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王再次閑置在家,卻是很難按捺住性子,這次的打擊比起上一次來說,更令他亂了分寸,成日裏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不知在謀算些什麽。


    想比起來,葉慕靈則要悠閑許多了,外麵的事情都由顧南成再操勞,府中也隻剩下一個嶽王妃,伺機而動。


    葉慕靈帶著漫漫,在花園中散步,時間過了可是真快啊,一轉眼,就又要秋天了,百花盛開的時候她總是無瑕觀賞,等到有了時間,看到的卻總是秋日萬物衰退的景象,至於什麽莊家,她卻是很難看得到的。


    走著走著,卻瞧見了前麵的八角亭裏好不熱鬧,葉慕靈站定,仔細瞧了去,正是嶽王妃,一身暗紅的甩袖長裙卻怎樣也穿不出之前的雍容,臉上厚重的妝容更是遮擋不了她灰白的臉色,除了那雙眼睛中的關切是真的,那喜悅是真的,似乎一切都昭示著這個女子即將凋謝。


    就好像這滿園的芳華,終究是要謝去的。


    不錯,這些日子嶽王過的不好,嶽王妃過的更不好,一麵是娘家的責難,一麵是嶽王的懷疑,似乎昭示著嶽王妃的好日子已經到了盡頭。


    葉慕靈溫柔的笑了,似乎所有的爭鬥為這個女子身上鍍上了一層芳華,安靜的站在那裏,便有著魅惑人心的力量。


    帶著漫漫走向八角亭,在嶽王妃震驚的目光中打量起了嶽王妃懷裏的孩子。


    嶽王妃的臉色先是驚訝,而後轉變為深深的不安,盡管恢複了很快,卻還是下意識的把孩子摟的更緊了一些。


    而後尷尬的開口“靈兒啊,你怎麽來了。”


    “是,母親,閑來無事便隨處逛逛,從遠處便見到母親在這,便想著過來給母親請安。”葉慕靈說的不動聲色,心中卻在好奇這個孩子是誰?打量了一下旁邊的男子,葉慕靈沒有開口詢問。


    “啊,這樣啊。這是母親的弟弟,你叫舅舅就好,這是你舅舅的小兒子,叫王清輝,近來你舅舅聽聞我身子不好,便過來坐坐。”嶽王妃向葉慕靈解釋道。


    葉慕靈點點頭,起身向那男子問了好,安靜的坐在一邊,神色悄然的在一旁打量著。


    那男子大概三十多歲,看麵貌很是熟悉,應該確實是國公家的公子無疑,隻是若是嶽王妃說弟弟前來探望到也沒有什麽不妥,可是為什麽隻有她弟弟帶著孩子來,按理說,不是該帶著他的夫人嗎?若是不帶,也不該帶著這個孩子。


    葉慕靈仔細的打量了那個孩子,大概九十歲左右,一雙眼睛中卻是流露著狂傲和不屑,頗有些目空一切感覺,此刻的他,卻也是正打量著自己身旁的漫漫,沒由來的生出一絲敵意。


    自從葉慕靈踏入這八角亭,嶽王妃和孩子的話便開始少的可憐,似乎在防備著什麽,葉慕靈心下了然,卻依舊在這裏坐了小一會,直到確定了兩人的不安,才起身告退。


    “母親,既然您與家人再敘舊,慕靈便也不再叨擾了,就先行告退了。”葉慕靈衝著兩人行了個禮,便從嶽王妃身旁經過。


    刻意放緩了步子,走到嶽王妃麵前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她懷中的孩子,卻見嶽王妃反應十分強烈,一把拉過孩子,幾乎是想要塞進身後。


    葉慕靈淺笑著開口“母親,這孩子真漂亮,舅舅真是好福氣。”


    沒有回應,葉慕靈直接離開了,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嶽王妃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太尋常呢。


