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關在了刑部死牢裏,甚至都已經決定了問斬的日子,但慕容臻的日子倒並不難過,或許是因為上官雲傾的關係,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故意為難她,牢房的環境看起來似乎也還不錯。


    死牢之內,她無法得知外界的情況,隻能安靜的等待著,不過終於還是有人耐不住寂寞,跑到死牢裏來找她的不痛快了。


    從頭頂的那個小窗口透進來的光影,顯示著現在大概是太陽剛升起不久,慕容臻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打著哈欠醒了過來。


    這第一晚就在她的安然入睡中度過了,她絲毫沒有因為即將要麵臨的危機而表現出惶恐不安,難以入眠。


    有獄卒送來飯菜,遞進牢門內,聽著他輕聲說道:“王妃娘娘,這是管家親自送來的,說全部都是王妃喜歡的菜式,請王妃慢慢享用。還有管家讓小的轉告王妃,王爺一定會想辦法把真正的凶手找出來,就暫且委屈王妃在大牢裏住幾天,如果有任何需要,請盡管吩咐小的就是。”


    慕容臻伸手用力揉了揉臉,然後拖著一地的鐵鏈“叮叮當當”的走了過去,蹲下打量著已經擺了一地的飯菜,果然都是她喜歡的菜式,忍不住覺得坐牢似乎也挺不錯的。


    抬頭看著送來飯菜的獄卒,這是一個長著張娃娃臉的少年,說不上有多英俊,但卻很清秀可愛,幹幹淨淨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喜歡。此刻他正將最後一盤菜送進牢內,低著頭不敢看她,臉上還帶著些許羞赧。


    “你叫什麽名字?”慕容臻詢問道。


    “小的花恒,王妃叫小的小恒子就好了。”他靦靦腆腆的,小心將食盒收好放在一旁,微低著頭說道。


    慕容臻一愣,一句話就這麽脫口而出了,“你是太監啊?”


    “唉?不……不是,我是……是……”他被這麽一驚嚇,連羞赧靦腆也不顧了,猛的抬頭慌張的想要解釋。


    慕容臻覺得逗著挺好玩的,幹脆也不挪盤子了,就地盤腿坐下,端起飯碗說道:“不是太監叫什麽小恒子?小什麽子的不是都用來稱呼太監的嗎?”


    花恒囁嚅了下,呐呐的說不出話來,這讓他在往後的許多日子裏,但凡王妃每次喊他小恒子的時候,總會忍不住的哆嗦一下。


    慕容臻坐在牢房地上大快朵頤,視線偶爾從花恒的身上掃過,見他就那麽安靜的蹲在外麵,忍不住問道:“要不要一起吃?”


    他驚了一下,連連擺手搖頭,說著:“這怎麽可以?王妃折煞小的了。”


    慕容臻輕撇了下嘴角,倒也沒有為難他,隨手夾了一筷子的藕片,正要送進嘴裏,卻在嘴邊時突然停了下來,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微垂著腦袋的花恒,然後緩緩放下了碗筷,說道:“我吃飽了。”


    他抬頭,看到還剩下大半的飯菜時愣了一下,然後抓著腦袋喃喃說道:“王妃,您怎麽才吃了這麽點?”


    將他的神情全都看進眼裏,並沒有發現任何是異樣,不禁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卻勾起一抹淺笑,說道:“沒胃口,就這樣吧。”


    說著已站了起來,再次拖著“叮當”響的滿地鐵鏈轉身走回了牢內。


    一直走到那被當做是床的木板前,她轉身坐在那兒,手指輕撫過手腕上的鐐銬,眼看著花恒將盤子碗筷小心的收了回去,見他神情坦然,沒有絲毫異色。她尤其注意著他收回那盤藕片時的神情,卻發現一切正常,似乎他真的不知道這盤藕片裏被添加了另外的調料。


