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這幾天在外麵,晚上都沒有休息好,不是和沈雪在忙好事,就是在照顧田曉青,再加上事務繁忙,睡得晚、起得早,中午也沒有午休,此刻回到家裏,身心放鬆下來,不用再想生意上的事情,躺在床上睡了一覺。


    迷迷糊糊中,王林聽到李文秀在耳邊說話的聲音。


    他睜開眼來,看到李文秀坐在床沿,背對著自己,一邊在整理他的行李箱,一邊在講話:“王林,吳師傅和羅偉上周六就回來了,他們把215萬的錢交給了我。說這幾天休息,等你和田姐回來以後再出去。王林,你聽到了嗎?”


    王林醒了過來,腦袋昏昏沉沉的,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他張嘴想說什麽,但一開口就是一陣咳嗽。


    李文秀轉過身,訝然的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吃了一驚:“哎呀,你怎麽發燒了?是不是感冒了?你吃藥了嗎?”


    王林在回申城的飛機上,就有些頭重腳輕,腦袋昏沉,此刻一咳嗽,更是感覺到腦子裏一陣鑽心般的痛,緊接著胸口也發悶,喉嚨裏像堵了什麽東西似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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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咳嗽了好一陣,王林這才緩過勁來,臉色漲得通紅,更增添了幾分病態。


    “我好像感冒了。”王林聳著鼻子,又連著打了幾個噴嚏,說話帶著好重的鼻音。


    李文秀道:“你不是好像感冒了!你是已經發高燒了!我就說嘛!要你帶個人在身邊照顧你,你不信我的!以前你每次出差,都帶著文娟,你就從來沒感冒過!快起來,我陪你去趟醫院。”


    王林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不用,你去買點藥給我吃就行了。”


    李文秀撲哧笑道:“你這麽大一個男人,未必你還害怕打針?”


    “我——”王林想到田曉青打針時的狀況,不由得想笑,但笑聲一到嘴邊,又變成了咳嗽。


    李文秀伸手來拉他:“王林,你給我起來,你必須去醫院!你要是把感冒傳染給孩子怎麽辦?”


    王林:“……”


    他身子很沉,李文秀拉不動他。


    王林道:“你要是嫌棄我生病了,那我到外麵去住。”


    李文秀嫣然笑道:“瞧你這話說得!我又不嫌棄你!我是怕你把病毒傳給兒子了,他那麽小,抵抗力弱!”


    王林的腦子,漸漸清醒了一些,他半躺在床頭,說道:“別囉嗦,先去拿感冒藥給我吃。”


    李文秀拉不動他,隻得轉身出來,倒了杯溫開水,拿了家裏的西藥過來喂他吃下。


    王林喝了一杯熱水,起身解了個小手,身子舒服了一些。


    他回到臥室,問李文秀道:“你和周粥吵架了?”


    李文秀繼續幫他整理行李箱,抬起頭來瞄他一眼:“哦喲!你就知道了?周粥打電話給你告狀了?”


    王林淡淡的道:“不是。她怎麽會跟我打電話?徐姐跟我說的。”


    李文秀拿出他的衣服來,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看是不是洗過了的:“是,我和周粥是吵了一架。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別管了。你現在身子這麽虛弱,你還管別的女人呢?”


    王林道:“什麽叫別的女人?周粥能算是別人嗎?”


    李文秀拿起衣架子,把衣服撐好:“我跟你說,除了我,其它女人,都叫別的女人!”


    王林想和她爭辯,但無奈身子真的很不舒服,一咳嗽胸口都痛,知道自己病得不輕,便道:“我還是去趟醫院,別把感冒傳給兒子了。”


    李文秀連忙放下手中的活:“你陪你去。”


    王林道:“不用,你就在家裏帶兒子吧,我自己去。”


    “家裏有人呢!還怕她們照顧不好兒子?”李文秀扶他起來,“別開車了,我們走路過去,也不遠。”


    王林見她執意要去,便嗯了一聲。


    兩人出了臥室,正好碰到李文娟回來。


    “姐夫!”李文娟驚喜的喊了一聲,撲了過來,雙手箍住王林的身子,雙腳不停的跳動,“你回來了!我可想你了!”


    王林的病體,被李文娟搖得快要散架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李文秀道:“文娟,快鬆開你姐夫,他病了。”


    李文娟笑道:“哎呀,姐夫,你怎麽會生病的啊?你身體這麽好,強壯得跟頭豬似的!從來沒見你見過病!”


    “怎麽說話呢?什麽叫跟頭豬似的?”李文秀打了妹妹一下,“我看你才跟豬似的。”


    “豬多好?吃了睡,睡了長,又不生病!我說姐夫像豬,又不是罵他!嘻嘻,姐夫,你別生氣,我隻是想逗你笑一笑!你生龍活虎,你龍精虎猛!你強壯得像條公牛!姐夫,我陪你去醫院吧?”


