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手中的筆記本鍵盤“劈裏啪啦”地快速響了一陣,然後聽到她說:“鬼役,最早出現在韓琦口中,他把吳雅楠死後的靈魂稱為鬼役,然後在咱們這邊的天台上輕描淡寫地把那個鬼役淨化了。之後你和李斯、壞壞找到了吳雅楠自殺的現場,同時發現了她男友劉鎏的屍體。並且在那裏遇到了一些怪異的現象,據你說曾經用手機錄像的夜視模式看到一張臉,不過回來後我們曾經仔細查看那段錄像,並沒有看到什麽特殊的內容……嗯……和這個相關的,對了,你在現場找到了一些紅色的穀粒,這些穀粒也曾經出現在楚先生失蹤的現場!”


    “我想,如果有什麽在阻止我對韓琦的調查,那肯定和這些穀粒有關。”我看著宋伊凡說了一句,隨後轉向胡杏川問:“你聽說過穀神嗎?”


    “穀神是一個陰神,其實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自稱命運之神的家夥的另一個名字。”胡杏川神色略顯凝重地說:“跟他打交道你們一定要小心,這家夥不僅僅擁有巨大的能量,而且羽翼眾多,狡猾殘忍。”


    “那你知道,這些紅色的穀粒是什麽意思嗎?”李斯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著了一個小塑料袋,袋子裏是他從楚先生家裏找到的那幾粒紅色的穀粒。


    胡杏川伸手示意,李斯遞給了她。隨後她臉朝著那個塑料袋,用手摩挲著袋子裏的穀粒,徐徐說:“這是一種類似於契約結晶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每當穀神收取跟他簽訂契約的靈魂的時候,就會產生這種東西。而且,記得項果明曾經無意間講過,有好事者曾經試著把這穀粒種下去,居然還能長出穀子來。”


    “長出來了什、什麽穀子?”李斯問。


    “我沒問,當時隻是閑談的時候無意談到的,我也沒太在意。”


    “你說的穀神契約是怎麽回事兒?”我問,隨即簡單用幾十句話講述了吳雅楠的事情。


    “聽上去,這個女孩肯定在中學的那個暑假去了穀神廟,和穀神簽訂了血契。穀神號稱命運之神,就是因為他可以在表麵上改變某些跟他簽訂了契約的人的命運。代價就是他將在對方成功後的某一天占據這人的靈魂。契約人一旦死去,他的靈魂就會變成穀神在陽間的奴隸,也就是鬼役。之所以叫做穀神,是因為穀子的特點是春天播種,秋天收獲吧。”胡杏川說。


    “穀神……”宋伊凡略皺了一下眉頭問:“那個蠱惑的蠱的蠱神和這個穀神有什麽關係嗎?”


    “你說的是那種少數民族的蠱術?”胡杏川麵色嚴峻,略帶緊張地回答:“應該是那家夥的另一個名字吧!流傳於少數民族的養蠱之術,實際上是另一種生命契約的形式,跟咱們之前說的這個穀神的模式其實一樣。在陰間,生命沒有特殊意義的,所以穀神往往用生命作為籌碼來實行一些邪惡的符咒。”


    一時間,我們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害怕。慶幸地是我們終於有了方向,害怕的是,我們要麵對的那個家夥,聽上去十分棘手。


    “關於穀神的問題,暫時不必多說。”身後傳來韓素香的聲音:“據我所知,你要調查的那個韓琦應該去過那個穀神廟,所以這裏的事情稍稍穩定之後,咱們就去涉縣。今晚你還是多聽聽小川姑娘的事情吧!”


    一小段沉默,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問什麽,還是胡杏川打破了沉寂:“好吧,那我繼續說說我的事兒。那晚項果明跟我講了很多事情,目的就是讓我知道自己天生是兩界人,所以不必怕我看到的那些東西,就算怕,也應該是他們怕我。到了天快亮的時候他送我回家,不知道他用的什麽手法,他拉著我隻是打開了他家的一個櫃門,我就被他又帶到了陰間的世界裏,然後從陰間的道路上把我送回我家,當我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好像蕩秋千一樣晃動了一下我的床,我感覺腦子裏一暈,就睡著了。等我醒來,已經快中午了,媽媽已經回家了,正在做午飯。”


    “我剛睡醒的時候頭很暈,迷迷糊糊地分不清經曆的那些是做夢還是真的。不過隨即我就在自己的胸前摸到了這個項墜——”胡杏川再次拿起那個項墜來,輕輕含在嘴唇間,停了一小會兒才轉臉朝向宋伊凡說:“小凡姐,我想把這個送給你,可以嗎?”