    靜靜看著他拎了食盒離開,慕容臻輕蹙起了秀眉,暗暗想著剛才聞到的那股異味,無法確定這是否跟花恒無關。


    她剛開始的時候就特別注意了下,那食盒,那盤子碗筷確實都出自寧王府沒錯,就連飯菜的味道,也跟她在寧王府吃過的沒什麽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那盤藕片。


    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像她現在這樣,用想就能想清楚的,她幹脆也就暫且將這件事壓在了心底,不再多想。抬頭看著頭頂那個唯一的小窗戶,低頭看光照進牢房內的投影,推測出現在大概的時辰,然後她忽幽幽的歎了口氣,倒在床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行動,她得養足了精神,才能在接下去更好的完成任務。


    而這躺著躺著,就不知不覺又睡著了,一直到有嘈雜聲傳進她的夢中,她才忽然醒了過來,慢慢睜開眼睛,轉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後,她一瞬間就鬱卒了。


    就在她隔壁的牢房內,一個不知道是什麽官的人正彎著腰連連抹冷汗,而在他對麵,是金尊玉貴的寧王殿下,一派悠閑自在的打量著牢房,也不嫌棄,隨意的在那木板床上坐了下來,隨口說道:“就這樣了,龐大人你請回吧。”


    被稱為龐大人的人冷汗冒得更洶湧了,連連說道:“王爺,這怎麽可以?這怎麽可以?您是何等尊貴的貴人,豈能居住在此等雜亂肮髒之地?微臣……微臣……”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本王的愛妃就不是尊貴的人,就可以住在這雜亂肮髒之地了?”上官雲傾笑眯眯的很溫柔很親切,說的話卻讓可憐的龐大人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又是連連搖頭擺手的,說道:“不不不,微臣絕沒有這個意思,王爺誤會了,誤會了!”


    上官雲傾笑看了他一眼,忽然發現隔壁的人兒睡醒了,連忙站起來腳不沾地的飄了過去,湊在那牢欄之間,笑得跟那盛開的花兒一般,說道:“臻兒,我來陪你了哦!”


    慕容臻盤腿坐起,看著那張燦爛的小臉,輕輕蹙起了秀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對她的冷淡反應有些微微的不滿,撲扇著眼睛裝可憐,說道:“臻兒你反應好冷淡哦,難道不喜歡我來陪你嗎?”


    “你幹嘛跑到這裏來陪我?”


    “誰讓我們是夫妻呢?夫妻總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你在大牢裏受苦,我又如何能安心住在王府裏麵?”


    麵對著這張似乎能迷惑人心的妖孽般的臉,慕容臻抽了抽嘴角,正想說什麽,那位龐大人忽然也湊了過來,隔著牢欄朝她躬身作揖道:“王妃,您就勸勸王爺吧,王爺怎麽能住到這大牢裏來?實在是讓微臣十分為難啊!”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很自然的咽了回去,慕容臻看著龐大人胖嘟嘟的身材,轉頭朝上官雲傾說道:“隨便你,正好我一個人住在這裏也挺無聊的,你來了還可以陪我說說話呢。[.超多好看小說]”


    “呃?”龐大人鬱卒了。


    “好!”寧王殿下卻是笑逐顏開,轉身指揮正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的獄卒們將那木板床從那頭人移到了這頭,與慕容臻隔著牢欄緊緊的挨在了一起。


    龐大人渾身的肥肉一哆嗦,眼見著已經回天乏術……呃,無力回天……呃?反正就是那麽一回事了,他忙揮手阻止了獄卒們的動作,說道:“去搬張大床進來,王爺怎麽能躺在這個上麵?”


    上官雲傾卻一口拒絕了,道:“不必,就這樣可以了,本王怎麽能扔下臻兒不管,獨自一人享福呢?”