    王林道:“行,文娟陪我去吧,文秀,你留在家裏看兒子。”


    李文秀道:“我陪你去!文娟你留在家裏。”


    她一邊說,一邊扶著王林出門。


    兩人下得樓來,看到周粥下班回來。


    周粥看到王林,頓了頓腳,說道:“王林,你回來了!你這是怎麽了?”


    王林道:“沒事,我隻是感冒了。”


    周粥咬了咬嘴唇,想說話,但瞅了李文秀一眼,什麽也沒說,徑直上樓去了。


    王林和李文秀往廠醫院來,問她道:“你和周粥到底為什麽吵架?”


    李文秀道:“你別問了!”


    王林無奈,心想隻能去問周粥了。


    來到廠醫院,一量體溫,好家夥,直接燒到了38.6度!


    醫生說最近流行肺炎,你的症狀八成是感染了,最好住兩天院。


    李文秀一聽就嚇到了,說這麽嚴重嗎?還用得著住院?


    王林心想,自己莫不是從田曉青那裏感染過來的?便對醫生說,住院用不著,你給我打一針吧!再開點藥我吃就行了。我上班忙得很。


    醫生說也行,我先給你打針看看情況,不過我建議你,這幾天最好別上班,在家裏靜養,這病最忌勞心勞力了。


    不一時,護士拿了藥過來給王林打吊瓶。


    李文秀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別害怕,我在你身邊呢!”


    王林哭笑不得:“打針而已,有什麽好害怕的?我又不是女人!”


    紮好針後,王林坐在椅子上,對李文秀道:“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裏就行了。”


    李文秀道:“你生病了,我怎麽能離開呢?”


    王林道:“你就不怕我傳給你了?你再傳給兒子?”


    李文秀道:“你傳給我,我不怕,你傳給我,你就好了。就怕兒子受到感染。”


    王林也擔心這事,便沉吟道:“要不,我這幾天在外麵住一住吧?”


    “你不用到外麵去住,你就二樓好了。”李文秀笑道,“我可不是嫌棄你啊,我到二樓陪著你。”


    王林擺了擺手:“那有什麽區別?一樓和二樓的空氣都是流通的。”


    李文秀道:“那就算了,我們就住一起。沒這麽倒黴,你別親兒子就行。”


    王林坐著無聊,問道:“你當上了廠辦主任,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事情不多,又有獨立的辦公室。人人見了我都喊我李主任呢!難怪人人都想往上爬!我當個小小的主任,就已經很牛了。周粥那麽年輕,就當上了廠長,我看她得意得很呢!”


    “你和她在工作上,還合得來嗎?”


    “工作上的事,沒有什麽合不合得來,該匯報就匯報,該請示就請示。她是我的廠長,我是她的主任,這位置,我擺得正。”


    “那你們為什麽吵架?”


    “我說過了,你別管了!先把身體養好吧!你才出去幾天?就得這麽重的病回來!下次你再外出,你還是帶上文娟吧!文娟雖然比不上我會照顧你,但她好歹心裏有你,能照顧到你。”


    王林見她左右不說,便道:“你去醫生那邊拿份報紙過來,我看看。”


    李文秀去拿了份報紙來,攤開一個版麵,放在他麵前:“看得見嗎?用不用讀報給你聽?”


    “嗬嗬!別打擾到別人了,等我老了,看不清報紙了,你再讀報給我聽吧!”


    “你老了,我也老了,我們年紀差不多呢!”


    “女人老得慢,男人老得快。”


    “為什麽?”


    “男人操心勞力啊!你們女人生個孩子,就有幾個月的產假,我們再累,也沒得休息。你們女人五十歲就退休了,我們六十歲還要賺錢養家。”


    “……”


    李文秀坐在他身邊,伸出手來,輕輕撫摸他紮著針的手,溫柔的說道:“王林,辛苦你了。”


    王林怔了怔,沒有說話。


    打了兩個小時的針,王林把一份報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有些段落都能背下來了。


    晚上八點鍾,王林這才和李文秀回家去。


    李文秀挽著他的胳膊,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間。


    “這可是大街上。”王林笑道。


    “怕什麽?我們是夫妻!有證的!”李文秀道,“你生病了,我還不能扶著你了?”


