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壯也認出那人來了,低聲道:“王林,那不是趙衛國嗎?”


    王林沉著的點了點頭。


    那個背影,的確就是趙衛國!


    王林、吳大壯和趙衛國,曾經在一個機修班裏待過,彼此之間當然再熟悉不過了!


    趙衛國和兩個壯漢走在一起,他被兩個壯漢夾在中間。


    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把手搭在趙衛國的肩膀上,看似親密。


    吳大壯問道:“趙衛國怎麽跑北金來了?”


    王林沉吟道:“聽說趙衛國最近在當倒爺呢!他在這邊也不稀奇!”


    吳大壯道:“趙衛國都當起倒爺來了?這小子,是這塊料嗎?”


    王林笑道:“人家要做什麽,還不由得他?我們走吧!到處逛逛,我還沒找到店鋪呢!”


    一行人信步往前走。


    錯眼間,前麵走著的趙衛國,和那兩個壯漢,進了一條胡同。


    王林他們經過胡同時,朝裏麵瞥了一眼。


    “哎呀!打起來了!”吳大壯指著胡同裏麵,“那兩個大漢,在毆打趙衛國呢!”


    王林也看到了。


    原來那兩個壯漢並不是和趙衛國多親密,而是把他給劫持到這胡同裏來進行毆打!


    這邊相對偏僻,胡同裏就更幽靜,如果不是特別注意,沒有人能看到裏麵正在打人。


    趙衛國被兩個壯漢控製住,一人一隻手,將他按在牆麵上,然後一人一拳,狠狠擊打他的胸腹!


    田曉青沉聲道:“這還得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這麽打人?”


    吳大壯冷笑道:“趙衛國這個家夥,也不是什麽好鳥!他以前沒少惡心王林!今天他受人欺負,也是活該!我猜,他八成是做了什麽壞事了!”


    田曉青本來還想上前幫忙的,聞言便停住了腳步,看向王林。


    如果趙衛國真是王林的仇敵,那這個人要不要救,就要看王林的意思了!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自己沒事還要上去踩兩腳呢!


    何況趙衛國現在是被別人欺負?


    樂得作壁上觀,看看熱鬧了!


    田曉青現在已經辦理了停薪留職,嚴格來說,她現在並不是警察,而隻是王林聘請的員工。


    她當然要看老板的臉色行事了。


    而且這個人還是王林的宿敵呢!


    管不管這趟閑事,也得看王林的意願。


    王林對趙衛國,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仇恨。


    他這個人雖然嫉惡如仇,也恩怨分明,但並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有什麽仇,有什麽怨,當場報了就行。


    趙衛國這小子雖然不怎麽地道,但他老婆和孩子還是不錯的,劉京美每次見了王林,都是嘴甜心軟,他家那孩子,更是一口一個叔叔喊得熱絡無比。


    王林微一沉吟,說道:“不管有什麽事,也不能把人往死裏打吧?田姐,羅偉,你們去問問情況吧!”


    田曉青和羅偉聽到這話,便即明白老板的意思了。


    他倆答應一聲,大踏步走了過去。


    田曉青沉聲喝道:“你們幹嘛呢?”


    那邊打人的兩個壯漢,聳了聳鼻子,冷冷道:“別管閑事!多活幾年!滾開!”


    趙衛國的苦膽水都被他們打出來了,痛苦的皺著眉頭,嘴角流出鮮血來,看向田曉青他們的眼神裏,全是哀求,嘴裏喊道:“救命!”


    兩個壯漢又狠狠打了趙衛國兩拳:“救命?你小子坑了我們的貨!你今天不把錢吐出來,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的命!”


    “兩位同誌,有話好好說,你們打死了他,你們也得償命不是?”田曉青一邊說,一邊和羅偉使了個眼色。


    他倆一左一右的走上前,猛的出手,一人對付一個。


    田曉青嬌叱一聲,伸掌切向右邊漢子的脖頸。


    羅偉一記右勾拳,打向左邊漢子的下巴。


    那兩個人沒料到,這兩個過路的人,不僅膽敢管閑事,還敢出手打人!


    他倆驚駭之下,下意識的要自衛,鬆開了趙衛國。


    趙衛國痛得彎下腰,痛苦的蹲在地上,動彈不得。


    田曉青沉聲喝道:“我是警察!你們有什麽事,跟我回局裏去說!”


