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她出宮……”步悠然歎道,“這個就這麽難嗎?”


    這時,車夫掀起車簾,“到地方了。”


    步悠然探頭一看,已經到了鴻賓樓的門外,她簡單謝過,就下了馬車,看到馬車剛要走,想到自己上次找郎中要的方子還在袖子內,於是又快步追了上去,“等一等。”


    車夫停下,不解地看向她。


    步悠然氣喘地走上前,掀開車簾,未看清惡趣味男人臉上的表情,隻是快速地將袖子裏的藥方扔給他,“這是我特意給你要的方子,回去按照上麵的抓藥喝,對身體好。”說完,就掉頭向回走。


    車夫楞然地看著步悠然的背影,又扭頭瞥向車內的主子將紙張打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心情似乎頗為愉悅。


    ……


    步悠然回到鴻賓樓客房內,看到柳鳴正站在房門口,不由心虛地垂首欲悄然從身後躲過,沒想卻還是被他截住。


    “幹、幹嘛?”步悠然毫無底氣地仰頭問道。


    柳鳴譏笑,“若非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結巴?”


    “我、我哪有結、結巴?”步悠然逞強說道,“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不就是去了趟皇宮?”


    柳鳴將懷中佩劍向身後一甩,冷酷道,“剛剛店小二過來催交這個月的房錢。”


    “這麽快就滿一個月了?”步悠然訝異,“李老板他們呢?”


    “你還指望人家替咱們交?”柳鳴氣急敗壞道,“到了雪國你成日毫無正事,口口聲聲說找人,其實卻在背地裏結交狐朋狗友!”


    “你、你光說我,你呢?你的房錢就交了嗎?”步悠然反問道。


    “比你強,我這個月為李老板打工,賺了一筆,足夠我的房錢。”


    步悠然登時語塞,她楞了一會兒,身子稍微放低,偷瞟向柳鳴的袖子裏。


    “幹嘛?”柳鳴看她不甚雅觀的動作。


    步悠然諂笑,“李老板那麽慷慨的人,肯定這個月開你不少銀子,你交了你的房錢後定還有剩餘,先借給我唄?”


    柳鳴身子一閃,躲開步悠然伸過來的鹹豬手,“既然你願意結交那個奸人,何不張口向他要?看他是否可以好心再供你吃供你住?”


    不等步悠然繼續下一步動作,便閃身回了房。


    步悠然站在原地,不由幹瞪眼,心中忍不住怨道他沒義氣。


    可事實卻擺在了眼前,現在的她快要沒住的地方,就連一頓飯都要成問題,看來必須要開動腦筋好好琢磨一下要怎麽發財致富了……


    時間已步入雪國的臘月,在民間臘月意味著就快要過年,臘月是年歲之終,正值寒冬。民諺雲:正是言之其冷,但在雪國,因四季常溫遂無冷感。可在這個月裏雪國的民俗卻一個不落,臘月初八喝臘八粥,然後人們要掃房、請香、祭灶、封印、寫春聯、辦年貨,直到除夕。


    此時大街小巷日日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歩悠然站在梁氏裁縫鋪門口,望著窗下的街麵,不由喟歎感慨,人人都言雪國無窮人,看眼下這番熱鬧繁盛之景亦的確如此,可為何自己卻過得這般寒酸落魄?


    她有心做買賣,可偏偏無本金,現在還欠著住宿費五十多兩白銀。


    歩悠然低頭看了一眼手上抱著的那件絲質亮麵綢緞長裙,正是半個月以前惡趣味男人讓這家裁縫鋪老板給做的衣裳,她本想低價轉讓,可老板卻將她拒之門外。


    裁縫鋪小廝看她愁心滿麵地一直站在門外,不忍直接驅趕,於是小聲提醒道,“姑娘,您要是不進來做衣裳,就稍微站得遠一點。”


    歩悠然扭頭看他,“我就搞不懂,我明明就穿了一次,況且你們老板也說了,這是好布料,也是他精心而作,為何就不願低價回收了呢?”


    小廝看了她一眼,猜測她是不懂規矩,於是強壓住怒氣,解釋道,“姑娘你就不懂了,來我們這家鋪子做衣裳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有哪個人願意買走您已經穿過一次的衣裳?縱使別人不知道,可天下間哪有不透風的牆?這是帝都,哪一位貴人我們都是惹不起的,若知曉我們欺詐,就先不提我們有損我們小店的名譽,我們老板有天大的本事也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歩悠然有些了然,“可是,你剛剛說的都是有錢人。那,沒錢人呢?他們也不願意買嗎?”