    這年代的思想,其實很開放了。


    過年的掛曆上,印著的都是比基尼美女,或者是勁爆的摩托車美女,這種尺度,放到後世都不一定能過審。


    很多國內的影視劇,尺度之大,也讓人大跌眼鏡。


    像即將上映的《菊豆》,就精彩紛呈。


    這是一個東西方思潮大衝擊的年代,有人當衛道士,也有人率先解脫了思想的枷鎖。


    舞廳和錄相廳遍地開花,歌廳和茶座,也進入了街頭巷尾。


    陌生男女之間,也有了一個個可以大膽表白和接觸的場所。


    盛行一時的交誼舞,在這個年代十分流行,甭管認不認識,男女之間都可以摟著腰,搭著肩膀一起跳舞。


    後世的人,總以為八、九十年是落後的,卻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發展,早就超出想象了。


    兩人回到家裏,王林吃了一點飯,又吃了藥,身子軟綿綿的,沒有什麽力氣。


    他仍然到床上躺下來,但又睡不著,便拿了書在看。


    臥室門一響,李文娟探頭進來,嘻嘻一笑:“姐夫!你好點了嗎?”


    王林看到她燦爛美好的笑容,心情一舒,說道:“好些了。”


    李文娟走過來,坐在床沿,伸出手,放在他額頭上。


    她的手微微帶著涼意,像玉一般。


    “還在發燒呢!”李文娟道,“姐夫,你下次還是帶上我吧!你喝了酒,晚上經常不蓋被子睡覺的呢!我在你身邊,就能照顧好你了。”


    王林這次外出,還真沒喝什麽酒,不過是和沈雪貪玩,又照顧了半宿田曉青,這才感染了傷風病毒。


    “嗯,好!我下次帶你!”王林笑道,“你就是我的小棉襖!沒有你在身邊,我就生病了。”


    李文娟陪著他聊天,給他解悶逗樂子。


    王林問道:“你姐和周粥為什麽吵架?”


    李文娟訝道:“她倆吵架了嗎?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就我出差那天晚上,你不在家嗎?”


    “姐夫,我都在房裏學習的!而且我還戴了隨身聽的耳機,在聽歌呢!”


    “哦,你的自考科目,學習得怎麽樣?”


    “就那樣!反正也不要求打高分,能有60分及格,拿到合格證就行了。”


    一直到李文秀進來要睡覺了,李文娟這才離開。


    “你倆聊什麽呢?聊了一個晚上!”李文秀笑著問道。


    “文娟很懂事,怕我一個人在房裏無聊,過來陪我。什麽都聊。寶寶睡下了?”


    “睡了。他現在還小呢,玩的時間少。”


    小寶寶晚上交給徐英在帶,李文秀晚上起來給兒子喂一到兩次奶。


    李文秀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還燙!明天你還得去打一針。”


    王林嗯了一聲,他感覺得到,病情才剛剛開始,剛好了一會兒,此刻腦子裏又跟念緊箍咒似的痛了起來。


    他放下書,躺下睡覺。


    因為他不舒服,李文秀就沒有吵他,讓他安心養病。


    第二天,李文秀說要請假陪他去醫院打針,王林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你剛當上主任,別老是請假。影響不好。”


    王林自己一個人來到醫院打針。


    看完醫生後,他坐到輸液室裏等待。


    一個小護士,端著盤子過來,放在旁邊,笑嘻嘻的說道:“王副廠長,我給你打針。”


    “你認識我?”王林問。


    “嗯,認識啊!”小護士長得水靈,模樣嬌俏可愛,“我叫嚴菁,我爸是嚴守文。”


    “哦,你是嚴守文的女兒!沒看出來,他有這麽大的女兒了!”


    “我今年剛從衛校畢業,分配到咱們廠醫院來的。”


    嚴守文是後勤小車班的班長,王林最開始學車,就是找嚴守文學的,當時還給嚴守文送過禮呢!


    嚴菁對王林倒是十分的殷勤,說話也溫柔好聽,性格活潑開朗。


    但她紮針的技術,就差強人意了!


    小姑娘蹲在王林身邊,握住他的手,連著紮了兩下,也沒紮進血管裏去,還給王林的手背給紮腫了!


    “對不起,王副廠長!我太笨了!”嚴菁扁著嘴,都快要急哭了。


    這時,周粥忽然走了過來,見狀說道:“你不會紮針,就另外喊個人來!哪能像你這樣亂紮的?看把人的手紮成包子了!”


    嚴菁一看是周廠長來了,更是慌張:“對不起!對不起!”


    王林拍拍她的手背:“沒事,你是新來的,多紮幾次就好了,換我這隻手紮吧!”


    周粥白了他一眼:“看到小姑娘,就憐香惜玉起來了?”


    王林嗬嗬一笑:“你怎麽來了?”


    周粥語氣一緩,說道:“聽說你病得不輕,又沒有人照顧,我過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王林笑道:“本來病得挺嚴重的,看到你,忽然之間就好了八分!”


    周粥抿住嘴,憋住笑:“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我看你不像是有病,是到醫院找小護士聊天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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