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讓姑娘上了自己的車。


    一群婦女立刻覺得氣憤不平,都罵那個姑娘擾亂了保姆市場的價格,還有些更惡毒的話,說下次看到她要打她。她們以為王林選中那個姑娘,是因為她工價便宜。


    王林讓她和自己坐在後排,她拘謹得靠著門邊,一動不動,低著頭,雙手搓著衣角。


    “你叫什麽名字?”王林問。


    “秋苗。”


    “姓秋?”


    “嗯。”


    秋這個姓很少見,在百家姓裏屬於極其珍貴的姓氏,全國也就兩萬人左右。


    忠叔說道:“這個名字不好。”


    王林道:“怎麽不好了?我覺得很好聽。”


    忠叔道:“秋天的殺氣很重,俗話有秋殺一說。秋天雖然是個豐收的季節,但收成之後,稻麥就死了,葉落了,花枯了,草幹了。氣候變冷了,人也容易生病,老人在秋天死亡率也高,所以叫秋殺。秋天裏的禾苗,那不是等著枯萎嗎?”


    王林愕然,人取名字,都是為了一個好的寓意,心想真要迷信的話,忠叔這話也不為過。


    他怕秋苗亂想,便道:“反過來說,秋天裏的苗芽,極具頑強的生命力,秋冬也不是沒有花,菊花和梅花,不也要淩霜傲冬的開放嗎?”


    秋苗頭靠在車窗上,閉著雙眼,仿佛並沒有聽到王林他們的對話。


    忠叔透過後視鏡看到,哎呀一聲:“王總,她不會死了吧!你看她一動不動的。”


    王林也吃了一驚,伸手搖了搖她的胳膊:“喂!秋苗!秋苗!”


    秋苗猛的驚醒過來,說道:“我沒事,我就是太餓了。老板,你放心,我沒病的,我身體很好的。”


    王林看了看她的氣色,對忠叔道:“找個吃飯的地方。”


    路邊就有麵館。


    忠叔靠邊停車,說道:“王總,這裏有家麵館。”


    王林嗯了一聲,帶秋苗下車,進了麵館,點了一碗麵給她吃。


    當店老板把麵端到秋苗麵前時,她正饑火燒腸,嗷嗷無告,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王林道:“你慢點,小心燙嘴。”


    秋苗沒時間和他說話,隻是低頭吃麵。


    一大碗湯麵,她兩分鍾就吃完了,連湯汁也喝得涓滴不剩。


    她咕嚕咕嚕的咽完最後一口湯,這才羞澀的放下碗,抹著嘴唇,看著王林:“我還要一碗。”


    王林道:“你真的兩天沒吃飯?”


    他以為她是為了一份工作,所以故意說得很淒慘,但看她剛才狼吞虎咽的樣子,還真像兩天沒吃飯的人。


    秋苗用力點頭:“嗯。”


    王林奇道:“那你晚上睡在哪裏?你一個姑娘家,總不能睡大街吧?”


    秋苗聲如蚊蚋的道:“派出所裏。”


    “派出所?”王林道,“他們給你睡嗎?”


    “所裏的叔叔都很好,我說沒錢住旅社,沒有地方過夜,他們都願意讓我在椅子上躺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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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林心想,你倒是很聰明,去派出所裏過夜,的確安全得很。


    “他們就沒給你一碗吃的?”王林問。


    “我沒敢要。大晚上的,他們也沒有東西吃。不過有水喝。我餓了就喝水。昨天晚上,那個值班的叔叔可能看出我餓了,給了我兩顆雞蛋,那是他帶來當宵夜的,結果給我吃了。他真是個好人。你也是。”


    “你是哪裏人?”


    “中州。”


    “為什麽出來?”


    “我要打工,我要掙錢。”


    “你父母知道嗎?”


    “知道。他們讓我出來找工作的。”


    “帶身份證了嗎?給我看看。”


    秋苗微一猶豫,說道:“老板,我沒身份證。”


    “那你多大了?”


    “我18。”


    “真的18歲了嗎?”


