”酒仙閃身出現在庭院當中,望著我灰頭土臉的麵孔憐憫的感歎一句,然後施施然的跟著老太太進了廈屋。


    “呸呸呸......”


    我使勁兒的吐著嘴裏的磚石沫子坐了起來,隻覺得腰背生疼,肩上更是火辣辣痛的難受,反手一摸,隻覺得指間一片黏膩。


    破了啊......


    我頓時渾身僵硬,不敢去看掌上那抹殷紅。


    不去看不去想,找個地方睡一覺,等醒來肯定已經不流血了。


    隻是,似乎有磚石的碎屑嵌進皮肉裏了。


    到時候,衣服和著血漬粘連到一起,撕開的時候總會疼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似乎已經感受到了那種生生剝離的銳痛。


    可是,也隻能這樣了啊。


    我垂頭喪氣的捂著肩膀站起來,卻撞到一堵堅實的牆。


    抬頭,琅琊修眉朗目的容顏便落入眼中。


    “你......你怎麽又回來啦?”


    我結結巴巴的說著,冷不丁腳下一空。


    “你幹嘛?!”我嚇了一跳,反射性的身手勾住琅琊的脖頸。


    “找個地方給你療傷。”琅琊蹙眉道:“不過一具凡身肉胎,你再這般不愛惜,遲早會丟了小命。”


    什麽意思?


    我可是妖噯!


    “你再說我肉身凡胎我跟你翻臉啊!不就是道行淺了點麽,至於你這麽看輕我嗎?”


    “真是的,肉身凡胎能有我這麽厲害嗎?肉身凡胎會飛嗎......”


    我撇著嘴不滿的絮叨著,琅琊卻抿唇不語,隻管抱著我走到廈屋門口抬腳踹門。


    踹踹踹,就知道踹,要手幹嘛呢?不知道門是用來推的啊!


    我偷偷的“嘖嘖”兩聲在心底暗自腹誹著,然後忽的回過神來。


    “哎哎哎,你放我下來!”


    我後知後覺的踢騰著從琅琊懷裏滑了下來,紅著臉吼:“你幹嘛抱我?我可是有腳的噯!你居然占我便宜!我讓你抱了嗎?”


    “你受傷了。”琅琊麵色微慍道。


    “受傷的是肩膀好不好!腳又沒壞!”我忿忿的喊著,使勁兒的推開這沒眼色的竹妖,直將他推了一個趔趄。


    去哪兒療傷不好,非來這兒幹嘛啊?


    這廈屋是那老太太剛進去的那間好不好?酒仙那廝剛剛也進了這間屋子好不好?


    你就這樣大喇喇的抱著我,被人看了,本狐狸還要不要做人了?


    虧我剛剛還擔心你來著!


    我氣哼哼的腹誹著從琅琊身畔繞了過去,一不小心撞到他胳膊上,扯的肩頭傷口刀割一樣的痛。


    “你去哪兒?”琅琊長臂一伸將我又拖到他身前,冷著臉道:“傷口還流血呢。你不是有暈血的病症麽?再不處理,血都要順著手指滴到地上了。”


    “哪有......”我心虛的攥起拳頭,不敢去看腳下的地上是不是有血。


    似乎有濕滑的東西順著胳臂流了下來,不會真的是血吧?


    我忐忑不安的想著,然後,一股清冽的草木香緩緩的將我包繞了起來。


    “傻狐狸,非要見血暈了才好嗎?”


    琅琊將手裏的外袍仔仔細細的裹到我身上,然後隨之推開了廈屋的門。


    “進去吧。”


    “可是雲寶......”


    “雲寶無礙。不過是麟夔想讓他曆練一番罷了。若有不妥,自有那蛇妖出手,你無須掛念。”


    “可是那......東荒上神明明已經走了的!”


    我本想說蛇妖來著,可話到嘴邊,不期然想起麟夔那陰冷的目光,便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改成了東荒上神。


    琅琊未再言語。他定定的看我一眼然後反手一揮,隻聽一聲慘叫,然後,原本波瀾無驚的空氣中憑空泛起一陣漣漪,隨之,一個幹瘦的小老頭兒從漣漪中掉了出來。


    劈啪一聲悶響,那小老頭兒便如摔扁的柿餅一樣沾到了地上,好半天,才撐著身子一點點的爬了起來。


    月光下,一張蒼老的臉映入眼簾。


    這不是----上次麟夔去竹林時跟在他身後的小老頭兒嗎?


    “殿下!”那小老頭兒顫巍巍的道:“我奉主上之命在此守護我家小主人,可曾妨礙到您半分?您何苦如此對我?”


    “回去告訴麟夔,那隻叫雲寶的狐狸若在人間一日,我便護他一日周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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