    漫漫也是一雙眼睛提溜的轉,然後仰著頭衝著葉慕靈,咧開了小嘴,笑了起來。


    葉慕靈被他這副樣子也逗的開懷,兩人都在笑,卻不知在笑些什麽。


    回到南苑,葉慕靈馬上開始吩咐起幾個丫鬟。


    “聯係於伯府世子,我要見他,馬上。”葉慕靈冷聲吩咐道。


    紅裳得了命令,低頭快步離開,去聯係起於伯府世子來。


    “給我查嶽王妃的母家,國公府小公子的小兒子同嶽王妃有什麽關係,不要放過一絲蛛絲馬跡。”葉慕靈沉吟片刻對著綠裳繼續吩咐道。


    綠裳正要轉身離開,葉慕靈卻再次開口“看看浮生是否還在京都。幫我聯係師傅看看是否能回來。”


    葉慕靈不得不再次再次寄希望於浮生和邪尊,他所愛的那個男子似乎已經快要並入膏肓了,上次月圓夜,不管她怎樣摟著他,安慰他,親吻他,甚至都無濟於事,直到苦苦支撐過那一夜,她終於發現,那個男子是有多隱忍,床上厚厚的幾層棉被,盡數被他抓爛,她隻能默默的無聲的把那些換掉,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可是,這也讓她決定了她必須去煥國拿到那隻紅石花,隻要有一點希望,她就必須全力以赴。


    再說煥國,自從皇帝被顧南成劫持,太子府被燒之後,煥國的皇帝大怒,懲治了不少人,而後便要發兵乾國,畢竟這帝王之恥,無論如何也是要討回個顏麵的。


    姬無聖更是頹廢了許多,盡管他不想承認,卻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比顧南成,棋差一招,他得不到葉慕靈,卻怎樣也不甘心,不過他明白,他要顧忌的太多,因為他還不能舍棄了自己的父親,不能舍棄了太子的位置,所以他得不到她!


    就在煥國皇帝準備發兵的時候,卻發現煥國首都陽城之內的馬幾乎盡數消失,戰馬皆是被人下了毒,一匹匹剽悍的馬兒東倒西歪,還剩下不少,卻不再足以支持開戰,而尋常百姓家的馬卻在幾天之內被人高價收買。


    煥國皇帝摸索到蛛絲馬跡,立即派人跟蹤查看,想要看看這些高價收馬的人意欲何為,結果,這一跟倒好,險些沒把煥國皇帝給氣死,那些人高價收了馬後,卻是引到郊外,比賽著斬殺。


    這樣一鬧,即便是煥國皇帝想要出兵,卻也是需要仔細斟酌考慮的,再從煥國的其他城市運馬過來,更是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百姓們得到開戰的消息,卻會以為是煥帝主動挑起戰爭,不免人心慌慌,罵聲一片。


    猶豫許久,煥帝最後隻好忍氣吞聲,把這個仇記在心裏。


    自從顧南成得知姬無聖帶著葉慕靈共乘一騎的時候,那小氣的男人便把這些馬給記恨上了,一向殺人不眨眼的血殺,這次隻能開始揮刀斬馬,四處奔波。


    紅裳聯係好於伯府世子後,馬上通知了葉慕靈,當天下午,葉慕靈便著了一身水藍色的真絲束腰裙,外麵罩著一層金色薄紗出了王府,前往第一樓。


    於世子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從接到紅裳的消息他便來了這裏,葉慕靈總是會時不時的讓他辦些並不難辦的事情,可是每次到最後,他都會驚訝於他所做的這件小事所帶來的嚴重後果。


    現在,於伯府內已經沒有人可以同他抗衡了,他已經穩坐下一任家主的位置,甚至說,即便是在同為伯府的四大家族中,他也能夠博得頭籌,隻是,隨著越來越明朗的局勢,他開始越來越堅定的為這個女人做事。


    更令他覺得不必為難的是,這個女人允許他向秦王投誠,這也就是說,不管是秦王和這個女人最後哪一個嬴了,他總歸都是有路可循。


    眼看著女子一身芳華,於世子低頭垂首的無比虔誠,起身立在一旁。


    “坐吧,不必如此拘禮,這次找你,還是有事要麻煩你去做。”葉慕靈也不客套,開門見山。


    於世子坐下後,悄悄打量了一眼這個女人,依舊是那般美貌灼人,卻又似乎永遠是自己無法企及的。


    “我要你去遊說國公府,拉攏他們投靠秦王。”葉慕靈的話字句鏗鏘,聽的於世子一愣。


    於伯府的世子反應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心思卻在飛速轉動,這國公府現在雖然也不及當年的盛狀,可是畢竟是嶽王妃的本家,難道國公夫人會幫著秦王而拋棄自己的親生女兒?