    於是,慕容臻牢房裏的木板也換成了一張精致舒適的大床。


    “這兩個人,他們是到大牢裏來享受的嗎?知不知道王妃兩天後就要被斬首了?”樓兮茜隱在暗處,看著那髒亂的死牢因為寧王殿下的“入住”而瞬間變得清爽舒適,忍不住碎碎念道。


    身旁,小夜安靜的站著,眼見自家娘子似乎有抓狂的跡象,才說道:“王爺也是因為不放心王妃的安全才會住到刑部大牢裏麵來,剛才花恒將王妃吃剩下的飯菜讓一隻流浪狗吃了,那條狗現在已經斷氣。”


    “花恒那小子怎麽辦事的?竟然會被人在中途往飯菜裏下了毒而不自知,萬一王妃吃下了那盤菜,他就算是死一萬次也不夠!”說到這件事,樓兮茜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色更冷了幾分,也難怪王爺要親自跑到大牢裏來了。


    小夜點了點頭,輕輕一拉她的手,說道:“我們走吧,有王爺在這裏,相信王妃也不會再出什麽意外。”


    然後,兩個人隱身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沒有了蹤影。


    而那兩間相鄰的牢房裏麵,等到所有閑雜人等都離開,周圍百米之內再沒有任何一個能有幸和王妃娘娘一起關押的死囚之後,終於還是吵鬧了起來。


    “你跑這裏來做什麽?”慕容臻看著轉眼間就變了個樣的牢房,抽搐著嘴角。


    寧王殿下在隔壁悠然自得,呸啊,什麽不合規矩,什麽上頭有令,竟敢不讓她來探望他家臻兒。開什麽玩笑?這樣豈不是就算臻兒被他們害死在大牢裏麵他都不知道了?


    而且竟然還真有人膽大包天的敢對臻兒動手,那手可真長,一下子就伸到死牢裏麵來了。幸好臻兒警覺,不然的話……現在想起來,他依然一陣止不住的後怕,竟忍不住的出了一層冷汗。


    哼,花恒那小子死定了,連讓他送個飯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差點害了王妃!


    想到過去幾個時辰裏發生的事情,上官雲傾不由得眯起眼睛,臉上浮現了一絲陰霾,不過在聽到慕容臻的聲音時瞬間冰雪消融,轉身笑眯眯的湊了過去,說道:“臻兒你難道一點都不高興我來這兒陪你嗎?”


    “我問你,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來陪你啊。”


    “……”慕容臻頓時無語,盯著他那張笑開了花的臉,沉默半餉才說道,“你沒別的事情要做了嗎?殺害淑妃的凶手找到了嗎?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完成了嗎?”


    寧王殿下渾不在意,道:“那些小事情自然有下麵的人去做,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在這裏陪你。臻兒你都不知道啊,昨天一晚上見不到你,我輾轉反側反側輾轉的怎麽都睡不著,連夢裏都滿滿的全部是你。”


    “你不是說睡不著嗎?怎麽還做夢夢到我了?”


    “哎?我是這麽說的嗎?我的意思是說,翻來覆去很久很久之後,終於還是稍微睡著了那麽一點,可一睡著就做夢,夢裏全都是臻兒你在死牢裏被怎麽折磨的場景,我心都快要疼死了。”


    不由無視形象的翻了一個白眼,豈會相信他這連篇的鬼話?


    所以她將手從牢欄裏伸了過去,一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並用力搖晃,咬牙說道:“你就胡扯著吧,說,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上官雲傾笑眯眯的任她掐著,隻覺得她這咬牙切齒的模樣可愛極了,所以他就更湊近了些,好讓她掐得更方便更舒服,“我這不是也在大牢裏麵了嗎?外麵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還真是不知道。”


    慕容臻美眸一眯,眼看著就要發飆了。


    上官雲傾忽然伸手握住了掐在他脖子上的兩隻手,輕輕的扯下來送到嘴邊親了一下,然後在她發怒之前迅速說道:“父皇不肯收回將你處斬的命令,皇祖母更是連麵都見不著,不過你一定要相信,你家相公我是絕對不會讓事情朝著他們希望的方向發展的。”


    “嗯?”慕容臻仔細打量著他,良久勾唇一笑,沒有問他具體要做什麽,而是點頭輕應了一聲。


    寧王殿下頓時再次喜逐顏開,又親了親她的手,然後就開始得了便宜還賣乖起來,說道:“臻兒你都不問我要做什麽,一點也不關心我。”


    “……”不是你說要我相信你的嗎?相信的話就不需要多問了吧?


