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走開蒙毅探過身子來問,“怎麽就你一人,樊兒和微微都沒來?”


    “微微家裏有事,我和樊兒本來都躺下了,結果她不肯起來,隻有我被她從被窩裏踹出來了。”


    “我娘前幾天還問呢,你和她們怎麽都不上家裏來了,嫻雅已經進宮了,景瑜姐姐也出嫁了,她沒個人說話覺得怪悶的。”


    “是嗎,嫻雅已經進宮很久了啊!”黃箏知道自己的確很久沒關心過這些事情了。她是想漸漸脫離出去,他們的事知道的越少越不會去關心吧。不關心了也就放下了。


    “不過大王並沒召見過,還讓她住到陽德宮去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安排她去那裏也是有大王的道理吧。”


    “隻是想到她一個人在那麽遠的地方。”


    “你半天就能跑個來回也不算遠。何況就算她在這鹹陽城內,你們也不能隨便見麵了。對了,恬是因為什麽事情不能來?”


    蒙毅見她問了不免壓低嗓門小聲說,“宓辛已經死了。”


    黃箏猛的捂住口防止自己驚呼出來,“什麽時候,是大王下的旨嗎?”


    “據說是自殺,不過這應該也合了大王的心意。(.好看的小說)大王並沒說什麽。你為她求情,到這個月孩子已經快滿三個月了。哥哥他就是為處理這些事情不能來了。”


    黃箏沒再言語而是發起呆來,回想那時與成蟜賞月他曾說過的話。


    一個侍女走到黃箏身邊低聲請她過去。“大王怎麽了?”她跟在後麵突然有些擔心起來。


    “大王好似有些頭痛。”


    黃箏進門看見屋子裏站了好幾個人,看她進來都退了出去。趙政並沒有躺下而是靠在榻上,為防止他著涼給他披了件外衣還用被子蓋上了他的腿。


    “大王若是覺得不適,不如早些回宮休息。”


    “箏兒。”


    “大王,不要逞強了,回宮去吧。”黃箏幫他把衣襟拉緊了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這麽涼應該多穿點啊。”說著他要解下自己的衣服。


    “我不冷的,大王喝了那麽多酒不能受風,不必管我。”


    “你總是很會照顧別人啊。”


    “大王有那麽多人照顧哪裏還用得上我插手。”


    “是啊,照顧我的人那麽多……”他說著用把胳膊放在額頭上閉起了眼睛,“可是有幾個人是出於真心呢?”


    他這自言自語的問話黃箏沒有隨便接,這個問題恐怕誰也回答不上來。(.無彈窗廣告)


    “寡人不管誰是真心誰是假意,隻要他們都服從。”


    “大王,其實他們也服從你也愛你。”


    “愛我?”他的問話語氣相當懷疑。“看看今天的宴會,他們平時絕不會是這個樣子。”


    “可是有你在他們應該是這個樣子。”


    “你說得對。”趙政有些無力的承認,“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孤家寡人嘛!”黃箏無語,在上位者注定如此。“過兩天一起去賞梅花吧。”


    “大王喜歡梅花?”


    “喜歡白色梅花。”


    “好可惜,我喜歡紅色。”


    “為什麽可惜?”


    “大王既然喜歡白色,那麽為大王所種應該都是白色了。”


    趙政聞言笑起來。


    “大王因何而笑?”


    “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寡人喜歡白色梅花。”


    是啊,他有多少事可以跟別人分享?連最喜歡的東西也是個秘密,如果是自己肯定會覺得孤獨的想死。


    “黃箏愚笨。”


    “別這麽說話。”趙政露出膩味的神情。


    “就依大王。”


    “你剛才唱得歌真好聽。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充,乃見狡童。對你而言誰是子充,誰是狡童?”


    “大王,我不過隨口唱唱嘛。”


    “是昔日鄭國的曲子啊。可惜我沒有機會像你們一樣穀旦於逝,越以鬷邁。”


    “大王自有大王的樂趣,有所失也必有所得。”


    “箏兒,你能說說你母親是什麽樣的嗎?”


    “我母親?”她不知趙政為何突然問起這個,“怎麽說呢,印象最深的就是到了夏天,我們一起在湖上麵采蓮蓬吃的事。”


    “蓮蓬是什麽?”


    “就是剛才歌裏唱的荷花的果實啊。”


    “就是蓮子了,那個好吃嗎?”


    “很好吃,尤其是剛成熟的,蓮子的心還不是苦的就一起吃下去。母親總是扯住我的衣裳防止我掉進湖裏。她采了很多蓮花裝飾房間。不過蓮花還是在水裏更好看,裝飾房間還是茶花最好。”


    “真是奇怪,怎麽從來也沒見華陽太後吃過你說的東西?”


    “也許她不喜歡吧。”


    “是你特別饞吧?”


    “我小的時候母親總說我挑食,為了哄我多吃一口飯她總是會想出很多新的做法……”


    “那你母親現在在哪?她為什麽不跟你一起來鹹陽?”


    “她來不了。”黃箏神色有些黯然,“她是為了我而死,就死在我麵前,她的血濺到我臉上。等殺她的人走了,我想過去幫她止血。可是……那個傷口。那個傷口實在太長了,血咕嚕咕嚕的往外冒,我按住上麵下麵也會不停的流出來。她一直在推我要我快點逃,可是我想不出要去那裏。她就要死了,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守在她身邊等她身體已經完全冰涼才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為什麽,自從水淹鄢城以後,鄢城並沒有再受到大規模的攻擊了。”


    黃箏苦笑了下,那是一場內亂,是暗殺。“我也不懂,大概不是所有的死亡都跟戰爭有關係吧。”


    “你的母親真的很愛你啊。”


    “大王不也有個好母親嗎?”


    “是嗎?你說她也能算是個好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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