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這、這是什麽?”老付瞪著李斯扔在桌子上的骨頭問。


    “小手指的末端指骨。”李斯小聲地說,同時一把摁住了差點蹦起來的老付:“你們說,這家店是不是有問題?”


    “如果是店家的問題就省事兒了!”我瞥了一眼遠處和我們一樣坐著吃飯的店家。這個店是一家人開的,兩個老人外加青年兩口子,看上去就是普通鄉下農民,說話是濃鬱的安新口音,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聊的也都是家常瑣事。


    “老板,再來三瓶啤酒!”我朝著那家人喊道。


    很快,那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媳婦拎著三瓶啤酒過來了,嘴裏問我們要不要再添個菜,不過看到我們桌上的菜,她自己就笑了:“你們怎麽光喝酒不吃菜啊?”


    “我們飯量都小,酒量還行。”我笑著說:“哎對了大嫂,這黑魚吃起來挺鮮的,是您這自己養的嗎?”


    “不——是!”那農婦一笑說道:“這就是這裏野生的黑魚,原來我們這不怎麽產黑魚的,最近不知道怎麽了,一網下去,就能撈上來好幾條。前天還打上來一條九斤多的呢,也是保定來的客人吃了,滿籽兒,特別肥!這裏還有釣竿,你們要是喜歡釣魚,明天可以在這釣,按斤收費的,釣不上來不要錢。”


    那農婦說著,把啤酒啟開,就轉身回去看電視吃飯了。


    我們三個對了一下眼色,李斯小聲說:“會不會是魚的問題?”


    “到了這裏之後,我的羅盤就跟發了瘋一樣。說明這地兒肯定有問題。”老付指了一下羅盤說:“不過我大概看了看這裏的風水,看不出端倪來。或許是這裏水底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所以表麵看不到。”


    “那一會兒咱們就跟他們要釣竿,借著釣魚看看水下的地勢。”李斯端起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抹了抹嘴角說。


    ………………


    結了飯費,我們在旁邊租了兩個房間,稍微費了一點兒唇舌,就租了三套漁具。這裏的釣竿,餌料一應俱全,盡管不是什麽高級貨,但是按照李斯的說法,這種地方的魚好釣。


    問明了黑魚比較多的水域,我們就到那附近架起了釣竿。李斯和老付都是釣魚發燒友,他倆在河邊安置了一個小夜燈,按照他們的說法,這種夜燈能夠吸引附近的大魚圍繞過來。不過,我們的目的並不是釣魚。


    當看著那家人收拾完東西,隻留了一盞岸邊的路燈就睡下了之後,我們開始了行動!


    那截在黑魚肚子裏發現的指骨,看顏色質地不像是新鮮的骨頭,更像是有幾百年曆史的骨骼。所以,我們分析,這裏的水下,很可能有一個古墓,也許是年代久遠,也許是地震而使得古墓進水,所以棺材都被浸泡腐爛了,黑魚在水下鑽進了古墓的棺材中,吞下了指骨。


    我自己基本上就沒有任何裝備,身上的帆布包也是李斯給我的。而李斯的風格,則是盡可能的多帶武器。不過老付雖然身上隻背了一個很小的背囊,沒想到裏麵的裝備卻很有用。


    他先是把那個改造過的平板電腦架在一個架子上,又從背囊裏取出了一盤很長的數據線,數據線的另一端,則是一個像是數碼相機似的小儀器。隻見他把那個小儀器很小心地固定在了一根釣魚竿前端,接著,他啟動了一個軟件之後,就開始撐著那根釣魚杆在水麵上一點點平行移動著。


    “你這是幹什麽?”李斯問。


    “聲納定位儀。”老付得意地一笑說:“想不到吧?現如今風水學也已經進入了高科技儀器時代了!”


    “完全想不到!”李斯很誠懇地說:“用上這些東西,騙錢肯定更容易了吧?”


    老付也不跟李斯拌嘴,全神貫注地用魚竿把那一片水域都定位了之後,回來就開始在電腦上對剛才的數據進行渲染換算,在等待的過程,我們三個坐在水邊,一邊抽煙一邊閑聊。


    “老付啊,既然你那個電子羅盤已經定位出這裏有一些古怪了,為什麽不繼續用羅盤直接定位出具體位置呢?”我問他。


    “沒那麽簡單!”老付皺著滿是褶皺的老臉說:“你們看看手機就知道了,這裏的信號幹擾特別強,我也隻能用羅盤定位到一個大概位置,在這裏,羅盤已經失靈了。”


    “那你不是可以用衛星定位確定風水龍脈什麽的嗎?”李斯也問。


    “確定這裏有個不錯的陰穴是沒問題的,但是點龍脈就不那麽簡單了。”老付很耐心地給我倆解釋著:“這裏的麵積這麽大,確認一塊一裏地見方的位置毫無意義。要摸清楚具體水下地貌,才能把位置精確到一丈、也就是三平米之內……”


    我和李斯打開了老付的話匣子,這家夥一說起風水學來,立馬變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和說起符咒的呂蕭山簡直異曲同工,這一說就說了有兩個小時,直到電腦上傳來“嘀嘀嘀”三聲提示音,他才一下跳了起來:“好了,運算完畢,咱們看看到底是哪個位置有古怪!”