    葉慕靈也不說話,隻是安靜的漆了壺茶水,為自己斟上一杯,水汽繚繞,更讓她顯得朦朧起來。


    思慮許久,於世子終於開口“您有事吩咐,奴才自當照辦,隻是嶽王妃畢竟是國公府的女兒,難道國公府真的會舍棄這個女兒,而轉投到秦王的麾下?”


    葉慕靈輕輕勾起唇角“國公夫人子嗣極少,隻要你告訴她若是繼續固執己見,將來秦王得勢,國公府隻會落得更加落魄,甚至是斷絕香火,而若是此時投靠秦王,秦王必然會不計前嫌,將來允國公府一條生路。”


    葉慕靈始終沒有同於世子說太多,不過不管國公夫人必然是會和秦王府的人多加走動的,首先要做的是穩住局麵,再觀望一段時間,隻要這樣,便足夠了,而她會再製造出一些假象,讓嶽王相信,國公府真的和秦王府早有聯係,隻不過到最近才開始按捺不住,顯露出來。


    國公府已經落魄,子嗣也極少,不管國公夫人再怎麽舍不得嶽王妃這個女兒,為了保全兒子,榮耀和地位都是要舍棄她的,畢竟國公府一直標榜為嶽王府的助力,若是嶽王倒台,國公府還不另尋出路,那麽便隻能是死路一條了。


    又仔細的叮囑了一些事情,讓於家世子先和嶽妃的弟弟搞好關係,再順理成章的勸說國公夫人。


    看了看天色,葉慕靈便先行離開了,走至街角,卻發覺一襲青衫的浮生正淺笑著為一名髒兮兮的乞丐看病,修長的玉手宛若女子,卻不帶一絲嫌棄的輕撫上乞丐的手腕,和那瘦弱的布滿汙泥的手臂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還在京都,葉慕靈停住了腳步,站在街角安靜的看著,浮生一麵叮囑著他要如何小心,一麵給了他一些包好的藥,最後還給了乞丐一些銅錢。


    葉慕靈勾起嘴角,看來沒有以前那麽笨了呢,知道給銅錢而不是給銀子。


    浮生轉身,卻瞧見一個身著玄米色長裙的女子正靜靜佇立在那裏,外麵罩著一件紫色的齊肩小襖,上麵還用金色的絲線繡著活靈活現的芙蓉花開,豔麗奪目,格外美好。


    浮生的心情有些小小的雀躍,盡量保持著淡定的走到了葉慕靈身旁“你。還好嗎?”


    葉慕靈莞爾,對著他點點頭道“很好,你呢?”


    浮生隨即開懷,溫柔不知不覺間流露“我也很好。”


    兩人邊走邊聊,葉慕靈再次開口“上次的話是我說重了,你不要往心裏去。”


    浮生沒有葉慕靈的經曆,體會不了葉慕靈的決絕,同樣,葉慕靈也不是浮生,做不到普渡眾生,所以不同經曆的人看待世界不同,不必苛求。


    浮生沒有接過話題,隻是有些欣喜的向葉慕靈邀功道“我對世子的毒又有了新的研究,生成了一些想法,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研究出解毒的辦法來。”


    葉慕靈眼中閃過一絲激動,隨即開口道“浮生,真的謝謝你。”


    浮生隻是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他的愛,他從不奢求得到,他隻要她幸福就好。


    “我從煥國得到了一株紅石花,不若你同我到王府一起討論一下。”葉慕靈再次發出邀請,心中對浮生卻是感激的,兩三年來,他始終幫著她一起研究南城的毒,光是這份恩情,便是要她牢記的。