    小廝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地譏諷,“姑娘說笑了吧?”他掃視了店內一眼,“您看看進本店的客人,有像是沒錢的嗎?”


    這話倒是提醒了步悠然,她循著小廝的目光看過去,事實如他所述,再看街麵上,凡是普通穿著的百姓基本上連這家店一米之處都不敢踏入。


    步悠然不由有些垂頭喪氣,這以低價轉讓的主意可是她經過好幾個晚上想出來的,可現在卻連談都不談不成,別提下一步了。


    她走了半個時辰的路,好不容易趕到了這裏,現在身無分文,就連一口水都沒喝上,她蹲坐在街麵的一家包子鋪外,看著進進出出的客人們拿著噴香的包子邊走邊吃,肉汁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步悠然舔了舔唇,抱著饑腸轆轆的肚子越發泄氣。


    哦滴尅,哦滴尅?


    步悠然將腿一盤,索性閉上眼睛。


    過了半晌,有一路人從馬車上而下,走了過來,問道,“姑娘是在這裏打坐?”


    步悠然睜眼,上下打量,“這是你家店?”


    那路人一笑,“那倒不是,隻是在下擔心風寒,姑娘身子弱,恐對你不好。”


    步悠然收回目光,再次閉眼,“那就不要那麽多話,給我一個清靜之地。”


    路人扭頭回瞧了一眼馬車,忍不住眉頭微蹙,又是躬身上前,“姑娘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什麽?”


    這個人可真是怪,好端端的路,她又沒給擋著,隻是坐在路邊,招誰惹誰了?人家店主都沒說話,他鳥個屁?


    步悠然沒好氣地嚷了出來,“格的,格的,格的,格的,格的……”


    那路人身子向後退了一步,“恕在下無知,不知這是哪個寺的僧語?”


    “一休的,一休的!沒聽過?”步悠然忍不住站起身怒道,她將揣入懷中的那件絲質衣裳拿了出來,“我看你很閑,穿著也不差,我正愁賣不出去衣裳,要不您給買了?”


    路人正還在冥思苦想‘一休’是誰,還來不及轉換思路,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步悠然遞過來的衣裳,身子向後退,直到不注意絆倒在路中央,看著步悠然惱羞成怒之樣,猶如見了鬼一般地向不遠處馬車而奔去。


    步悠然撇嘴,膽小鬼!


    此時的她已經心胸開闊,剛剛的陰霾已經一掃而去。


    經過這一小會兒的打坐,她已經有了主意,那就是她打算為這一件衣裳開一個二手交易會,聚集的人群就是街麵上的普通百姓,倘若有識貨的,一定不會錯過。


    正想著間,她人已經走到了街麵最繁華之地,她打量四周,找了一個空地方,壯著膽子,將自己準備好的一套叫賣詞慷慨激昂地喊了出來。


    “走一走,瞧一瞧,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買不買沒關係,看看也歡迎。父老鄉親們,這是小女子的一件最珍愛的一件新衣裳,前兩日由梁氏裁縫鋪剛做出來的,基本上可以說是十成新,上好綢緞絲質,絕對保真,若假加倍退還銀子。重點來了,原價是三千兩銀子,現今隻要一百兩,一百兩,您還在等什麽?還在等什麽?沒錯,您沒有聽錯!現在隻需要一百兩……”


    步悠然喊得口幹舌燥,這話語越喊越順。


    這樣新穎叫賣方式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圍觀,隻可惜這些百姓們也僅是看看,而沒有一個人上前真要買。


    就這般堅持了個兩刻,步悠然已經蹲在原地開始咳嗽,開始喪氣。


    “一百兩,我買了。”


    聽到這聲‘買’字,步悠然驚喜地抬起頭,再一看,這不就是剛剛多管閑事的路人嗎?


    她不敢置信地問他,“你確定?我剛剛不是問過你?”


    路人有些羞赧,“我、我不是沒聽清楚嘛。”


    步悠然輕鬆地站起身來,將叫賣的衣裳重新用紙包包了起來,嘴裏嘀咕著,“早說啊,又何苦我要演這一出,累死累活,口幹舌燥的。”她包好後,向那路人伸手。


    路人楞在原地,“什、什麽?”


