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間上看,我們仍舊在剛才的那個房間裏,隻是四周華麗的陳設都已經不複存在了。包括地上的那些碎屍。這個房間裏滿是灰塵,四周空空蕩蕩,隻有正中間的地麵上,擺放著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


    “咱們這是在哪?”李護士渾身抖動著,緊緊抱住我的胳膊問。


    我深呼吸,盡量讓自己語氣平穩:“我們還在那個城堡裏,剛才咱們看到的都是幻象。”


    “或者——剛才是真實的,現在才是幻象?”李護士仍舊在用她的指甲【roulin】(禁詞)我胳膊上不多的肱二頭肌。


    我沒有管她的說法,隻是繼續用手電四處照射著。這個古堡裏的地形非常複雜,不過我們從進來之後就一直在中軸線上,而麵前這個黑漆棺材正好在這房間的正中央。所以,我想把棺材撬開,看看裏麵是什麽。


    “你要幹什麽?”李護士吃驚地看著試圖推開棺材蓋的我。


    “媽(禁詞?)的,釘死了!”我費了半天勁兒,那棺材蓋絲毫不動。四周又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也是,誰會在停放棺槨的地方擺著撬棺材的家夥呢?


    “咱們是不是先回去,等天亮再來?”李護士小心地問我。


    我用手電照向這個房間的另一邊,一左一右兩個門口就在那。我幾乎是拖著李護士走到了那兩扇門之前,伸手推門,絲毫不動。那是單扇的黑色木門,外邊嵌有銅獸銜環。我拉住銅環,往外一拉,門很容易就開了,甚至沒有門軸的噪音,好像這門一直在使用一樣。不過,門後邊看到的,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在這拉開的門後邊,竟然是一堵石頭砌成的牆!


    我又去拉另一扇門,門後的情況和這一扇一樣。都是那種這裏普遍使用的方形山石。山石上除了苔蘚還有蛛網,再就是厚厚的灰塵。


    我看著這兩扇門之後的石頭牆壁,灰塵的情況說明這門應該很久沒有打開過。可是門軸的靈活程度卻又顯示這兩扇門應該是經常被開關。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


    無奈之下,隻好原路返回。不過我並沒有死心,到了外邊的天井,我接著去打開天井四周的門,結果發現,除了進來的門和剛才的甬道之外,其他的三道門之後也是堵死的石牆。


    隻剩下那個古井了。


    我記得我進來的時候,古井裏全是水。不過,此時我卻仿佛聽到有什麽聲音從井裏傳來。


    “你聽見了嗎?”李護士驚恐地看著我問:“那聲音?”


    “嗯。”我用鼻子回答了一聲,就舉起了槍,用槍上的手電照向那石井的井口,小心地朝著井口走近。


    而隨著我的腳步接近那井口,裏麵的聲音就越加清晰,仿佛是很多人在哭泣一般,悲涼而喧嘩。


    我讓李護士盡量站得遠一些,而且背朝我們最初進來的門口。這樣如果遇到什麽危險,隻要轉身跑出古堡就行。然後我謹慎地舉著強,一點點接近井口邊緣,一直到我的一隻腳踩在了那古井的石頭井沿上,慢慢探身往井裏看去——


    突然!井裏麵“哇”地一聲傳來,同時一股寒冷的陰風帶著一股白色的東西撲向了我的麵門!


    我慌亂中,急忙身體往後一挺,倒摔了出去。雖然摔了個屁(禁詞)股墩兒,至少那從井裏衝出來的白色的東西沒有碰到我!


    就在我摔倒的一瞬間,李護士已經從後邊一把摟住了我的半邊胳膊,同時她嘴裏大聲驚叫起來——


    “啊……”


    隨著李護士的驚叫,我看到從那井口裏一股旋風帶著無數白色的東西直飛上天,然後在一定高度上失去了衝力,接著飄飄搖搖地,無數白色的巨大雪花散落了下來。


    啊,不對,那不是巨大的雪花,而是無數紙錢。就是那種外邊是圓形的,中間一個四方形窟窿的紙錢,鋪天蓋地灑落,隻一小會兒,這個天井裏就被紙錢厚厚地覆蓋了一層。


    李護士這時候也停下了驚叫,在我懷裏哆嗦著。那井裏也不再向外噴紙錢了。


    恰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了雞鳴的聲音。天要亮了。按照一般傳統的說法,雞叫之後,要默邪穢就會退避三舍了。


    我站起來,再次接近了那井口,用手電朝裏照去——裏麵隻是一個兩米多深的枯井而已,滿是碎石和塵土、蛛網。


    我晃了晃腦袋,心想我吃了靈魂灰燼,按說就該能看透那些幻象才對啊?為什麽我在剛進來的時候,會看到這井裏全是井水?而且還感覺到井口裏傳來的凜冽的寒氣?


