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解開穿越之謎


    熱氣騰騰的白霧中,精致紋身晶瑩通透,熠熠生輝的透著妖嬈盛開的極致美,似乎要活了一般。幾近白皙透明的背脊添了一隻旖旎的紅色龍形,灼灼欲出,帶著懾人的龍威,活靈活現。


    商知淺看著這龍形紋身,心口仿似被針尖刺穿,一陣陣的疼。腦海裏閃過零散片段,光影浮動,一幕幕猶如萬千金光將埋葬五百年的真相漸漸展開。


    因為害怕真相的殘酷,她一直不願觸及最心底的秘密,自欺欺人的相信他不會那樣對她。可誰知道,此時此刻,最深處的痛被無情的解開,甚至真相在五百年前就一刀一刀劃在她心口,讓她獨自承受著欺騙與背叛的煎熬。


    人生有幾個萬劫不複,一次欺騙與背叛就是無底深淵。商知淺胸口沸血滾滾而流,直衝腦門,往事諸事,心中思量不過是為帝者的手段。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君昊胤帶著五千軍隊困於幽穀。敵軍八萬大軍久攻僵持之下,火燒幽穀。火焚過後,屍骸漫山遍野,焦黑色處處散發著血腥味、腐臭味和鎧甲利盾的金屬味,彌漫在整個枯竭的幽穀。


    君昊胤握著‘九霄’強撐著等待援軍,以一人對千軍,灑下一地鮮血帶來的餘熱,於無數殘肢肉碎之中,將早已被鮮血染紅的黑土渲染出更加鮮活的顏色。


    山穀中,血花飛濺,烽火衝天,殺聲四起,血染旌旗,刀光劍影。君昊胤揮動著手中的九霄,狠辣的斬殺,長槍招式迅猛,所到之處一片血花。生死一線之間,容不得他心慈手軟,他深知亂世就是用自己同袍的血來做王者的鋪路石。


    這一場生死之戰,君昊胤不知道廝殺了多久才等來援軍,黑壓壓的援軍對著敵軍如細雨一般發射飛箭,掩護至道旁的弩車威力極大的往上射擊,駐守在山穀間的敵軍死傷無數,慘叫哀嚎聲不絕於耳,紛紛從山穀的暗洞裏滾落下來,易守難攻的幽穀攻破,主力軍一舉攻破穀中埋伏,最終活擒敵軍大將。


    幽穀之戰是大秦逆轉局勢打得最為慘烈,戰果最豐厚的一次。以往,敵軍憑借幽穀的天然屏障,使得幽穀成為易守難攻的‘糧倉’,穀中氣候能提供一年三季的稻米。加之幽穀是臨天皇朝的‘大門’,若能攻破幽穀,便能真正殺入臨天皇朝。


    赫連勁說:戰爭是王者手中的棋局,執棋落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談笑間攻城掠地,血染江河。而戰場是血性將士的修羅場,手起刀落,拋頭顱灑熱血,頃刻間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然而幽穀是繼大秦軍隊‘攻城之戰’之後的首捷,臨天皇朝位於玄武大陸最繁華的中部地帶,經濟文化與軍隊實力遠遠高於西部草原遊牧民族和南疆地區。幽穀的獨特位置為遏製外敵數百年無人能攻破。君昊胤用五千人誘敵,打開臨天皇朝的大門,大陸風雲變色。


    大秦士氣高漲,一鼓作氣連破數十座城。臨天皇朝腐敗,民憤積怨頗深,幽穀一役殲滅守軍近八萬眾,主將生擒,副將二十多名,降敵六萬,整個臨天皇朝進入混戰之中。


    商知淺見證了君昊胤殘酷殺伐的一麵,戰場上人命卑賤,死亡不過是家常便飯,隻有不斷強大,不斷廝殺才能在亂世中生存。那之後,大秦與臨天皇朝的戰爭前所未有的激烈,血腥的空氣中回蕩著絕望與淒涼的氣息,漫天彌漫著猩紅。


