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對鬧事的人絕不姑息。


    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以後再碰上利益衝突時,這幫人還會通過這種激進的手段來威脅工廠。


    於紅武聽了王林和李文秀的話後,半晌無語。


    但王林是老板,李文秀是廠長,他們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 於紅武隻是一個值班的車間主任,他隻有執行的份。


    王林又下了一道命令,今天晚上所有沒有罷工的工人,每個人發30元的津貼,這筆錢雖然不多,卻相當於工人們十分之一的月工資。


    一獎一懲, 恩怨分明,對那些沒有隨波逐流的工人也算是一種安慰。


    王林通過這種旗艦鮮明的態度對比, 告訴工人們,跟著總部走就能賺到錢,否則的話,你們就隻能另外尋找新的工作。


    於紅武笑道:“王總英明。”


    王林道:“統計一下,有多少人離開?”


    於紅武道:“王總,我早統計出來了,一共有286個人。”


    王林沉聲道:“這些人全部當是自離,不給他們回來的機會,也不給任何補償。聽到了嗎?”


    “是,王總。”於紅武請示道,“今天晚上的工作?還繼續嗎?要不要我喊人過來加班?”


    王林抬腕看看時間:“隻有幾個小時就交接班了。讓工人們休息一下算了,等早班交接班以後再開工。另外,缺出的這兩百多個人,從那些分流的還在待業的工人裏麵選一些人補充進來。”


    “好的,王總,很多人等著進來工作呢!”其它人都笑。


    這是一個機會, 他們可以安排自己的熟人進來。


    廠裏的決定, 很快就傳到了外麵那些工人耳朵裏。


    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聚集在廠門外,就是在等待廠裏的結果。


    在這些人看來,同時有幾百個工人離開,王林再厲害,也不能處罰他們,說不定還要上趕著懇求他們回車間工作。


    然而,他們等來的,卻是一紙自離的決定!


    一時間,群情嘩然。


    有人憤怒,有人後悔,有人氣得跺腳,有人當場罵起了娘,有人說王林忘恩負義,有人怪自己不該跟著起哄。


    而那些留在廠裏的工人,卻是歡天喜地,他們可以休息半天時間,還能白得30塊錢的獎金!


    一層冰一層火,廠裏廠外兩重天。


    離開的工人們聚集在廠門外,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裏好。


    回家?無法向家人交待,好好的來上個班,結果把自己的工作都給弄丟了。


    進廠?他們已經算是自離, 保衛不許他們再進廠。


    離廠容易進廠難!


    曾經覺得輕易得到的一份工作,不加珍惜的拋棄,再想得到時,卻已無期限。


    王林吩咐完畢,和李文秀一起,到車間慰問了留下來的工人,囑咐他們好好工作,公司不會虧待大家。


    淩晨五點,王林和李文秀這才離開工廠。


    車子緩緩開出廠門時,外麵的工人們還沒有散去,他們看到王總的車子開出來,便一擁而上,把車子給攔住了。


    李文秀緊張的道:“王林,他們不會想砸車吧?”


    王林心下也有些緊張,但事已至此,他也騎虎難下!


    他不能被這些鬧事的人拿捏住!


    該強勢的時候他必須強勢。


    對待同誌可以像春風一般溫暖,但對待背叛自己的人,他隻能像秋風吹掃葉一般無情。


    王林沉聲說道:“別怕,他們不敢亂來!他們隻是普通的工人,沒有殺人放火的膽量。他們能做的,也就是跟著起起哄。”


    李文秀見他要開門下車,連忙拉住了他的手:“別下去。”


    王林拍拍妻子的手背:“沒事的。”


    廠門口已經加強了安保工作,幾十個保衛人員都在門口守著,他們看到工人們圍住了王林的車,連忙跑了過來。


    當王林下車時,保衛們也圍攏到了車邊。


    “你們幹什麽?”保衛們呼呼喝喝,驅趕圍車的人,“這是王總的車,你們也敢攔?”


    王林緩緩掃視在場的眾人,沉聲說道:“諸位,你們以前都是我們廠裏的職工,現在你們選擇離開,我祝你們前程似錦!以後山高水遠,各自珍重!”