    對方本來還打算打一架的,但一聽田曉青亮出警察的身份來,不由得嚇了一跳,轉身就往胡同深處跑掉了。


    田曉青自報身份的目的,也是為了嚇走對方,因為一旦動起手來,後果是很難控製的。


    不管是哪一方打傷了人,事態都隻會變得更加嚴重!


    “謝謝你們!”趙衛國雙手捧著胸口,緊緊皺著眉頭,痛苦的道“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不用謝我們,是王林救了你!”田曉青指了指胡同口。


    “王、林?”趙衛國霍然抬頭,朝田曉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負手而立的王林。


    還有像一座鐵塔一般,站在王林身邊的吳大壯。


    “是你們?”趙衛國喃喃的說道。


    王林緩緩走過來,沉聲問道:“趙衛國,這是怎麽回事?今天你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了我們,你非得被那兩個人打死不可!”


    趙衛國咬著嘴唇,臉色連變數變,說不出來的痛苦和難受:“王林!我不用你管!我就算被人打死了!我也不用你管!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王林冷笑道:“你以為我想救你?我隻是看在你老婆孩子的麵子上!要不是你老婆還有幾分人情味,你像條野狗一般,被人打死在這裏,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趙衛國羞愧難當的低下頭去。


    吳大壯道:“趙衛國,你小子還真不知好歹啊?王林不計前嫌救了你,你還敢大放厥詞呢?”


    “我——”趙衛國想起身,但剛爬起來,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王林問道:“你和那兩個人之間,有什麽過節?”


    趙衛國歎了一聲:“我倒賣一批貨,結果被人陰了!把我的貨給拖走了!那人用的身份都是假的!我去找也找不到人了!現在貨主找我要錢,我上哪裏拿錢還啊?我、我太冤了!”穀


    吳大壯道:“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你也不看看你這衰樣,你也學人當倒爺呢?倒爺是這麽好當的?錢是這麽容易賺的?別人不陰你陰誰?你這人,向來心術就不正,活該你吃虧!”


    趙衛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林道:“你報警了嗎?”


    “報了警,但警察說了,我沒有那人的身份信息,很難找到人。一車貨啊!足足兩萬塊錢呢!就這麽被人騙走了!我恨啊!我恨啊!”趙衛國雙手捶著胸口,“我怎麽有臉回家見老婆孩子啊!”


    王林道:“事已至此,你哭也沒用了!你趕緊逃命去吧!你再留在京裏,小心再被人尋上門來,要了你的小命!”


    他對吳大壯道:“師傅,給他兩百塊錢當路費吧!”


    吳大壯掏出兩百塊錢來,扔在地上:“趙衛國,你還不走?等死呢?”


    趙衛國撿起錢來,強忍著痛,看了王林一眼:“謝謝你。”


    王林揮了揮手:“快走吧!”


    趙衛國踉蹌地走了。


    王林輕輕搖頭:“這小子,什麽時候才能學點好?”


    吳大壯道:“生意真不是容易做的。我聽說,好多人想當倒爺,結果都被人騙光了家產。”


    王林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騙子!人一定不能起貪念,一旦起了貪念,這人心就容易被人利用!趙衛國向來不走正道,吃過這麽大的虧後,希望他能長進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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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大壯道:“王林,你心腸還是好。”


    王林道:“我未必看著他被人活活打死?我們走吧!”


    一行人找了一陣,在百貨大樓附近,看到一幢兩層樓房出租,上麵留了個電話號碼。


    王林記下號碼,找到一個電公用電話亭,打了電話過去,約了房東在門前見麵。


    那房東就住在附近,很快就騎著一輛長江750型號的挎子車過來了。


    吳大壯看著那輛挎子車,笑道:“王林,這車好玩!開得又穩,人也坐得舒服!”


    王林道:“是啊!你要不要弄一輛耍耍?”


    吳大壯笑道:“我現在天天要在外麵跑,就算買了這車,也用不上幾回。不過這車我是真的喜歡。”


    挎子車,也叫邊三輪,以前廣泛應用於公、檢、法、工商等係統。


    那年代,騎這麽一輛車,別說多拉風了!


    七十年代後期,摩托車的民用市場日趨繁榮。


    八九十年代,邊三輪摩托車的發展進入黃金時期,我國一共有17家工廠在生產750型號的摩托,產品型號多達84個。


    雖然品牌多樣,但在人們心中長江750就是“挎子”的代名詞。


    這車也不便宜,一輛采用全自動發動機的長江750A-3型邊三輪摩托車的出廠價為6980元,售價為8000元左右!