    “16。”


    “……”


    王林沒再追問身份證的事,又買一碗麵條給她吃了,然後帶她來到秀之林服裝店,讓她挑了兩身衣服。


    “我沒錢。”秋苗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眼睛裏滿是羨慕和喜愛,卻不敢去摸。


    王林道:“我預支工資給你。”


    “那我還是不買了。”


    “你穿成這樣子,你也不能工作。”


    “那我買兩套最便宜的衣服。”


    “嗯。”


    秋苗選了兩套衣服,兩件的確良的襯衫,一件白色的,一件水紅色的,兩條藍布褲子,一件春裝外套,每選一件都要仔細看吊牌上的價格,確定是最便宜的才買。


    王林幫她付了錢,讓她去試衣間換上其中一套,她說怕弄髒了,等衝了涼再換上。王林直接說,你這樣子太髒了,我不能帶你進家門。秋苗聽了,這才進去換了衣服出來。


    她穿上了水紅色的的確良襯衫,配著藍布褲子,雖然不過十幾塊錢的衣服,但整個人煥然一新,看著順眼多了,隻是臉上還是髒兮兮的。


    王林喊過一個服務員,叫她帶著秋苗到樓上的辦公區域去洗一洗。


    這是秀之林旗艦店,服務員當然都認識王林,對他的吩咐不敢怠慢,當即領著秋苗上樓去了。


    李文娟和方紅都不再蹲守在店裏,而是管理整個公司的運作,偶爾才來這邊視察一下工作。


    王林看了看店裏的生意。


    運動服裝已經上架銷售,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都專門開辟出一個貨架區域來擺放運動類的服裝。


    我國的服飾發展,在80年代以前,都是藍灰黑三色為主。


    以前流行簡單樸素的工裝。舉國上下的婦女都是清一色工裝,直到一種名為“布拉吉”的連衣裙悄悄進入我國,才逐漸打破這個單調乏味的衣著潮流。布拉吉來自老毛子,款式非常簡單,泡泡短袖、簡單的圓領、褶皺的裙身,且多為碎花或格子,卻引領了一個時代的潮流。


    我國流行藍灰黑的服飾格局,一直到80年代才被打破,80年代是個色彩繽紛,讓人眼花繚亂的年代。可以說,80年代完全開啟了屬於我國曆史上的時尚,女性服裝越來越來開放多姿。花樣百出的港風服飾,每一個造型都成為萬千少女的時尚啟蒙。即使是簡單的碎花連衣裙加上高跟鞋,都能成為街上的焦點。


    隨著亞運會在我國召開,市民百姓對運動服裝有了新的需求。


    青少年對運動服裝有了更多的追求。


    秀之林服裝公司在這個時間節點推出運動裝,可以說正當其時。


    運動服裝這邊選購的人很多,而且以年輕人為主。


    王林正看得出神,有人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轉過頭,看到一個年輕秀氣的小姑娘站在麵前,梳著兩條小辮子,她那紅潤潤的圓臉蛋,像溢滿漿汁的蘋果。嘴角微微上翹,彎成一彎月牙兒。


    王林差點沒認出她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秋苗?”


    那姑娘臉上冷不丁地綻出了笑意,滿臉緋紅,像一朵醉了的芍藥花。


    “老板,我這樣子,能行嗎?”她害羞的問道。


    王林道:“可以了。走吧!”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小姑娘,總給王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特別是當她洗幹淨、換了衣服之後,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不像是一個農村出來的姑娘。


    “你家裏是中州哪裏的?”王林問道。


    “義陽。”


    “哦,義陽!我知道。那邊有個雞公山,還有一個南灣湖。是嗎?”


    “我聽說過,但沒去看過。”


    “嗯。”


    王林帶著她回到吃粥館。


    周霞和周粥兩姐妹一直在這邊整理和打掃衛生。


    既然決定要搬過來,當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周粥看到王林帶回來一個清秀的小姑娘,笑道:“你出去一趟,從哪裏拐了個女學生回來?”


    王林指著秋苗說道:“她叫秋苗,給你當保姆,要不要?”


    周粥看看秋苗,笑道:“她看起來好小!能行嗎?會做家務嗎?”


    秋苗一聽就急了,生怕周粥不要她,連忙說道:“姐,我什麽都能做的。你就收下我吧!”


    周粥道:“會做飯菜嗎?”


    “我會包餃子。我也會做米飯和菜。我們義陽人也吃大米飯。”


    “哦,義陽人。那好吧,你先留下來看看。”


    秋苗忙不迭的向周粥道謝:“姐,我來做事。要做什麽呢?”


    周粥便安排她先把廚房的衛生搞好。


    秋苗答應一聲,便進廚房洗刷去了。


    “你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快?”周粥笑著問王林。


    “勞務市場。那邊多的是工人請。”


    “哦。我看她還行,就看做的飯菜合不合胃口了。你不是說,要把孫小蝶給我嗎?舍不得了?”


