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西裝革履,意氣風發,走上講台。


    這一刻,他的確有資本驕傲!


    按照國企工廠的正常升遷路線,一個工人要當到廠長級別,沒有幾十年的努力和積累,是不可能走到這一步的,除了時間和資曆的積累,還得有學曆、人脈、資源、運氣!缺一不可!


    哪怕萬事俱備,從普工到班組長,再到主管,再到主任,再到副廠長,也需要熬相當長的時間。


    一個分廠幾萬人,一個集團幾十萬人!


    憑什麽是王林脫穎而出?


    這足以說明,他自有他的厲害之處。


    王林臉上,有風華正茂的躊躇滿誌,有溫良謙和的善良笑容,有儒雅隨和的風采氣度,完全看不出少年得誌的傲慢和無禮!


    他的表現,就像一個真正的名副其實的副廠長!


    王林上台以後,和一眾領導握手寒暄,含笑謙虛的聊上幾句。


    周伯強笑道:“來來來,王林同誌,坐下說話。”


    王林朗聲說道:“感謝黨!感謝組織!感謝上級領導班子對我的信任,感謝尊重的各位廠領導對我的栽培,感謝在座各位班組長、工段長、車間主任、廠部主任、工程師、三總師對我的支持。感謝生我養我的父母,感謝在身後默默付出、支持我工作的愛人李文秀同誌。”


    “好!”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李文秀聽到他在台上說出自己的名字,而且特意點名她是他的愛人,不由得悲喜交加,用手掩住臉,差點激動的哭了出來。


    這就是一個見麵會,王林的履任會,他不可能說出太多豪言壯語,也沒必要當眾許承諾、吹大牛。


    王林說完之後,就把話筒還給了周伯強:“廠長,請講幾句。”


    周伯強讚許的看了王林一眼。


    一個年輕人,要做到得誌而不猖狂是極難的事,想不到王林做到了。


    周伯強輕咳一聲,對著話筒說道:“我講兩件事!一是關於職工調派到分廠的事,這是我們廠新時代改革的創舉,也是必行之舉,誰敢不聽從分配,誰敢唱反調,誰就是和廠裏的改革對著幹!你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你不自在!”


    王林第一次參加幹部級別會議,聽到周伯強這強硬的態度,心想看來這改革分流的工作並不好做,周伯強頂住了強大的壓力,才能執行這項改革舉措。


    周伯強沉聲道;“各車間主任、班組長、工段長,你們下去以後,要做好職工的思想工作,服從組織的分配!衛生巾分廠是我們的分廠,服裝分廠也是我們的分廠!衛生巾分廠的職工調動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還要分一批人到服裝分廠,也就是你們所謂的藍廠,我隻有一句話,不服從組織分配的,你就給我下崗!”


    台下所有人,都是神情一凜。


    “下崗”這個詞,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居然出現在了國企中,成為懸在職工們頭上的利劍。


    當鐵飯碗不再鐵,職工心裏的五味雜陳,可想而知。


    周伯強道:“第二件事,是關於工廠的作風問題!不僅是工作態度的問題,還存在更嚴重的個人作風問題!個人作風問題,我以後單獨討論。今天,我強調一下車間的工作態度問題!車間是我廠的基本生產單位,車間的工作作風,直接關係到我廠的生產、經營和管理大計,在這裏,我要強調……”


    比起那些空洞行文、言之無物的講話,周伯強這個領導,是很務實的,他也沒有講太多的廢話,說的都是工廠存在的實際問題。


    整個會議,隻開了不到一個小時便結束了。


    “我宣布,散會!當班的班組長、工段長、車間主任,請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認真落實我剛才布置的工作任務!”


    周伯強說完,率先起身離場。


    周粥看了王林一眼,說道:“王副廠長,你的辦公室準備好了,我帶你去看看吧?”


    王林微微一笑:“好的,謝謝周助理。”


    台下,李文秀朝他揮了揮手。


    王林看到了,也朝她揮揮手。


    李文秀嫣然一笑,洋溢著喜氣,步履輕盈的和其它人走出禮堂。


    廠部主任馬寶山,從後麵跟上來,跑到王林麵前,嗬嗬笑道:“王副廠長,恭喜、恭喜榮升!”