    所以她幹脆的翻個白眼,將手抽了回來後就背轉過身,懶得理他!


    外麵,卻因為寧王殿下的這個行為而幾乎鬧翻了天,皇上沒想到他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太後娘娘更是怎麽也想不通他為何要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她先前對上官雲傾避而不見就是為了讓他死心,可是卻絕對沒有想要讓他也跑去刑部大牢裏“做客”的意思啊!


    “胡鬧!他身為親王竟賴在大牢裏麵不走,這成何體統?”太後在得到消息時,怒得直接將手中的茶盞摔在了地上,如此說道。


    “要住在刑部大牢裏麵了?既然他喜歡的話,就盡管住著吧。去告訴他,別以為他做出這樣的事來,朕就會改變主意,赦免了慕容臻的罪過。”這是皇上在得知消息時的反應,他雖也有些驚訝,但卻是比太後娘娘鎮定多了。


    “你說什麽?雲傾竟為了陪那個賤人,要住在刑部大牢裏麵了?哼!”長公主又是另外的一個反應,而當看到身旁正淚水漣漣的女兒,她不由得又冷哼了一聲。


    對於那各方的反應,寧王府的人都沒有任何的表示,就連帶著皇上的話來刑部大牢裏的公公也沒有從寧王殿下這裏得到任何的回應。


    這用來關押死囚,從來都是或陰森或慘烈或嚎叫或悲戚的死牢,呈現出了一派異常祥和的景象,然而這樣的祥和,卻讓外麵幾乎所有的人都把心給提了起來。


    老百姓看熱鬧,朝中的人卻打心眼裏認為寧王殿下絕對不是會就此沉默的人,越平靜,隻怕接下來的反應會越恐怖,就連皇上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忍不住生出了幾分不安來。


    已經過了兩天,死牢裏麵除了偶爾的打情罵俏,就是一片安寧,好像那兩個人去死牢裏麵隻是去遊玩一圈,然後等他們玩膩了,就會揮揮衣袖,不帶一片雲彩的出來。


    太陽降落,還有最後的一晚,明天就是慕容臻的行刑之日。


    慕容臻抱膝坐在床上,看著頭頂唯一的窗戶透進來的亮光,心中微微泛起了一層焦慮。


    已經兩天了,納蘭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


    上官雲傾在隔壁牢房裏,靜靜看著不知在發什麽呆的人兒,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所以就笑眯眯的移過去一點,趴在隔欄上笑眯眯的問道:“臻兒,你在想什麽?”


    收回神,慕容臻轉頭淡淡的瞥他一眼,又淡淡的說道:“沒什麽。”


    “沒什麽你就連這麽大個絕世美男在麵前都懶得看了?”


    “……”慕容臻刹那無言,於是又轉頭看了他一眼。


    “真勉強!”他笑著,伸手將她拉了過去,就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了,笑得頗為陰險的說道,“來,跟為夫說說,在擔心什麽?”


    “都說了沒什麽!”


    “真的?那我不管了哦?”


    “……我那天拜托你的事情,你到底做了沒?”發現這事他不管還真不行,除非她想要明天就被砍下腦袋,所以終於還是開了口,隻是那語氣卻實在不怎麽樣。


    雖上官雲傾說過不會讓她有事,可終究還是有了那麽一點不安,並不是不相信上官雲傾,而是兩輩子以來的某種潛意識裏的習慣,總是讓她會因為要依靠別人而產生不安。


    上官雲傾忽握緊了她的手,麵上卻不動聲色,依然是那一副帶著點狡詐,還有點陰險的狐狸般的笑容,說道:“這件事我在進來前就讓人交給納蘭小姐去安排了,做得怎麽樣了,我也不知道呢。”


    聞言,慕容臻秀眉一擰,兩腮微微鼓囊了起來,睨著他說道:“所以呢,你跑這裏來幹什麽?這裏好歹是閑人勿進的死牢,我能保護好我自己的!”