    君昊胤身重數箭立於馬背之上,手中的九霄一擎,帶著霸道的氣勢衝在戰場前線,健碩的身軀矯健如飛,九霄縱橫,一時間血染沙場。


    那一場血腥屠殺的戰役中,君昊胤後背、腹部、小腿、肩膀都被箭射中,但是麵對手到擒來的江山社稷,哪裏容得君昊胤去休息療傷。


    商知淺永生不能忘記笑容殘酷陰狠的君昊胤於無數屍體堆砌的血肉上奔馳,幹脆利落了結人命,神情麻木的沒有一點血性。揮手之間血色漫天,卻姿態高傲的猶如血海中綻放的彼岸花。


    在戰爭麵前,人會變得渺小。商知淺默默看著這一切,也親自參與拚殺,手中早已沾滿了血腥。可當君昊胤翻身下戰馬,清亮帶著顯而易見的愛意眼神望向她,臉上浮現劫後餘生的笑意之時,都抹不去一個事實,他愛她,他所有的情緒全部在她身上。


    那一次,君昊胤傷口甚多,所幸不致命。而她親自照顧他三個月,換藥穿衣全是她一人包辦,他身上有什麽胎記,她一清二楚。


    她清楚的記得君昊胤後背上分明沒有任何龍形胎記,那一對蝴蝶骨之間位置,除了箭傷留下的痕跡,什麽都沒有。


    世事離奇,商君一出生便有龍形胎記。她一直以為龍形胎記是毒藥所致,看到君沐謙身上若隱若現的龍形紋身,鳳凰涅槃,龍騰起舞,像極了若舜部族的傳說。


    在過去五年,商知淺搜尋五百年前有關的人與事,追逐隱藏在背後不死不休的迷局,不管是謠言、秘史,還是暗殺、追蹤,她試著找出龍形胎記代表的深意。所以,君沐謙,你到底是誰?


    能夠被康泰帝不顧祖訓也要立為太子的你,到底是誰?


    能在她情報網中顯示出一片空白的你,到底是誰?


    然而今夜,看到他後背的龍形圖案,商知淺極力調整自己的氣息,回想赫連勁陵墓中留下的手劄內容。


    “淺淺,容許我這般喚你,你此刻在陌生的時間裏可安好?”


    “天乾元年,三月,上書守邊,於出京之前常勝失蹤,追查幾日,發現伏羲部族用活人煉蠱。常勝是我多年前救下的孩童,是戰死沙場將士的遺孤,性子堅韌,遂取名常勝,字不屈。自三年前陪伴我左右,從未離開。當我再次見到他時,已被蛇蟲啃得麵目全非,成為蠱蟲的養料。”


    “四月,屠殺伏羲部族全族三百餘人口。期間見皇上與你生了嫌隙,我心生愧疚。然而以皇上狠辣冷酷霸奪天下唯我獨尊之勢,絕對不能容忍專情於一人而置家國於不顧。身負天下,又如何能讓他縱情於私欲,更何況江山社稷是他親手打下,容不得他任性妄為,勢必會猜忌或打壓你一手提拔的官吏。今時今日,他掌握天下尊權,心境自與先前不同,他心底最珍貴的東西,早已不是他想要的東西。隻因為帝者心難身亦難,他高貴的身份,無上的權利,會為他招來許多算計,也會招來許多誘惑。”


    “你見到我的手劄時,想必已經知道我自刎太和殿。知淺,原諒我的懦弱和不甘,並請善待珍重自己。君昊胤帶給你的傷痛,與我帶給你的愧疚,非我本意,但願你不要尋找真相,好好過你想要的生活。”


    “你遭遇埋伏的那一夜,我至今都不知道如何告知於你。我赫連家族相傳是若舜部族之後,與伏羲部族同根,先輩的仇恨早在喪失神異之處便消散。赫連代代相傳的神異之處,在於血珠與魂珠。魂珠在血城摧毀之時落入君昊胤手中,而血珠是我赫連家族族長夫人的信物,我一早就送給了你。”


    “血珠陪伴我長大,我並未發現其神異之處,直到遇到你,血珠就散發出彩光,因此我才知道血珠有避禍之能。擁有血珠之人,可以逢凶化吉,在血珠的指引下避開預知的危險。”


    “我雖喪失了若舜部族的神異,但在你出事之前預感到你有血光之災,便連夜趕路回京。隻是我晚來了一步,你身中巨毒,就算保命也無法保住腹中胎兒。我深知你腹中胎兒不僅是大秦的太子,也是你在這個世上僅存的牽絆。當時我未曾詢問過你的意見,就擅自決定,實在是不得已。”