    王林和他握了握手:“馬寶山同誌,幸會!”


    這句話,王林之前在整理車間也說過,但馬寶山並沒有當回事,還狠狠的訓了他一頓。


    但是此刻,馬寶山卻彎下腰,賠著笑臉道:“王副廠長,請多指教。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王林淡淡的應了一聲:“好!”


    馬寶山看著王林的背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好家夥,這年輕人,看著年紀不大,這官威擺出來,卻是架式十足啊!


    王林來到廠辦。


    周粥帶他到副廠長辦公室。


    這是一間單獨的辦公室,陳設比較簡陋,一張足夠用來繪製工程製圖的大辦公桌,一張擺放著各種文件的櫃台,一把待客用的木沙發,一張茶幾。


    “辦公桌本來是要等你來再挑選的,但我覺得,這張挺適合你的,就幫你做主了,你要是覺得不好,可以另外再去選一張。”周粥說道,同時把辦公室的鑰匙交到王林手裏。


    王林笑道:“挺好的,你幫我做主就行了。周助理,請坐下說話。”


    周粥道:“不了,我還有事。王副廠長,你請忙吧,有事請吩咐。我就在隔壁。若是缺什麽了,你也可以吩咐廠部去辦。”


    “等等。”王林喊住她。


    周粥站住腳,手裏抱著幾個文件,抬頭看著他,一臉的正兒八經、公事公辦的態度。


    王林道:“我是機修班出身的,對機修班的事,我知之甚詳,這個班組,存在不少問題。而要徹底改變這個班組的工作作風和工作麵貌,必須下重手整治,根源就在於班組長的領導不力。”


    周粥見她談的是工作,便道:“你跟其它廠領導商量討論就行了。”


    王林笑道:“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這個名譽廠長,又不是真正的副廠長,我可不敢拿著雞毛當令箭。我連黨都還沒入呢,在廠委裏麵哪有話語權?你看,今天隻是宣布任命,連我的分工都沒有宣布呢!”


    周粥道:“關於你分工的事,廠委要開會討論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要入黨,還不是寫個申請書的事?”


    王林道:“這個以後再說。機修班的事,就請你在周廠長耳邊吹吹風吧!”


    “行,我知道了。”周粥道,“王副廠長,還有其它吩咐嗎?”


    王林道:“我們之間,非得這麽正式?”


    周粥道:“不然呢?工作時間,不能閑談!”


    說著,她轉身離開。


    王林在這邊也無事可做,拿起自己的皮包,往腋下一夾,把門一關,就下樓來,先開車到家具店,買了一張床,讓他們送到小百靈藝校,又去逛了一下街,買了些生活用品。


    床是現貨,很快就送來了。


    王林叫送貨工人把床搬到三樓,放到了他辦公室的裏間。


    他買了一套熱水器和淋浴設備,隨後也送了過來,安裝在他專用的洗手間裏。


    至此,一個絕佳的休息室就完成了。


    王林布置好一切,這才到衛生巾廠去學習。


    中午,沈雪下班後,來到三樓看了看,笑道:“真的比我家舒服了,我以後住在這裏不想回家了怎麽辦?”


    王林笑道:“別這麽說,以後你還會有更大的房子住的。”


    沈雪道:“等我們單位分房啊?等到猴年馬月去了。多少已婚的人還在眼巴巴盼望著分大房子呢!我啊,還早得很!”


    王林道:“現在已經有商品房了,隻是數量不多,再過得幾年,商品房多起來,到時買一套便是。”


    沈雪道:“王林,謝謝你為我著想。我今天晚上,就住在這邊了!”


    王林道:“我給你買了新的床單被褥,你看是不是先清洗一遍?”


    “這些交給我來做吧。”沈雪道,“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這麽細心。”


    “那你趁早洗一遍,今天正好有大太陽,你洗完晾到樓頂去,說不定晚上收了就能用。”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王林回到家裏。


    李文娟今天休息,買了菜,早早就好了飯菜。


    李文秀回來後,笑道:“文娟,你姐夫出息了,當副廠長了!”