    “不是說了嗎?本王實在是想念臻兒,如果不能陪著你,就要茶不思飯不想了。”


    “切!”


    正說著,忽有腳步聲接近,而且還是不止一個腳步聲。


    慕容臻轉頭看往那個方向,外麵走道的兩邊,已有燈火亮起,燈火搖曳,映出了幾個黑影,隨著走動而不斷的變形。


    很快,隨著“劈劈啪啪”的腳步聲,有人出現在了慕容臻的視線內,人數不少,當先一人是雙手捧著黃絹的公公,後麵還跟著兩個小太監,旁邊有一名獄卒引領,而在這幾個人的後麵,還跟著四名宮廷侍衛裝扮的人。


    他們在慕容臻的牢門外停下了腳步,而慕容臻也在同時將視線落在了那黃絹上麵,嗯?這似乎是聖旨呢!


    果然,在獄卒弓著身子將牢門打開之後,那大太監領著後麵兩個小太監走進了牢房,將手中黃絹往高一遞,吊著嗓子道:“寧王妃慕容氏接旨!”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轉頭看了上官雲傾一眼,就見他一派安然,似乎在這個時候出現聖旨一點都不能讓他感覺到驚訝。


    收回視線,慕容臻拖著鐐銬站了起來,又緩緩下跪,道:“慕容臻接旨!”


    聖旨緩緩展開,那大太監清了下嗓子才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淑妃被殺一案另有發展,現暫緩對凶犯寧王妃慕容氏的刑罰,轉移到重刑房中嚴加看守,等候重新發落。欽此!”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旨被交到了她的手中,她不禁又將視線轉移到了隔壁牢房的上官雲傾身上,他卻笑眯眯的,一副跟他完全沒有關係的模樣。


    宣讀聖旨後,他們就從牢房內退了出去,有獄卒進來,將她押解著離開了死牢,往重刑房走去,上官雲傾自然也跟著一起轉移陣地。


    “王爺,皇上宣王爺進宮一趟。”宣旨太監走在後麵,對上官雲傾輕聲說道。


    上官雲傾笑眯眯的一點頭,然後像趕蒼蠅般朝他揮揮手,說道:“知道了,本王先跟臻兒說幾句話。”


    臉微微扭曲了幾分,但他隻是個奴才,能有什麽辦法?躬身說道:“是,那奴才先去外頭候著了。”


    “這地方還不如在死牢裏,又髒又亂,還這麽多人。”這是轉移到重刑房的時候,寧王殿下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得到消息趕來的胖嘟嘟的龐大人一聽,頓時冷汗就那麽冒出來了,連忙說道:“王爺恕罪,微臣馬上讓人去安排!”


    慕容臻扯了扯拖到地上的鐐銬鐵鏈,抬頭莫名的看著上官雲傾,說道:“何必那麽折騰人?你想讓我在這裏住多久?”


    “就算隻呆一刻,也是有必要的。”


    “不必弄了,我覺得這樣挺好,這才像是坐牢的樣子嘛。”


    “臻兒你想坐牢?”他忽的驚悚,好像聽到了什麽不敢置信的話一樣。


    慕容臻淡淡的瞥他一眼,徑直走了進去,說道:“難得體驗一番,似乎也挺不錯的。對了,不是說皇上找你嗎?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上官雲傾輕笑了一聲,摸著下巴說道:“既然臻兒都這麽說了,那我就盡快進宮去,看看父皇他到底是想要我做什麽。”


