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蒼岩療養院的樓頂上,看著遠處懸掛在群山上的長城發呆,腳下是一堆煙蒂。


    “陳警官!”那個細眉細眼的李姓護士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上了樓頂,站在了我的身旁:“你看上去有些迷茫啊?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嗯?喔……啊!”我含混地發出了幾聲感歎音,嘴裏叼了半天忘記點的煙差點掉落。我慌忙咬住煙嘴,這時候李護士拿起我放在一旁的打火機幫我點燃了煙:“想案子呢?”


    她歪著頭看我,表情似笑非笑地,卻使我有種被看穿的拘謹。定了定神,鬼使神差般地我歎了口氣,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有時候答案帶來的問題比答案本身還多……”


    “哈!沒想到你還挺詩意的。”李護士坐在我身旁,跟我一起麵對著一大片黑雲重壓下的群山,幽幽地說:“咱們都在這陰沉沉的天氣下過著,難免希望太陽放出一些光芒來……”


    我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也在看著我。


    就這樣四目相對地對視了一會兒,她忽然就一笑:“我昨晚做了個夢。”


    “嗯,哦?”我這時候才醒悟到,昨晚有什麽東西附身到她身上去找過我:“夢見什麽了?”


    “很奇怪,我夢到……”李護士說著就把眼神躲閃開,接著搖了搖頭說:“很古怪的一個夢,夢裏似乎有人讓我去找你,跟你說什麽事情。不過醒來之後我發現,那可能不隻是個夢而已。”


    “你還記得夢裏的情節嗎?”我問。心裏的感覺怪怪的,難道她被附身後還有記憶?


    “很模糊……”李護士皺了皺眉,低著眼睛,我發現她睫毛有些抖動,然後忽閃一下抬起眼睛來看向我說:“這裏要出事了,是嗎?”


    我看著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李護士,看上去跟杜一茜的關係很近。而我們大家都懷疑杜一茜是那個高官派來的人。現在她這樣問,是不是在試探什麽呢?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決定以攻為守。


    “那就是真要出事了。”李護士喟然一笑,特意在我的稱謂上用了重音說:“‘陳警官’,我大學學的是心理學,雖然算不上精通,不過你回答我的語氣,外加你手指關節出現了突然用力的痕跡上看,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出事兒……”我沉吟了一下,問她:“你覺得這裏能出什麽事兒?”


    “事兒——”她學著我的兒化音,神態裏帶著點調皮,鼻子皺了皺:“唉,這裏今天有人上吊哎!而且聽說你們還在附近發現了其他的屍體,這還不算出事兒嗎?”


    我看著這個女人,不知道她有什麽目的。


    “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她昨晚跟我講了好多你們的事。”李護士突然轉了話題,語態故作輕鬆:“我可是知道你好多“‘事兒’呢!”


    “你都知道些什麽?”我突然有種感覺到事情不妙的滋味。


    “我知道的?不多不少,恰好知道你不是警察,來這裏是來調查你的一個朋友的媳婦的。”李護士依舊是輕鬆的口吻說:“而且,我好像還知道跟你來的那個女孩的一些線索。”


    “什麽?”我一把抓住了李護士的雙臂:“你知道她去哪兒了?”


    “鬆手。”李護士麵色平靜,直直看向我說。


    我鬆開了雙手,退後了半步說:“不好意思,我有些著急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請問?”


    “她去哪兒了我真不知道。”李護士麵色平靜,完全看不出情緒來:“我隻知道,她好像在恰好床上遺落了一點東西,恰好那東西和她去了哪裏有關,恰好被我發現並收了起來。”


    “拿來。”我朝她伸出手去。


    “我要是不給你,你怎麽辦?”李護士依然是那幅波瀾不驚的神態:“拿槍威脅我?把我從樓上扔下去?還是把我抓起來?”


    我看著她,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最好是把我抓起來吧。”李護士忽然就笑了,有點膩乎乎地接近我:“我現在感覺,被你抓起來最安全!”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我超級鬱悶:“你剛才也說了我不是警察,我抓你幹嘛?”


    “嗯,哈哈!被我詐出來了吧?”李護士擠了擠眼睛說:“你不是警察,所以,那你是什麽人?”


    2


    “嗯,哈哈!被我詐出來了吧?”李護士擠了擠眼睛說:“你不是警察,所以,那你是什麽人?”