    浮生含笑點頭,心中卻因為葉慕靈的不怪罪而十分開懷,他知道,他不是她喜歡的樣子,可是隻要她不討厭就好了。


    而嶽王府中的嶽王妃,卻是越來越不安,想著葉慕靈走時說的話,心中更是忐忑,葉慕靈讓她跟家人好好敘舊,可是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的家人隻能是嶽王府內的人,娘家的人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家人,所以,嶽王妃的心七上八下的,顧清輝是她的命根子,他不能有一點事。


    嶽王妃一直在焦慮不安著,直到兩天後,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


    這天夜裏,嶽王妃無意間走到了嶽王府臨山的一座溫泉,卻發現一名男子正赤裸著上身泡在其中,嶽王妃本想馬上避開。


    身旁的丫鬟卻是開口道“咦?那不是世子嗎?”


    嶽王妃擰起眉頭,站在陰暗處靜靜的打量起來,池中的人郝然是顧南成,隻是臉色似乎格外蒼白,看樣子似乎昏厥過去了,嶽王妃輕輕湊上前去,看了看池子中的男人,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名義上是自己兒子的男人果真長了一副魅惑眾生的容貌。


    “南城。”嶽王妃輕聲呼喊,卻沒有人回應。


    “南城,南城?”嶽王妃再次呼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回應,嶽王妃的心便安穩了起來。


    對著身後的兩個丫鬟道“你們,脫了衣服下去。”


    兩個丫鬟一愣,麵麵相覷,不知嶽王妃這是什麽意思,嶽王妃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遞給其中一名丫鬟。


    “一會你下去之後,靠著世子,我會著人去找世子妃過來,世子妃看見眼前的場景必然又憂心又悲憤,你們就告訴她是世子主動要求你們如此你們才會這樣做”嶽王妃心中生出一條毒計。


    她先要葉慕靈相信,最好由此和顧南成鬧出嫌隙,從此兩人不合,少了顧南成的支持,葉慕靈就要容易對付多了,事關情愛,嶽王妃不相信她依舊淡然,不過她也不敢保證,葉慕靈就真的會中計,所以她更準備了魚死網破的後招。


    嶽王妃在兩個目瞪口呆的丫鬟麵前繼續開口“若是世子妃反應如常,沒有責怪你們,你便把你手中的這把刀架住世子的脖子,告訴世子妃,除非她死在你們麵前,不然就殺了世子。”


    兩個丫鬟被嶽王妃的話說的直發愣,直到嶽王妃開口嗬斥,才回過神來,她們始終也想不明白,世子不是王妃的親生兒子嗎?為什麽會這樣?不過想來王妃似乎隻是針對世子妃,也沒有傷害世子,心下便有些釋然。


    可是世子一向殘暴,盡管兩個丫鬟一直跟在嶽王妃身邊,可是心中卻依然充滿著畏懼和忐忑,別說她們,就連嶽王妃也是如此,可是為了顧清輝,就是要嶽王妃的命,她也甘願了。


    嶽王妃似乎也知道丫鬟的忐忑,便許下了承諾“事成之後你們將被抬做世子的平妻,誰架的刀,誰便是世子妃!”


    兩個丫鬟的眼睛瞪的溜圓,回頭看看池子裏絕美的像是個妖精的顧南成,一瞬間便沉淪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嶽王妃轉身離開,同時道“最多隻有一刻鍾,若是耽擱了我的事,不要怪我不念舊情,把你們賣入妓院。”


    兩個丫鬟打了個寒顫,爭相點頭。


    大約兩刻鍾後,葉慕靈便接到了消息,帶著幾個丫鬟來到了溫泉旁邊,遠遠的便看見兩具雪白的通體隻穿著了個肚兜,湊在了顧南成的身邊,葉慕靈的眼色一下子就陰森了下來,瞬間化為利劍,充斥著殺意,柔和的麵龐也猙獰了起來,不留一絲回旋的餘地。


    ------題外話------


    是誰的愛呀。比淚水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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