    後來隨著小汽車的普及,挎子車才漸漸淡出市民生活。


    也有人懷舊,花上六萬或二十萬,買一輛挎子車開出去玩的,畢竟開這車出去,拉風是真的。


    房東是個中年大叔,戴著蛤蟆墨鏡,脖子上掛著金項鏈,嘴裏叼著根香煙,也沒有下車,就坐在挎子車上,一邊吸煙,一邊瞅了王林他們一眼:“你們要租樓?”


    王林道:“是我打的電話,請問這你樓怎麽租?”


    “一樓算100塊錢一個平方!一樓是300個平方,整租的話,我算你30萬一年!”房東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二樓每年5萬的租金,不講價!你分開租也行,整租也行。”


    這個價錢,還真不是房東黑心,也不是他漫天要價。


    就算是在這個年代,這個地段的鋪租還是很貴的。


    10平米以下的店鋪最吃香,能租到200塊錢一平方米,麵積大的,價格才優惠些。


    而在後世,王府井這邊的門麵,每平方米的年租金,要兩、三萬了!像這麽大的店鋪,光是一樓的年租金,起碼在千萬左右。


    房東可能覺得,王林他們隻是問問價格,並不一定租得起,所以態度也是很隨意的。


    他這門麵,天天有人問,但能吃得下的人卻還沒有出現呢!


    兩層樓一起租的話,年租金要35萬!


    在這個城鎮居民年平均工資不過一千多塊錢的八十年代,35萬一年的租金,也算得上是天價了。


    三十年後,城鎮居民非私營企業單位就業人員的年平均工資漲到了十萬左右,翻了50多倍,但這店鋪的租金絕對翻不了50倍,翻20多倍頂多了。


    這麽計算起來,現在的35萬年租金,算得上蠻貴的。


    房東說完,看看王林等人:“怎麽樣?租不租?租一層還是租兩層?”


    王林掏出煙來,遞了一支過去。


    房東一看是中華煙,嗬嗬一笑,接了過來:“你會享受,抽的煙比我的還要好。”


    王林淡淡的問道:“老板,你這房價也忒貴了些吧?降一半還差不多。”


    房東搖了搖頭:“你也不看看我這是什麽路段!這裏生意好啊!好意好的地方,自然就貴了。”


    王林笑道:“生意真好的話,前麵租了這樓的商人,也不會虧得跑路了。”


    今年的經濟情勢擺在那裏,誰都看得到。


    不管是國際,還是國內,經濟都是不景氣的。


    就連一直高速發展的東洋國,也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房地產泡沫危機,東洋國內的經濟,正是一片哀鴻遍地!


    國內的經濟就更不用說了,這一年,正是物價闖關失敗的第一年!


    民營企業舉步維艱,國企深陷三角債務危機,外資企業受到國際金融情勢的影響,大都也按下了暫停鍵。


    在這個時代大趨勢下,房東這麽大的門麵,能不能租出來,也就成問題了。


    房東聽了王林的話,就知道這人厲害,不是一般的人物!


    “今年的確難一些!”房東點著了王林遞過來的煙,笑道,“你真要租?我可以便宜一些給你。兩層一起的話,我給你25萬一年好了!”


    王林笑了笑:“老板,這你樓,多少錢賣?”


    “賣?”房東忍不住又打量王林幾眼,“賣啊?那可貴了!”


    王林笑道:“你要是賣了,不就一勞永逸了嗎?你這麽大的樓房,一年換好幾個租戶,你也煩不是?一年空上幾個月,你也賺不了幾個錢了。你開個合適的價格吧!我看看買不買得起!”


    房東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說道:“你真要買的話,500萬給你。”


    “500萬?”王林覺得這價格還算地道。


    因為這裏是王府井大街!


    但是,王林覺得,這個價格,還能談下來一些。


    “老板,現在的經濟也就這樣,你也看到了,物價瘋漲,市民口袋裏都沒有什麽錢,生意難做啊!300萬能賣的話,我就買了。你拿著這麽多錢,光是存在銀行吃利息,也夠花的了,現在銀行利息多高啊!是不是?隨便都能存12個點的息錢出來呢!”王林開始砍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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