    “知淺,我想聰明如你,定猜到是我將你送到很多很多年後的世界。我用我的血,開啟了血珠封印的能量,將身中巨毒的你送到能解開巨毒並能保下腹中胎兒的時代。我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後,也不知道你會流落在哪裏。”


    “可我相信你和孩子都會活下去,這就足夠了。當我滿懷歉意的進宮,卻聞言君昊胤寵幸姒夭,並封姒夭為妃。你知道,我以全部真誠待你待他,希望你們能長相廝守,矢誌不渝。時過境遷,看著君昊胤享受榮華富貴,坐擁美人,我終於可以發泄我的情緒。”


    “太和殿自刎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也是唯一能讓君昊胤此生難以心安。他一生享盡你的愛,卻輕易的拋棄背叛,我怎能讓他好過?”


    “知淺,我曾不止一次掙紮過要將你從他身邊奪過來,可是我了解你,你不曾愛過我,對我也是兄妹之情。這世上總會有人愛你,如果有一天真的沒有人愛你了,那一定是我不在了。我很高興,有人能愛你如此,倘若我的死能讓君昊胤認識到他失去什麽,我會走得很心安。”


    “最後還有件事,君昊胤背上沒有龍形胎記,可是在血城摧毀之後,他背上就多了龍形胎記。此事,除我之外,可能連你也不知道。淺淺,很多疑問很多真相已不重要,曆史早已消失在時光中無跡可尋,希望你與孩子一生平安、幸福。”


    ……


    商知淺在君沐謙背對著她時早已穿戴好,濃霧彌漫間,濕潤的發絲滴答滴答滴落水珠,竟一滴一滴生出了古韻蒼茫的氣息,散落在肩頭的黑發說不出的深沉,素白的長袍藏著世間滄華,使得冷傲的氣勢顯得空靈悠遠。


    君沐謙回頭一望,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白袍襲身的人,雙眼冰冷,漆黑的瞳眸裏盛著滿滿疑惑,雖是芙蓉出水的容顏,卻硬生生少了女人該有的溫柔,反而醇和的氣韻中有著淩厲的殺意,就連‘禦邪’如影隨形的橫在他眼前,潔白如玉的劍身散發著光澤,泛著深白的寒光。明明氣氛很和諧,為何突然這般?


    “老祖宗,你要幹嘛?”


    “你到底是誰?為何背上會有龍形胎記?”商知淺居高臨下的淡聲道。


    君沐謙覺得先前的猜想都是錯誤的,被人用劍指著還是頭一遭,白淨的臉上透著淡淡幾絲紅潤,大為尷尬道:“君沐謙,另一個身份魔煞宮魔尊。至於我背上有什麽,我也不知道。至我三歲時到現在,沒人能碰觸我半分。倘若我生來就有龍形胎記,我母妃和父皇不可能不知道。我以為我在陵墓裏中了蠱毒,或是遇到什麽碰不得的蠱物,這才厚著臉皮讓老祖宗看下,沒想到老祖宗非但不關心小輩,還以劍相脅。”


    商知淺收回禦邪,看了一眼君沐謙,隻道:“隨我再去一趟劍塚山。”


    君沐謙看著商知淺遠去的背影,溫潤的眼眸裏一片迷霧,如雪的肌膚泛起一層淡淡紅暈,隨即讓隱在暗處的人拿來換洗的衣物,一番著裝後,跟著商知淺去劍塚山。


    兩人到了劍塚山,從原先的盜洞入口進去。


    凝重的空氣中縈繞著血腥味,商知淺一路走過去,發現原先的守護惡獸死狀慘烈,墓道裏散落一地的毒蟲屍體。


    “剛剛有人來過。”君沐謙看著墓道裏死去的蠱蟲,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商知淺一路暢通無阻的穿過墓室,進入主殿。似乎一夕之間整個陵墓被人搬空,什麽都沒留下。甚至一路走來一個機關都沒有,這到底怎麽回事?就連六道輪回的機關都消失不見,更不用說主殿存放赫連勁的水晶棺。


    “姒酌!”


    兩人將整個空曠的陵墓找遍,都沒找到姒酌的身影,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


    商知淺眸中銳光乍現,想著赫連勁留下的手劄,怔了半響,決定今晚動身去西楚,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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