    然後轉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刑部大牢裏。


    不相幹的人也很快離開,慕容臻安靜的坐在新牢房裏,閉目養神,一直到有人送來晚飯,睜開眼卻發現兩天不見的花恒,又拎著食盒出現在了她麵前。


    “王妃,該用晚膳了。”他依然是慢聲細語,靦靦腆腆的,將飯菜從食盒中拿出來,遞進牢房內,邊說著,邊又拿出了一枚銀針,一一試過去,沒發現有毒之類的才鬆了口氣。


    上次他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被那個認識多年,一直都是沒心沒肺的家夥蒙騙了這麽久,差點就害了王妃。


    慕容臻起身走了過去,並沒有問花恒這兩天幹什麽去了,是否受到了責備,以及其他的等等。


    她隻是朝他微笑了下,然後就如上次那般就地盤腿坐下,端起碗筷就吃了起來。


    正扒拉著飯,嚼了幾下,突然口中有了異樣的感覺,不由得抬頭看了牢門外一臉純淨的花恒一眼,怎麽覺得每次他給她送飯,菜裏或者飯內就會多些別的東西?


    見王妃看向他,花恒無辜的眨了下眼睛,低頭看一眼幾乎沒動過的飯菜,傻傻的問道:“王妃,您又吃飽了嗎?”


    王妃的胃口真小,這都還沒怎麽吃呢,竟然就飽了。


    被他這麽一看又一問,慕容臻突然就沒有了食欲,看著他將幾乎沒有動過的飯菜又收了起來,輕輕嚼了下還留在口中的飯,然後在花恒轉身離開之後,“呸”的一聲將飯吐了出來。


    被吐出來的不僅僅隻有米飯,夾雜在米飯之中的,還有一張被嚼得麵目全非,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出來的,極有韌性的小紙片。


    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分,從遠處還在偶爾傳來一些慘叫申吟聲,倒是不如死牢裏那麽安靜。


    慕容臻靜靜躺在角落的陰暗中,看著偶爾巡邏而過的獄卒們,算計著時間,偶爾有輕微的聲響發出,若是此刻有人能看到她的動作的話,隻怕會驚訝得瞪出眼珠子來。


    那沉重的鐐銬戴在她的手上,此刻她的手卻在鐐銬中來來回回,似乎鐐銬根本沒有上鎖。


    終於,在又一次巡樓而過之後,她忽然坐了起來,伸手在兩腿脖子上輕柔的拂過,那一副鐐銬就安安靜靜的躺在了角落裏。


    她輕盈的跳了起來,雙腳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似鬼魅般飄到了牢房門前,伸手輕輕那麽一拂,也不見她具體做了什麽動作,那鎖就默默的被打開了。


    輕輕的將牢房打開,迅速的閃身出去又輕輕的將門重新關上鎖好,她順著早已記在腦海中的某張地圖,悄然朝外麵潛伏了出去。


    前方忽有火光閃爍,並伴隨著腳步聲正在朝她的方向接近。


    往前的腳步輕忽的停下,伸手摸到了就在身旁的牢門,一推,竟沒有打開,不由得愣了下,不是說這間牢房內沒有關押犯人嗎?怎麽會上了鎖的?


    可時間已經來不及讓她考慮那麽多,火光馬上就要轉過彎來,到時候她可就等於是直接暴露了。


    迅速的找到鎖頭,然後開鎖進入,又關門閉鎖,嫻熟得如同進入自家大門。


    幾乎同時,火光移動,獄卒們舉著火把巡邏過來,在經過這件牢房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等他們走過去,慕容臻緩緩的舒了口氣,就要重新出去,卻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毫無征兆的就地一滾,朝著旁邊滾開。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抹紅光從她剛才所在的位置劃過,無聲無息的就將堅硬的石板地麵都給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渾身的汗毛一刹那間全部都轟然炸了起來,有冰涼的感覺,從尾椎骨的位置升起,迅速擴散到全身。


    周圍的空氣也忽然冷凝得漿糊也似,慕容臻半跪在地上,看著那個外麵牆上的燈盞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感覺到一股如寶劍出鞘般鋒利的氣息,正朝她撲麵而來。


    “什麽人?”