    我突然意識到,現在竟然成了她在審問我!而且,突然之間我覺得有些無助。四下裏看了看,這裏是樓頂,除了幾個防雨排氣孔之外,隻有一側的安全梯,誰都沒在。


    “你四下張望,有兩個可能。”李護士後退了半步,又是歪著頭看我,像是去恐龍博物館看一個上古恐龍化石的骨架一般:“第一個可能是,你在觀察附近有沒有目擊者,然後殺我滅口。不過我感覺你不像是殺人犯,所以隻能是第二個可能——你有些害怕,希望能有人出現給你解圍。”


    “害怕?”我僵硬地一笑:“害怕什麽?怕你?”


    李護士笑了,朝我走近兩步,幾乎是和我麵對麵地看著我的眼睛問:“那個姓龔的姑娘是你什麽人?女朋友嗎?”


    “不是,她……”我下意識地回答,不過馬上就意識到我又著道兒了,趕緊閉嘴:“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我隻是一個無辜的普通人,不想在莫名其妙的事件中莫名其妙地被犧牲掉而已。”李護士依舊緊盯著我的眼睛說:“所以,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會很安全。”


    “那些人是來自公安廳的真警察。”我指了指樓下遠處來回忙碌著的老梁的下屬說:“你和他們在一起才安全。”


    “可是,我心裏有個聲音對我說——隻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安全。”李護士根本沒有挪開目光,就那麽緊盯著我的眼睛。


    “咳咳!”


    突然,在我們不遠處的安全梯上傳來了咳嗽聲,是堂東霖和李斯。他倆雙手抱肩看著我們,臉上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堂東霖說:“那什麽,陳警官,老梁請你過去一下。”


    “哦哦!”我趕緊退後兩步才轉身往樓梯處走。剛才我和李護士幾乎是臉貼著臉,這下還真不好說清了。走到李斯身邊的時候,這家夥衝我挑了挑大拇指小聲說:“高,果然是高!啥時候都忘不了浪啊你!”


    “高你媽個頭高!”我也小聲回敬他:“不像你們想的那樣!下去說!”


    “呦喝!兩天沒見長行市了!”李斯依舊嬉皮笑臉地跟著我:“都會讀心術了!我們想的哪樣啊?”


    我逃跑一般離開了樓頂,下樓前倉促回望,看到李護士正雙手插在護士服的兜裏,肩頭縮著,像是難耐樓頂的寒風一般,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有點不忍的感覺。


    ……


    下了樓,依然是老梁、李斯、堂東霖我們四個人在那間實驗室裏,由於我和李斯一路上拌嘴,所以話題先是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沒任何鋪墊,直接把剛才李護士找我談話的過程講了一遍。然後看著老梁他們問:“你們覺得,這個李護士是什麽意思?”


    這下,李斯一下就不說話了。過了半天,這家夥才開口:“真的?”


    “廢話!”我瞪了他一眼:“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借這個工作之便,又浪上一個呢。”李斯說。


    “滾你的!”我沒好氣地說:“我是那樣人嗎?”


    “你是。”堂東霖和李斯一起回答。


    老梁就笑。然後他拍了拍我的肩頭說:“我找你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跟你說,咱們帶走錢梓潼,最好把這個李護士一起帶走。”


    “啊?”我完全不理解:“怎麽意思?為什麽?”


    “錢梓潼幾年來一直沒有生活自理能力,這幾年都是這個李護士在照顧她。雖然你說她曾經出現過正常的狀態,不過誰知道那狀態能維持多久?萬一突然出現一些症狀,咱們誰都不知道該怎麽照顧她。”老梁看著我的眼睛說,不過我感覺他似乎在試探著什麽一般。


    “可是,萬一這個李護士是杜一茜的人,那不是在咱們身邊安了個釘子?”我問。


    “我查過了這姑娘的簡曆。”老梁語態輕鬆地說:“很幹淨。這點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所以我基本上可以排除她。況且,你說昨晚有人附身在這個姑娘身上來找你,那你不想想,為什麽偏偏附身在她身上?”


    “我哪兒知道去啊。”我說。


    “我想這就是個信號吧。”堂東霖說:“還有你說她對你講,‘有個聲音告訴她要跟著你’。這難道是偶然嗎?”


    我把事情前後想了想,依舊一團亂麻。不過老梁和堂東霖態度都很堅決:“所以你必須帶上她走。”


    “嗯?等一下!”我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兒:“什麽叫我必須帶上她走?你們不和我走?”


    (今天晚了更新20分鍾,不過晚上會照常一更的。最近因為快完本了,所以速度不穩定,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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