    “王總!我想回去上班。”有人喊道,“你讓我回去吧!我知道錯了。”


    王林目光沉靜的說道:“當你們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踏出廠門的那一刻起,愛秀集團的大門永遠的為你們關上了!你們在離開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了這個後果。你們都不是小孩子,是幾十歲的大人了!你們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人生道路千千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你們選擇了離開,何不踏入這社會,尋找新的開始?我們主仆一場,好聚好散吧!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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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容許員工犯錯誤,但前提是,犯錯之人必須是他的員工。


    而現在這些人,已經被開除,不再是愛秀集團的員工。


    所以,他不會再原諒這些人。


    王林說完,轉身坐進了車裏。


    車子緩緩開動。


    保衛們圍在車輛兩側,把工人們趕開。


    車子很快就消失在工人們的視野裏。


    “我銬!”有人大罵一聲,“這個王林,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假惺惺!資本主義!”


    “他就這麽走了?把我們全部開除了?”


    “不是說法不責眾嗎?我們這麽多的人,他也敢開除?”


    “……”


    失落、失意的人占了大多數。


    他們跟著起哄時,並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有些人是覺得好玩,可以曠半天工,就跟著跑了出來,有些人是單純的想給王林和李文秀難堪。


    這個結果,成了他們不能承受之重。


    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家夥,指著王林的車子破口大罵,連連吐著口水。


    他們的漫罵、悔恨,王林一概聽不到了。


    回到家裏後,天已經微亮。


    王林和李文秀睡了個回籠覺。


    七點多鍾的時候,李文秀醒了過來,她心裏裝著事,睡眠淺得很。


    “我去廠裏看看。”李文秀道,“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嗯,你帶上陳伶。”王林說道,“有什麽事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李文秀道,“昨天晚上的事,我現在想想還是很後怕,還好那些人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來。”


    夫妻倆起床吃過早餐,各自準備出門上班。


    李文秀抱了抱兒子王文:“乖乖的上托兒所,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


    王文乖巧的應了一聲。


    王林摸摸兒子的頭。


    小家夥抬起頭來,脆脆的喊了一聲:“爸爸!”


    王林高興的答應,將兒子抱起來親了親,這才交給徐英。


    徐英和陳俐送文文去托兒所。


    王林來到公司後,先處理完工作,然後帶著周粥等人,再去其它工廠視察。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昨天晚上一廠發生的事情,早就在愛申集團裏麵傳遍了。


    其它工廠的工人們,聽到一廠的事情後,明白三件重要的事。


    一是王總下定決定整頓廠規廠紀。


    二是王總下手不容情,不聽話的一律開除。


    三是外麵有很多人等著接替工人們現在的工作!


    明白了這三個事實後,工人們還敢亂來嗎?


    一廠的自離事件,給愛申集團造成了一些負麵的影響,但又在公司內部帶來了一些正麵的能量。


    工人們上班更積極了,不再打醬油混日子。


    王林提出來的那個擇優上班法,隻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劍,並沒有真正的實施,他通過這個方法,告訴工人們,如果你不努力工作,那你就隻能等著被替代。


    當王林率人再到其它工廠視察時,工人們的工作風貌明顯不同。


    車間裏的每個人都在認真仔細的工作,該休息時休息,該上班時上班。


    更讓王林驚喜的是,當天全公司居然無一人缺勤,也無一人遲到早退。


    殺雞儆猴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周粥稱讚王林說,你真有魄力,換作誰也不敢隨便開除幾百個工人。


    王林笑著說,我也是被逼上梁山,沒有辦法。那些工人如果不開除,接下來其它工廠的人也會跟著鬧,反抗公司的規章製度。這是企業改革中必然存在的陣痛,也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情。


