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位弟兄一個不少全部聚集到了山穀,次日一早,一行人分成二三十撥向成都進發,小老頭被敲暈了,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這臉上被糊的一塌糊塗,原本還算幹淨的衣服還被呲了兩泡老尿,多遠就能聞到一股騷臭味……


    守西門的巡防兵看見三三兩兩的叫花子,頓時厭惡的皺眉,隨便問了兩句就把目光盯向了入城的騾馬車,很顯然,這些才是他們的油水。


    袁老四背著小老頭入城,當即被攔下喝問:“幹什麽的。”


    “我爹病了,帶他入城尋個大夫。”


    “滾,滾,城裏麵可都是貴人,熏著了貴人,幾個腦袋夠砍的。”


    “軍爺您行行好。”袁老四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求,被敲了幾棍子也不肯走,守門兵也是無奈,又踹了兩腳怒罵:“要是死在城裏拿你是問,快滾!”


    “謝謝軍爺,謝謝軍爺。”袁老四屁滾尿流的進了城,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四川乃是天府之國,一等的風水寶地,成都作為四川首府,自然更是人傑地靈,風水絕佳。


    不過就算再富庶的地方也少不了窮人,比如這城南就是窮苦百姓的聚集地。


    雲興寺就位於南城一座土山上麵,冷冷清清的,基本上沒什麽香火。


    寺廟就這樣,香火越是旺盛的就越旺盛,沒香火的就是沒香火,城南百姓普遍窮苦,自己都養不活了,哪裏來銀子給寺廟添香油錢,至於稍微殷實一點的人家,就算要求神拜佛,也隻會選擇香火旺的寺廟,想法很樸素,香火旺表示靈驗嘛。


    雲興寺的方丈度雨來自陝西,陝西遭了兵災之後,就帶著幾個徒弟一路化緣來到了成都,本來是打算找一處大廟落腳,無意間遇到這座已經破敗的小廟,於是稍微修葺了一下,便容了身。


    師徒幾人在寺邊開辟了幾畝地,種些莊稼還有菜蔬,不需要繳稅,這日子也能過的下去。


    這一日度雨做完了早課,本打算去打理一下果蔬,卻聽見寺門外轟然闖進了幾十個叫花子!


    叫花子進寺自然不是來拜佛添香油的,不過本著佛門慈悲為懷的理念,度雨老和尚還是上前合什道:“諸位施主不知從何處而來,可是打算在小廟歇腳?”


    “老子是土匪!”袁老四眼睛一棱,顯然對禿頭沒什麽好感。


    度雨一怔,淡笑道:“施主說笑了,小廟破敗,貧僧和幾個徒弟都隻能靠種些糧食艱難度日,哪裏還有銀子孝敬諸位好漢。”


    “好了老四。”馮愷微笑著上前道:“大師無需擔心,我等落難來到貴寺,隻求有個暫時落腳的地,此處偏僻,正合我等心意,恐怕要打攪大師一些時日,等到我等有了出路自會離去,這些日子的開銷也會如數奉上。”


    都成叫花子了,還如數奉上……


    度雨再次合什:“施主隻要不嫌小廟簡陋,隻管安居便是,佛門乃是善地,自然沒有趕客的道理。”


    “大師不愧是佛門高僧,那在下就先行謝過了。”馮愷還了禮道:“不過有些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我們落難而來,也算亡命之徒,可不想走漏了風聲,大師若是與我等相安無事便罷,若是走漏了風聲……”


    “施主放心,出家人與世無爭,斷不會做無妄之事。”


    “那便好。”


    一行人在雲興寺暫時安頓了下來,這一個月來跋涉千裏,風餐露宿、淒風苦雨的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也沒吃過一頓飽飯,這雲興寺雖然破了些,可廂房倒有十幾間,糧食雖然不多,可也能堅持一些日子,不過五十多條漢子吃上半個月,估計廟裏和尚就隻能啃樹皮了……


    入夜,燈火如豆,四弟兄圍坐在一起,老六方磊今年不過十六,不過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武癡,平日裏除了睡覺就是練武,性子沉悶,半天都憋不出個悶屁,此刻坐在一起就跟杵了根破樹樁子似的。


    這一路上徐老五算是徹底發現老二變了,原本對高大哥唯命是從,從來不喜歡發表意見的馮老二,陡然間變的極有主見,而且有的見地說出來就算是他都震驚不已,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甚至於馮老二對於當前天下形勢所表現出來的洞察力就連他這個讀書人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比如如今大明遍地烽火,說起幾十家義軍當中聲勢最大的必然李自成、張獻忠和羅汝才幾家,如果說誰能推翻大明取而代之,那麽也必出這三家無疑!


    然而在馮愷看來,義軍聲勢固然浩大,但都不足以定鼎天下,雖說如今大明內憂外患,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明還有不少精銳力量足以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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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軍想要亡了大明,流寇作風還有體製等等都是硬傷等等。


    比如李自成,自從高迎祥被殺成為義軍領袖之後,動輒就能聚集起數十萬兵馬,然而事實上是這數十萬大軍超過八成都是被裹挾而來的老弱婦孺。


    每遇大戰,這些老弱婦孺就會成為炮灰,死上一批又一批炮灰之後,活下來的就成了老卒,進而有了老營真正的精銳。


    但是幾十萬人可不簡簡單單隻是個數字,幾十萬人就是幾十萬張嘴,要吃飯要養活就隻能不斷劫掠,被劫掠的百姓沒了生路便隻能追隨義軍討一條活路,於是在陝西河南這些地方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便成了常態。


    更可笑的是李自成竟然打出‘均田免賦的口號,當然闖王來了不納糧確實能贏得民心,但是這種口號根本不可能實現,這句口號也說明李自成自己都把自己當成了流寇,否則沒有賦稅,拿什麽來養活軍隊!


    一旦李自成建立政權,自己把贏民心的‘均田免賦’給廢除,那麽原本壘的越高的名聲,崩塌的就越快,摔的也隻會更慘!


    至於張獻忠和羅汝才也和李自成一樣,他們起義是為了抗爭,為的是反抗暴政,但其本質依舊是匪,不是官軍眼中的匪,而是自己都把自己當成匪!


    匪賊固然能把王朝打的滿目瘡痍,但終究不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起義,最終也隻會給別人做嫁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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