    6


    我和李斯跟著他跑到電腦前,像看天書一樣看著屏幕上“渲染”完畢的一幅畫麵,卻看不出絲毫所以然來。倒是老付看得不停點頭又搖頭,接著又從背囊裏拿出了一些其他我們也不認識的儀器來一陣忙活,二十分鍾之後,他才在附近的幾處位置用足有半尺長生鐵釘釘了幾個釘樁,又拿出墨線來在幾個釘樁之間相互拉上,這才在幾跟交錯的墨線之間站住,跺了跺腳說:“就是這裏了!”


    這個位置,距離水邊還有七八米的距離。我和李斯都有些不相信地問他:“你確定?”


    “嗯,如果這裏真有墓葬,必定在這個位置!”老付很篤定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說:“不過你們最好做足準備,這個地方陰氣很重,並且,馬上就交子時了。”


    “子時怎麽了?”李斯問。


    “所謂的風水龍脈,並不是永久的風水寶地。”老付抬頭看了看夜空說:“比如某地埋人,可以保後代富貴,但是天道無常,無論是地殼變動、地震、河水改道、甚至附近巨木生長根係繁衍以及人為原因,都可以把吉祥之地變成大凶之地。按照我剛才的測算,這個位置現在已經是凶煞很重了,如果再趕上子時陰氣最盛的時候,出現什麽都是有可能的!”


    “按你的測算,這個墓穴應該在地下多深?”我問老付到。


    “怪就怪在這裏了。”老付捏了捏自己的胡子說:“兩尺之內!”


    “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至於把棺材埋這麽淺吧?”這回就連李斯也覺出蹊蹺來了。


    “你們等一下,我去!”老付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扭頭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我和李斯對視了一眼,連忙追了上去。


    老付一口氣圍著這個“島”跑了半圈,才在一排舊房子旁邊停了下來,他用手電略微一照,就氣喘籲籲地對我倆說:“我說我下午來的時候遠遠看著這房子就起疑呢!”


    “這房子怎麽了?”我和李斯用手電照了照那幾間歪歪扭扭的舊房子,土坯牆,外邊糊著麻刀,而且下邊有一部分已經浸入了水裏,一看就是廢棄了一段時間了。


    “這土質,你們看!”老付指著侵入水裏的部分說:“這種簡易的土坯房,一般在農村用於蓋豬圈、廁所之類的地方,很不結實。可是這房子看起來已經在水裏泡了很久了居然還不塌,知道為什麽嗎?”


    “為毛?”我和李斯異口同聲地問。


    “因為這土質是墓穴上端經過防水處理過的土!”老付撿起邊上的一根木棍在土坯牆上用力戳了幾下,隻留下了幾個白印:“這種土質很特別,太陽暴曬之下會變得鬆軟,但是一旦接觸水分就會變得堅硬無比。我想這裏以前或許是在水下的,後來因為水位下降,才逐漸變成了一個高出水麵的島。墓穴上方的土,因為裸-露在空氣中,再經過太陽的暴曬,所以很容易地被當地村民挖去做了土坯牆。”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咱們隻要在剛才那兒往下挖兩尺,就可以進去了?”李斯問。


    “沒錯兒!不過,我建議今晚不要動這個墓穴了,等到明天中午再下手。”老付換上了一幅憂心忡忡的神色勸說我倆。


    “為毛?”我和李斯再次異口同聲地問。


    “有能力進行水下墓葬的主兒,那絕不是普通人家。我也算給人看過不少陰宅了,不過這個地方,看起來處處透著邪性,我剛才起了一卦,這個月這個日子,再趕上子時,陰氣衝煞,太歲臨頭……”


    “這裏是旅遊區,我的怯爹!白天這裏人來人往,你想什麽呢?”李斯沒好氣地往回走著說:“行了,你趕緊到那邊找找,有沒有鐵鍬什麽的。”


    我也笑了,一邊跟著李斯往回走一邊說:“我們經曆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還叫個事兒?不就是——我草!”


    我正說著,沒提防李斯猛然站住了,我一個沒收住腳,一下鼻子撞到他後腦勺上,撞得我眼冒金星,生氣地推了他一把說:“撞死爹了!你幹蛋呢?”


    “噓!”李斯一伸手阻止了我的聲音,同時關掉了手電,小聲說:“你看那邊!”


    隻見夜色中,在剛才我們釣魚的附近,一連串走著一排黑色的人影。這些人行動遲緩,動作詭異,而且最不可思議地是,每一個人走到岸邊,隻站在岸邊遲疑一下,就一頭栽進水裏。可是那黑乎乎的白洋澱水麵上,竟然連半個水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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