    弄不清狀況。


    我走回李護士身邊,她依然渾身顫抖著,似乎隨時可能崩潰的樣子。回頭又看了一眼我們進去過的甬道,我沒說話,隻是攙著李護士朝外走去,一直走到了大門口,門上被我打壞的鐵鎖還在門鼻上當啷著,我扶著她邁出了門檻,把手槍交在了她手裏:“拿著。”


    “你要幹嘛?”李護士滿臉驚恐和疑惑地盯著我問。


    “等我一分鍾。”我說,隨後掏出一根煙,一邊往裏走一邊用打火機點燃了煙。


    幾步走回天井,我蹲下身子,撿起幾張紙錢用打火機點燃了,然後冷笑了一下,甩手把正在燃燒的紙錢扔在了地麵上。


    地上這時候厚厚的一層滿是紙錢,那幾張紙錢一下就把地麵上其他的紙錢引著了,很快,天井裏就布滿了火光。


    同時,我看到火光裏,似乎很多半透明的人影在紛亂地跑動,不再注視這些,我使勁抽了一口煙,朝著火海裏吐了個煙圈,轉身走出了古堡。


    5


    “原來你去放火了?”李護士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問。


    “你怎麽不哆嗦了?”我從她手裏接過槍,把手電拆下來拿在手裏,槍插回腰間:“看你剛才嚇得那樣兒,我還以為你馬上就會崩潰了呢!”


    李護士往我身邊又靠了靠,透過門口看向天井裏的大火說:“我雖然很容易到達崩潰邊緣,卻可以在崩潰邊緣堅持很久的——這是女人特有的韌性。嗯……現在咱們幹嘛?”


    我抬頭看了看黑壓壓的天空,透了口氣說:“等會兒,天亮了回療養院!”


    ……


    早晨的寒冷大過了夜晚。我和李護士蹲在一個避風的角落,緊緊縮在一起,仿佛熬了很久才等到東方發白。其實也不過是過了二十多分鍾而已。


    “那個方向就是療養院。”李護士伸手指著山下的一個方向說:“走吧咱們,這裏等著,快要凍死了。”


    我掙紮著站了起來,卻感覺渾身都在疼。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帶血絲的痰來。李護士急忙拿起手電來給我檢查了一番。最後她得出結論說:“外表看不出來,但願不是傷口發炎或者是內傷。”


    “謝謝!”我扶著她肩膀說。“你真會安慰人!”


    於是我扶著李護士的肩膀,倆人蹣跚著往山下走。原本想下山不會像上山那麽難受,誰想到下去的時候,每邁出一步,都會牽扯得肋骨處刺心地疼。僅僅下了山,我就已經疼得有些神誌不清了,而且感覺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泡過一般濕淋淋地。


    天色已經比較亮了,我架著李護士的肩膀,能看出她也累得氣喘籲籲地。我提議先休息一下,李護士卻不同意。她說我的情況必須盡快進行治療,否則真的傷口感染,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你現在一停下來,很可能就會睡過去。那時候我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李護士一邊說著,一邊用她單薄的身子幾乎在拖著我走。


    我傾盡全部精力讓自己盡量不要睡過去,一步步朝前挪著。到了後來,身上的疼痛已經麻木了,我隻剩下和自己的眼皮作鬥爭了。幾次自己都險些睡過去,不過都在我自己的意誌力之下又清醒了過來。可是,我覺得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都越來越模糊。


    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遠遠地看到了昨天那個翻車的地方,隱約中,我似乎看到車旁站著幾個人,下意識地我就伸手摸槍,可是我竟然連把槍拔出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記憶力最後一個畫麵是:李護士焦急地晃動著我的肩膀,又伸手翻我的眼皮,可是,我實在是太困了,盡管眼皮被翻開,我依舊在睜著眼睛的情況下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了宋伊凡的聲音。


    後來,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放在了一個很熱的地方,那種熱度使我感覺自己快要變成烤魚了。繼而又感覺自己被放進了冷庫裏,渾身顫抖。


    我好像躺在沙漠中央,天空的毒日頭直直照在我身上,酷熱難當。就在我感覺自己會死在這荒漠中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路過,她站在我的頭頂位置,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這小姑娘細眉毛細眼地,好像童年版的李護士;她笑起來很壞的樣子又有些像壞壞,就那樣看了我一會兒,她忽然眨巴眨巴眼睛,撩起了潔白的小連衣裙,蹲在了我的頭頂——


    我去!不會吧?救我也不至於直接往我嘴裏尿尿啊?我渾身疼痛,根本就想躲也躲不開……嗯?這尿怎麽這麽清涼?還帶著絲絲甜味兒?我忍不住大口地貪婪地喝了起來,結果突然我被嗆到了,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哈!你終於醒了!”


    李護士的聲音就在我耳邊,我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床上,李護士一手拿著一個水杯,另一手正在撫著我的胸口。


    原來是她在給我喂水,我居然夢到了被人往嘴裏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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