    當天的巡視讓王林十分滿意。


    他每巡視一家工廠,都會重申一遍廠規廠紀的重要性,同時強調安全生產的重要意義。


    安全是王林天天講、時時講的一個事情。


    他的父母都是在廠裏犧牲的,他也目睹過很多的意外和事故,有人被紮斷了手掌,有女工的頭發被機器卷進去導致頭皮整塊脫落,最嚴重的事故是像他父母那樣當場死亡。


    一次安全事故的發生,不僅給公司帶來巨大的損失,也給職工家庭帶來不可估量的悲痛。


    轉眼到了月底,這天是王文小朋友的生日。


    李文秀請來了幾房至親好友,在家裏大擺宴席。


    王林的大伯王東海一家人,嶽父李華平一家人,周漢民一家人,悉數到場,共慶王文兩歲生辰。


    李文秀訂做了一個兩層的大蛋糕,當天晚上,當親朋好友聚集在一起後,點起了蠟燭,唱響了生日快樂歌。


    王文最喜歡人多熱鬧,隻要看到家裏來了很多人,他就格外的活躍,在客廳裏跑來跑去,一路跑一路唱個不停。


    小家夥還學會了發煙。


    隻要家裏來了人,他就有模有樣的,拿起茶幾上的煙發給客人,常常引來客人的一聲驚歎,都誇這孩子懂事,長大了肯定有出息。


    就在吹蠟燭的時候,忽然一聲嘩啦啦的大響傳來。


    女人們發出一聲聲驚叫聲。


    王林連忙打亮了客廳的燈光。


    “天哪!這是誰幹的?誰扔了塊磚頭,把玻璃給砸碎了!”大家看清了客廳的模樣後,紛紛嚷道。


    客廳的窗戶玻璃居然被人砸碎了!


    一塊斷磚從外麵飛進來,落在窗台下方。


    王林陰沉著臉,氣不打一處來!


    忠叔也在現場,他飛快的下樓去查看。


    周軍和李文兵也跑了下去。


    然而,那砸玻璃窗的人早就跑遠了,哪裏還有蹤跡?


    這裏是家屬小區,方圓幾裏範圍都是申紡一廠的轄區,新建的集資小區住的都是工廠的家屬,小區門口雖然有門衛,但也形同虛設,因為來來往往的人,都是廠裏的職工家屬,偶有外人進來,要麽就是修電器的,要麽是收廢品的。


    現在是傍晚時分,天色昏暗,但目力尚可視物。


    周軍在周邊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可疑人物,又跑到小區門口去詢問,門衛也是一問三不知。


    每天在小區進進出出的人太多,門衛大多認識,就算不是這個小區的人,也是廠裏的人,都是臉熟的。


    門衛聽說王總家裏的窗戶玻璃被人砸了,也嚇了一跳,連忙回憶剛才有沒有可疑人物進出,但終究沒有想起來。


    周軍帶著門衛回來,向王林說明情況。


    王林冷笑一聲,擺了擺手:“我知道是什麽人做的!不必追查了!”


    周漢民道:“我聽周粥說,你最近在整頓工廠紀律,不會是那幫人幹的吧?”


    “領導,就是那幫人幹的!”王林沉聲說道,“他們這是在報複我。”


    李文秀緊緊抱住兒子,說道:“天哪!他們的膽子未必也太大了一些!王林,這事你得重視起來,我怕他們傷害到文文!是不是不應該開除那些人?”


    王林卻是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說道:“想幹事就不要怕事!怕這怕那,就別想幹出什麽事情!拿磚頭砸我家窗戶算什麽?哪怕他們拿刀子來殺人,我王林也不會屈服!我不僅不會恢複他們的工作,還要報警抓他們!”


    大伯王東海道:“小林啊,你現在是大老板了,你是不是考慮換一個住所?這裏是工人家屬院,相當於一個大雜院,你有錢就搬到那些大洋房裏去住。”


    李文秀道:“大伯,那些大洋房也不安全,太孤單了。我一個朋友家住的是花園洋房,半夜還有賊人翻牆爬進她家去了,嚇得她夠嗆,她男人也不在家,後來半夜三更把我家王林喊了過去壯膽。”


    王林沉吟道:“大伯的提議也是對的。我們公司準備建第二期集資房,我想在那邊建一排別墅,給公司的老總們住。到時我們也搬過去吧!”


    正說著話,那邊臥室裏又傳來玻璃碎裂的響聲!


    周軍等人無不火起:“沒完沒了這是?走,都下樓去,抓住那家夥,往死裏打!”


    忠叔早就一個箭步下了樓。


    王林用力一巴掌拍在沙發座位上:“這幫人,欺人太甚!我本來想息事寧人,他們卻得寸進尺!看來,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他們不知道我王林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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