    李文娟因為不是國企中人,也不是體製內人,對這個副廠長,一點也不感冒,眨了眨大眼睛:“我姐夫不是廠長、老總嗎?怎麽又當回副廠長了?那不是降級了嗎?”


    李文秀道:“你不懂!王林那個廠長,是他自己開的工廠的廠長,那是私營企業!可是這個副廠長,可了不得,是咱們申紡一廠的副廠長!我們廠是國企,處級單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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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娟搖頭:“不懂。”


    李文秀點了點妹妹的額頭:“不用你懂!反正你就知道,你姐夫現在可厲害了就行了!廠裏那麽多人,很多人幹了幾十年,連個車間主任都混不上呢!更別說副廠長了!”


    李文娟嘻嘻一笑:“姐夫,你是不是要請客啊?”


    王林擺了擺手,說道:“什麽副廠長,名譽的!也就是掛個頭銜而已。廠裏這麽做,無非就是為了解決分廠的級別問題。你想啊,我要了幾個工程師、車間主任、班組長過來,他們都有職務,我這個當老總的,反倒是個白丁?這說不過去,所以給我安排了這麽一個職務。”


    李文秀笑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副廠長!”


    王林笑道:“那倒是!管它是不是名譽上的!哎呀,廠裏這一手玩得很溜,我是申紡一廠的副廠長,我那兩家工廠,就相當於副處級別的分廠了,其它工程師、車間主任、班組長的級別,也就自動保留了。”


    李文秀抿嘴笑道:“我在車間裏也成大紅人了!”


    “是嗎?”王林道,“為什麽呢?”


    李文秀道:“還不是因為你在幹部會議上點了我的名?夫榮妻貴唄!”


    “哈哈哈!”王林大笑。


    李文秀道:“其它車間的人,都跑過來看我!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恭維我幾句!”


    王林沉吟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小心了,這些人隻怕是有事求你辦。我告訴你啊,我現在就是一個光杆司令,就是一紙任命而已,廠委還沒有為我安排分工呢!我在廠裏,等於是個閑人,萬事可以管,但又管不了萬事!”


    “這樣啊?”李文秀道,“那他們安排你當副廠長,總得給你一些分工吧?”


    “我估計,就是讓我分管工會、後勤、倉庫這些。”


    “那也行啊!後勤和倉庫,比管生產、物料強多了。又輕閑,又有權!”


    “文秀,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官迷啊!”王林笑道。


    “姐夫,我想出去玩。”李文娟說道。


    “你去啊。有錢沒有?”


    “我有錢,我一個人不好玩,你開車帶我出去玩。”


    李文秀道:“你姐夫忙得很!哪有閑功夫陪你啊?你這麽大的人了,出去玩都不會?”


    “我就要姐夫陪!怎麽了?”李文娟撒嬌。


    王林道:“行,我陪你一個下午吧!工作再忙,也不是靠這幾個小時就可以完成的。今天我師傅他們從廣州回來,又是羅偉第一次出差,我正好早些去接他們。”


    “你就這麽放心啊?讓一個陌生人拿你的錢出去買賣國庫券?”李文秀道,“要是我,我可不放心。”


    王林道:“一個人有多大力氣?一個人做不完所有的事!我們總得學會識人、用人,那我還把那麽大的工廠,交給陌生人在管理呢!國家不也把這麽大的申紡廠,交給我們工人階級在管理?”


    “行,知道你厲害!”李文秀咯咯一笑。


    吃過飯,李文秀問王林:“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王林會意,對李文娟道:“你也睡一小會兒,下午才有精力去玩。”


    “好,謝謝姐夫!”李文娟高興的進房去了。


    王林一把將李文秀抱了起來,笑道:“今天這麽主動?”


    其實他心裏明白,這都是自己掌權之後產生的作用。


    李文秀眼飭骨軟,嬌聲糯糯:“我想你。”


    兩人吻在一起。


    沒想到李文娟又出來上洗手間,看到姐姐和姐夫如此親密,不由得羞紅了臉:“我什麽也沒看到!”


    王林嗬嗬一笑:“你看到也沒事,我和你姐是合法夫妻!”


    李文秀任由他抱著,雙手吊在他脖子上,吻著他,進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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