    “嗬嗬,我再想辦法。”王林尷尬的摸摸下巴,“我跟李文秀說了,她不願意放人。”


    “我就知道是你跟她說了。今天一大早,她就跑到我家裏來,跟我說了一通有的沒的,把我說得人都懵圈了!聽了半天,我才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原來她以為我在外麵被男人給騙了,勸我不要犯傻,不要幫那些有老婆的男人生孩子!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她知道了更好,以後我也有理由出來看你。”


    “你太厲害了!反正我和李文秀都不夠你玩的,你隨便就把我們給安排妥當了!”


    “……”


    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找什麽情人?


    外麵的野花不好惹,惹不好就是一身臊。


    自古奸情出人命。


    多少男人都敗在一朵或幾朵野花上?


    太多的人都因為奸情敗露,搞得妻離子散。


    就連明星大腕也不能例外。


    晚上,周粥帶著秋苗到附近菜市場買了些菜回來,幾個人研究著做了幾個菜,就在這邊吃了飯。


    秋苗炒的菜,意外的很好吃,看來她沒有撒謊,她在家裏真的經常做家務。


    家常菜就該有家常菜的味道,能保持食材的原味,就是一道好菜。


    周粥這就算是正式搬了出來,她滿腦子都在劃算著怎麽在這邊生活,怎麽規劃未來兩年的人生。


    “王林,我要是生個女兒,就叫周小米,你說好不好?”


    “為什麽姓周?”


    “因為是我的女兒。嘻!你同不同意?”


    “王小米不行嗎?”


    “王小米太難聽了!就叫周小米!你依不依?”


    “行!依你!那是生個兒子,那得姓王。怎麽樣?”


    “生下來再說!我喜歡周小米這個名字,我一定要努力生個女兒。”


    “……”


    飯後,王林想到一事,對周粥道:“大華公司的唐助理過來了,我得去見她。晚上我就不過來了。”


    “嗯,你去吧!”周粥道,“別忘記了,這裏也是你的家!記得常來看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抱住王林親了親。


    王林嗬嗬一笑,道聲知道。


    周霞也不回家,留在這邊陪伴周粥。


    這邊一應俱全,生活極其方便。


    王林同誌正式開啟家外有家的生活。


    至於幸不幸福,現在還不好說。


    王林叫忠叔回去休息,自己開車回家。


    李文秀他們已經吃過了飯,幾個女人都圍著王文在轉,逗他學步。


    王林來到房裏,翻出一個小盒子來,放進口袋,出來對李文秀道:“我出去一趟。”


    “姐夫,你剛回來又出去?”李文娟喊道,“家裏沙發紮了針還是怎麽的?你都不落座的?”


    王林嗬嗬一笑:“我真的有事。”


    李文秀道:“讓他去吧。你才知道他是個大忙人?他晚上能回來睡一覺,我就滿足了。”


    王林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走過來,摸摸她的頭發,笑道:“大華公司的唐助理來了,我去見見她。”


    “嗯,去吧!”李文秀柔聲說道,“我等你回來。”


    王林抱著兒子親了兩口,胡茬把兒子給紮哭了,他這才笑著離開家。


    他開車來到國際大飯店,來到唐嫣的房門外敲響了房門。


    然而,無人應答!


    他又用力敲了敲門。


    還是無人應答。


    “唐嫣不在?”王林倒是犯愁。


    他下得樓來,到前台詢問唐嫣房間的電話,想著打電話問問,看她是不是睡著了。


    結果前台回答他說:“先生,這個房的客人已經退了房。”


    “退了房,什麽時候的事?”王林怔忡。


    “下午兩點退的房。”


    “下午兩點?”王林驚訝的想,那不是我剛走,唐嫣就退房了?


    她去哪裏了呢?


    王林惆悵的走出酒店大門,手裏還握著唐嫣買給他的那枚鑽石戒指。


    這枚戒指,終究是還不回去了?


    他上了自己的車,拿出大哥大,打到唐嫣在香江的家裏。


    接電話的人是唐華。


    “王總!”唐華笑道,“好久不見。”


    “唐總,唐嫣回香江了嗎?”


    “哦,對,她今天下午回來的,你要找她嗎?她說身體不舒服,已經上樓睡下了,我去喊下她?”


    “不用了。”王林說道,“沒有什麽事。歡迎唐總來申城做客。”


    “我還真要去一趟申城。我聽說你們浦東要搞大開發?我想去那邊拿塊地。你覺得怎麽樣?”


    “建工廠還是建什麽呢?”


    “我想建一個運動場,我們一起合作吧?”


    “高爾夫球場?”


    “都可以建!我過一段時間過去,再和你詳談。”


    “好。唐嫣還會來嗎?”


    “你要是想她來,我就帶她一起來。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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