    “錢啊?”


    路人恍然,笑道,“在車上,姑娘隨我去馬車上拿。”


    步悠然隨之一笑,“走走走,那趕緊過去,我又餓又渴,這兩天都沒怎麽吃飯,再這麽下去,幹脆我就進大牢得了?”


    “為何?”


    步悠然低著頭,已經走近了馬車,這一聲‘為何’根本沒細聽到底是不是那路人問出來的,她沒有細琢磨,直接答道,“大牢裏管吃管住,還不用交錢。”


    那路人已然將身子探入了馬車上,但低沉而壓抑的笑聲卻從車內傳來。


    步悠然抬起頭,隻覺這聲音有些熟悉,還未等她問及,車簾被掀起,現出一張似笑非笑的平凡卻又充斥著一股莫名地魅惑臉孔。


    步悠然驚訝道,“你?”


    惡趣味男人眼底蘊著笑意,語調頗為無奈,“該如何說你呢?”


    “說、說我什麽?”步悠然看著他,其實心底甚為心虛,這件衣裳就是他送的,可現在她卻又很‘不小心’地賣給了他,這叫她情何以堪啊?


    惡趣味男人搖了搖頭,“上車吧。”


    步悠然哪裏還敢提及銀子的事兒,隻是暗罵自己怎麽那麽倒黴,為何會被抓個現行?


    她在馬車內如坐針氈,臉上的紅暈一直褪不去,掀著車簾看向外麵,以緩解自己的尷尬。


    惡趣味男人看著她的背影,不由淡淡一笑,“十麵埋伏這首曲,你可熟悉?”


    步悠然扭頭,本想問他為何會知道這首曲子,後又一細想,這幾日似乎他日日入宮,看起來一直在和宇文曉茹接觸,定是她提起來的。


    於是她說道,“有何事?”


    惡趣味男人挑眉,似沒想到步悠然會故意和她繞圈,唇角略翹,說道,“公主的第三題已出,用其中一樣樂器配合她的琴,曲子就是十麵埋伏,而我,想要勝出!”


    這是赤裸裸的表明自己的心意啊……


    步悠然扭頭回望著他那不出眾卻依然可以令人怦然心跳的麵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總感覺,這話不像是你說出來的。”


    “那按你所想,我該說什麽?”


    步悠然搖頭,“不知道,隻是感覺而已。”


    惡趣味男人身子向後一倚,似為慵懶。


    “公主這個題目是單獨跟你說的?”步悠然問道。


    惡趣味男人沒有否認,可見事實就如步悠然所想。


    她說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擔心,公主透題給你,心中自然是認定了你這個人。”


    “你可否與我說一說這首曲?”


    步悠然點頭,身子放鬆,她稍微向裏側坐了坐,將這首曲創作背景一五一十地告知於他,她自認為故事講得還算是動聽,可對麵的聽書者卻完全不為所動,直到結束,他連眉宇都未曾挑一下。


    步悠然歎道,“對不起,講得不好。”


    “沒有,故事很精彩。”


    “既然精彩,那你為何不置一言?哪怕給我一個眼神回應?”


    “因為在想,用什麽樂器來配合。”他袒露道。


    步悠然甚為吃驚,沒想他已經切入正題,果然男人是理智,倘若是女人,恐怕早已潸然淚下。不過,他是當事人,是要參選的駙馬候選人,現在時間緊,任務重,爭取每一分每一秒,好在這次的選取當中獲勝,所以他的理智是可以理解的。


    接下來,步悠然又與他談了談自己對這首曲子的想法,直至下車之際,步悠然想到自己的一百兩還沒著落,又瞥了一眼他身側已包好的衣裳,可又不好讓他將衣裳還給她。


    正兩難,惡趣味男人對前麵車夫吩咐道,“一會兒將銀票給步姑娘。”


    車夫即是那路人,他扭身應道,“是。”


    步悠然甚為歡喜,剛要下車,卻又被他拉住手腕。


    “如若那兩人來找你,你就將那首曲子告知他們。”


    步悠然自知那兩人即指的是與他競爭的兩名男子,隻是疑惑不解,“為何?不告訴他們的話,對你不是更有利?”


    他眼睛半眯,唇角翹起,“倘若就這麽輕易贏了,豈不是很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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