    6


    宋伊凡隻是稍稍意外了一下,隨即微微點頭說:“謝謝!”其他什麽也沒問。


    胡杏川直接把那個項鏈戴在了宋伊凡的脖子上,這才轉過來繼續她的講述:


    “我起來後發現媽媽臉色很不好,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然後我就去幫媽媽做飯。吃飯的時候我感覺媽媽好像有話跟我說,不過又在拚命忍住。於是我倆就那麽沉悶地吃過了午飯,媽媽就午睡了。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看看媽媽回家後掛在門後邊的包包,直覺上感到包包裏應該有媽媽不想讓我知道的秘密。不過從小家裏就曾經教育我說不要隨便翻別人的東西,哪怕是家裏人的東西也要經過人家同意才行。於是我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終於天人交戰的結果,我輸了。”


    “我還是忍不住翻了媽媽的包包,在裏麵看到了一份媽媽的病例,上麵顯示媽媽患了乳腺癌。而且已經有了擴散的症狀,需要馬上做手術。我一下就嚇傻了,一直呆坐在客廳的凳子上,直到聽見媽媽起床的聲音,才趕緊把病例塞回去,躲進了自己的屋子。”


    “那些天我不停地偷偷哭泣,卻不敢在媽媽麵前表現出來。要是她看到我哭過的樣子我就說想爸爸了。我知道媽媽也在極力掩飾自己,我們母女倆就這麽互相掩飾著,一直到媽媽做手術的日子。”


    “媽媽把小姨請來了家裏照顧我,她隻跟我說她需要做個小手術。手術那天媽媽起的很早,給我做了我愛吃的飯才出門。結果這次她出門就再也沒能回來……”


    胡杏川深深吸了口氣,使勁喝了一口酒才繼續說:“那是一個很難界定的醫療事故。媽媽手術後發生了感染,而且病變的很快,當晚就死在了病床上。小姨想帶我回老家,結果我死活不同意,後來小姨也沒辦法了,她又不能留下我自己在保定生活,所以就留在保定照顧我。爸媽去世分別得到了一筆賠償,這些錢足夠供我到大學畢業的了。我就跟小姨說她願意做什麽都行,我就是不想離開家。”


    “其實媽媽去世的那晚我就看到了媽媽的靈魂回來了,不過我依舊假裝看不到她。那時候我躺在床上,微微闔著眼,偷偷看著她很不舍地撫摸我的頭發,一臉悲傷的樣子。我就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偷偷注意著媽媽的陰魂,看她在我家附近流連,看她整夜守在我的身邊,看她的靈魂逐漸消失在清晨的陽光裏……”


    ……


    “第二晚,項果明就來找我了。他讓我叫他叔叔,可是我隻肯叫他項。那時候他34歲,已經做了22年的兩界人了。據項說,他是個孤兒,12歲開始就和魔鬼戰鬥,他的拍檔在一年前死在了界口,所以他在等著我長大成為他下一個拍檔。當然,我也可以選擇拒絕。不過我同意了。”


    “那時候,你沒覺得奇怪嗎?”夜子在角落裏問:“你和項是意外的巧合?還是說所有的兩界人都是沒有親屬的人?”


    “我那時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就算跟小姨和項也是。”胡杏川說:“我心裏感覺到似乎有什麽不對勁,不過我絲毫沒有表現出來。項每回來找我,都用一種特殊的方法使小姨沉睡,所以我可以不被任何人知道地開始兩界人的訓練。”


    “項告訴我說,陰間是一個和我們的世界一般大的世界,甚至可能比我們的世界更大。那裏的鬼也不都是我們的敵人,隻有少數試圖衝破界口的鬼才是我們要對付的。他教給我搏鬥的方法,教會我繪製各種符咒,教我怎麽隨意穿越兩界之間……我也曾經問過他其他的兩界人的事情,他說他也不知道,隻是定期會得到搜魂人的信息,讓他知道附近哪個界口有惡鬼在試圖破界。然後他隻需要過去消滅掉那個惡鬼。定期會有存款到他的賬戶上,所以他也不用擔心生活問題。項和我很類似,大多數時間沉默寡言,開始的時候我會問他在想什麽,他說什麽也沒想,隻是在發呆。後來我也就習慣了,不問了。因為我也是這樣,經常一個人就發起呆來。”


    “我們負責的是保定市區大部分地段的界口。兩界人負責的區域規定很嚴格。我問他為什麽那晚會出現在阜平,他說那本不是他的任務,他去那裏不過是因為我。我是他的下一個拍檔,而那晚他得到消息說我會遇到百鬼夜行,所以他急急忙忙地趕了過去。”


    這時候,宋伊凡點著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後問胡杏川:“他說的那些,你都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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