    沒有人回答她,那個黑暗的地方沒有絲毫動靜,如果不是那撲麵的鋒芒,她幾乎都要懷疑這裏根本就隻有她自己一個人,而剛才那殺氣十足的攻擊也隻是她的錯覺!


    而現在這個時候,上官雲傾正在皇宮禦書房內,麵對著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緒和心思的父皇,臉上是同樣的讓人看不出心思的微笑,漫不經心的說道:“鳳流玥竟然已經離開京城了嗎?那麽父皇把兒臣召來,不知是有何吩咐?”


    皇上靜看著他,手指在禦案上輕點,發出“哆哆”的聲音,問道:“你與鳳流玥對戰多年,你認為他突然離開,是有什麽目的?”


    “回父皇的話,以兒臣對他的了解,隻怕是他見兒臣被困在京城,正是他進攻月華國的好機會。”


    “進攻我國?莫非他竟敢輕易挑起兩國的戰爭?”


    上官雲傾嘴角微勾,依然是慢聲細語的說道:“如若父皇多了解這個人,就會發現鳳流玥他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是否要發動兩國戰爭在他而言,並不需要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借口,隻需要他自己覺得是時候,是個好機會就夠了。”


    “哦,倒沒想到天霽國竟會有這麽一個任性妄為的太子。”皇上輕聲說著,似還不經意的多看了他一眼,又道,“寧王上官雲傾聽令,你即刻離京前往宿州,防範鳳太子對我月華突然發難。”


    “是,兒臣這就帶臻兒離開京城。”


    “不行!”他毫不猶豫的拒絕,臉色平靜,語氣平和,說出的話卻殺氣騰騰的,道,“她現在還是戴罪之身,豈能隨你前往宿州?”


    上官雲傾一撩衣袖,同樣平平靜靜的說道:“父皇說笑了,這所謂的戴罪之身不過是父皇您想要臻兒性命的一個借口,我又豈能將她獨自一人留下?”


    “你想抗旨?”


    “又不是沒有過。”


    即便是在進行著這樣的對話時,這父子兩也是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起伏,平靜得如同在閑話家常。


    “你這是想要為了她,連我月華國江山也不顧了?”


    “在三天前我就說過了,月華國的江山不需要靠臻兒犧牲性命,就算真需要,那這江山幹脆就任其亂了吧。”


    “這是身為皇室子孫的你應該說出的話嗎?”


    上官雲傾微微一笑,然後轉身麵朝禦書房的大門,背對著皇上說道:“父皇恕罪,兒臣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兒臣來說,臻兒突然就變得很重要,不再是那個兒臣賭氣之下隨手選中,並且可以隨意放棄的人。當年,兒臣勢單力薄,保護不了母妃,隻能眼看著她消逝卻無能為力,其實一直到現在,兒臣都沒有想明白那些害得母妃沒命的原因,為什麽竟然會比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還重要?現在皇祖母又認為臻兒罪不容赦,竟不惜將淑妃的死也加注到了臻兒的頭上。父皇,您是不是也真的認為,當年母妃該死,現在的臻兒也該死?”


    皇上看著這個多年來都讓他頭疼的兒子,神色不變的沉默著,似乎這一番話沒有在他的心裏引起絲毫波瀾,但輕敲禦案的手指,卻緩緩停頓了下來。


    “你身為皇家的子孫,就理該一切以皇室為重,以朝綱為重,以社稷為重,豈能因為兒女私情就連皇室顏麵江山社稷都不顧了?”很久之後,皇上緩緩說道,不過緊接著,他又說了一句,“朕知道你定是以為淑妃的死是朕或者你皇祖母所為,這一點你卻是猜錯了,那天朕與你皇祖母一起半路折往淑妃宮中,我們到的時候,她就已經口吐鮮血,性命垂危了。”


    上官雲傾眼神微動了下,道:“所以你們就認為是臻兒殺了淑妃?”


    皇上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盡快動身去宿州吧,朕不希望看到被天霽國兵臨城下,我月華卻連統帥都遠在千裏之外。”


    “請父皇恕罪,除非讓我帶著臻兒一起,不然……父皇,兒臣多年沒有回京,想要多與父皇和皇祖母聚聚,以享天倫。父皇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兒臣就先行告退了,臻兒還一個人在大牢裏呢。”


    看著瀟灑離開的身影,皇上依然麵不改色的坐在禦案之後,半餉拿過手邊的折子,慢慢翻看了起來。


    剛離開皇宮,就有一渾身都被包裹在黑色勁裝和麵巾裏麵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單膝下跪道:“王爺,王妃在半個時辰前離開刑部大牢了。”


    離開?她怎麽離開的?


    他雖然知道她身手不錯,可畢竟隻是些拳腳功夫,本身無絲毫內力,刑部大牢是何等守衛森嚴的地方,她如何能夠這麽輕易的離開?


    想到了先前她曾詳細的詢問刑部大牢內的情況,還笑言說萬一最後還是要被送上斷頭台,她就逃獄!可是她現在不是剛從死牢離開,小命暫時無憂嗎?怎麽還……


    上官雲傾忽然勾起唇角,微微一點笑意,卻盡顯肆意張揚,瞬間眉眼間盡都是柔和,道:“她是如何從牢中離開的?”


    “趁無人之時,自行打開鐐銬和牢房門,走出去後還將牢房門重新鎖上了。”說到這一點,連這向來都不大會有情緒波動的暗衛,也微微變了語調。


    “咦?原來臻兒竟還有一手開鎖的好技藝。然後呢?”


    “後來……”


    後來?後來就是現在,慕容臻異常順利的出了刑部大牢,比她想象中最順利的情況還要順利,然而對於這樣的結果,她卻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納蘭早就在外麵等候,慕容臻一出刑部大牢,還沒有離得足夠遠,她就鬼魅般的出現了,然後盯著跟在慕容臻身後的那個閑雜人等,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真真,這人是誰?”


    這是一個隻是站在身邊就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的男人,很冷很陰很森然,就好像天下所有的冷氣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然後朝著四麵八方散發散發散發,冷得在這夏日裏都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寒顫。


    他長得很俊很美,這是從他露在麵具外的半邊臉上看出來的,五官其實長得非常柔和,隻是這種柔和被他身上那股鋒利的冷氣破壞殆盡,尤其罩有麵具的那半邊臉上,一隻猩紅的眼睛冷泠泠的如夜叉惡鬼。


    慕容臻麵上還是冷靜的,對納蘭說道:“多虧這位公子我才能這麽順利的從刑部大牢裏出來。對了,不知這位公子該如何稱呼?”


    他冷冷的看了慕容臻一眼,然後漠然將視線轉移,繼續冷冷的站著。


    慕容臻抽了下嘴角,半邊眉梢微挑,說道:“我們姐妹二人還有些事要去做,就與公子在此告別了,後會有期。”


    說完,她也沒期望這個剛才差點真殺了她的家夥能有回應,隻希望能盡快遠離這個帶給她巨大危機感的人身邊,拉著納蘭就走。


    納蘭自有與慕容臻的特殊默契,這一來一回的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大概的情況還是看明白了,自然就不會多說多問。


    他果然是沒有任何言語上的回應,隻是她們剛走了兩步,他竟也跟了上去。


    兩人猛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公子你該不會是要跟著我們吧?”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慕容臻,猩紅的那隻眼中劃過一抹更加鮮豔的紅芒。


    夏夜,巷尾,忽然平地刮起了一陣淩厲的寒風,朝著慕容臻和納蘭琳兩人席卷而來。


    破空聲響起,有月白身影在空中一閃而過,幾乎同時慕容臻忽覺得腰上一緊,就落入了那個似乎早已熟悉的溫暖懷抱,有輕柔的呼喚在耳邊,“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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