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又不知過了幾天。沒有和眾人在一起的熱鬧喧囂,或是古靈精怪,一個人的日子,時間似乎流逝地總是特別的慢,慢到,我可以這般黯然神傷地淺嚐細品著由深秋慢慢過渡到冬日的一個近乎是靜態的緩慢的過程。我幾乎早已沒有了幾號或是星期幾這樣的數字化的概念,因為這一切,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早已單純成為了紙上單薄的數字,沒有了任何意義。隻是某個早上恍惚中從夢中驚醒,看著窗外曾經的一片茂密早已變得光禿而冷清的枝椏,才猛然驚覺,時間已經這般在我的生命中不知不覺,悄無聲息地流淌走了,覆水難收,永難回頭。


    慢慢掙紮著,千般咒罵,萬般哀鳴地從我那溫暖舒適的大床上掙紮著起身,拉開色彩敦厚溫潤的窗簾,映入眼前的,則是深秋將盡的蕭索和離愁的沉鬱氣息,讓人沒有來的就生出許多悵惘的沉重的情緒。


    或許,這就是這個季節給歲月渲染的獨有的色彩。總是這般無意之間,帶上了怎麽也揮之不去的蕭索之意。哪怕你掩上窗簾,那清涼的風,依舊會無孔不入。所有的堅韌,都為之柔軟,所有的淡漠,都為之動情。曾經將醒未醒的夢境都這般決絕地交托給了流年,唯有光影如影隨形,至死不渝。


    微微歎了口氣,慢慢拉上窗簾,我走出房門,準備去梳洗一番就像往常一般趕去研究所,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我猶豫了一下,通常這個時候都不會有什麽人來找我的啊!抬頭看了看掛鍾,都七點半了,要是碰上敏敏之流一早起來沒事幹找我閑扯的話可讓我有些頭疼。無奈地走過去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康祀?我楞了一下,心裏突然有些莫名的小緊張,躊躇了一會兒,才按下了接聽鍵。


    “曉曉,起床了嗎?”電話那頭的康祀,聽起來心情倒是格外的好,仿佛有什麽喜事似的。不過相對於我,倒是沒什麽可稱得上歡愉的情緒在裏麵。


    我一邊向著衛生間走去,一邊拿著手機和他閑聊著:“大少爺,我可沒你的好命!我不起來,可就永遠不用起來了呢!哎,我一會兒還要趕著上班呢,你到底有啥事啊?”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一愣,停了一會兒,才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曉曉,今天是禮拜六啊,你還上班?”


    “啊?禮拜六?”我幾乎感覺自己是像歌神一般唱著美聲女高音這般吼出來的,倒是把電話那頭的那位給嚇了一跳。待電話那頭再一次期期艾艾傳來熟悉的詢問的時候,我早已以奧運紀錄倒數第250名選手衝回客廳,打開電視機,看著漂亮的女主播用字正腔圓的語調,不緊不慢地報告著早安新聞的時候,頓時有一股瞬間想找塊豆腐對著自己腦門猛拍的衝動。


    哎,雙休日啊,大好時光怎麽可以如此隨性地肆意揮霍啊,應該在我溫暖的豬窩裏,和我的熊寶寶,抱成一團,歡天喜地地滾滾,像電視上說的,三點不露,睡到午後斜陽別樣紅在起來的嘛!


    “那個,曉曉啊,你,你在忙什麽啊?感覺你像個地鼠一樣,到處跑來跑去的。”康祀有些鬱悶地說道。


    地鼠?聽著康祀的形容,我著實感覺瞬間炸毛了!這個康少爺,這是早起了沒事幹,存心找我消遣呢?還是從小語文給體育老師荼毒的?這都什麽形容詞啊?我頓時有股無名的小火在心田裏升騰,嗖嗖地直往外冒,賭氣般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有些憤懣地說道:“康少爺,是不是你的筱彤給你氣受了,你找我來娛樂生活呢?一大清早就這麽連驚嚇帶調侃的,怎麽,很好玩啊!”


    “嗯,挺好玩的,腦殘兒童歡樂多啊!找你這麽聊聊,還真的,呃,挺歡樂的!”


    “康!祀!”我咬牙切齒地叫道,感覺自己那團熊熊燃燒的小火種仿佛就要隨著叫著他名字時鏗鏘有力的發音噴薄而出了。


    “哎,我在!我這裏信號好的不得了,你不用那麽為我著想說那麽大聲的,傷了你的嗓子就不好了呢!”


    我覺著我一定要提前寫好遺書,要是哪天突然離奇地在這個世界消失不再,或是抱著部手機暴斃的話,準時被這個巧舌如簧的康祀少爺氣得突發心梗,心跳驟停而亡了呢。想來古語有雲,蘭陵王長恭貌柔心壯,音容兼美,才武而麵美,常著假麵以對敵,那可真是稱得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看來古往今來,這般貌美腹黑的妖孽,都是來禍害人間的啊!真是不能被他那如玉的驚世美貌給蒙蔽了心神,閃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啊!


    念及此,我也沒了和他鬥嘴調侃的氣力,堵著氣對著他吼道:“康祀少爺,你要是再不說些正經的事情,這麽扯著勁地挑我神經我可是要掛電話啦!”


    康祀倒是對我的惡劣態度和叫囂著的語氣渾然不放在心上,淡淡地笑著說道:“哎,我說你不僅脾氣不好,記性也不好啊,還挺年輕的吧,難道就腦退化了?這麽重要的約會都能忘的。我在你心裏就這分量啊?真是太悲劇了。”


    “什麽腦退化啊,你演韓劇還是tvb啊?還約會?哎,等等,”提到約會,我突然一驚,感覺自己仿佛那個名偵探柯南裏的倒黴孩子,瞬間大腦有一條閃電穿過,然後時光倒流回若幹天前的某個午後的一次閑聊,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的驚魂普定,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你,你是說今天一起去遊樂場,去那個啥腦殘的約會彩排?”


    “bingo!”電話中傳來大少爺一如既往的歡暢的聲音,真是無語,倒是學起島國少女賣萌了啊?這大少爺早上忘吃藥了吧。正在這這麽混亂地想著,電話中又傳來讓我有些崩潰的話。


    “曉曉,半個小時之後我就開車去你家樓下接你啊!”


    “半個小時?”我吃驚地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接著說道:“不用這麽趕時間吧,去太早了遊樂園門也沒開啊!”


    “哎,辦這種事,當然是宜早不宜遲,人多了看著不好啊!”電話中的康祀終於換上比較正常的語氣,倒是顯得相當語重心長地勸道,隻是在我聽來卻不知為何,有著滿心說不出的古怪。


    “那個,康祀,你確定你隻是要帶我去遊樂園玩嗎?我怎麽聽你這架勢,像是要提刀去銀行打劫啊?”我有些不確定地小聲問道。康祀沒多說什麽,隻是似乎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囑咐我快點準備,就匆匆掛上了電話,徒留下我一個人,傻呆呆地捧著部手機坐在沙發上,像是被妖精抽了魂一般,半天沒出聲。這個康祀,裝神弄鬼的,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的,怎麽我總有種即將羊入虎口,被他算計了的不好的預感呢?


    待我發了會呆終於被耳邊的手機鬧鈴驚醒的時候,才猛然醒悟,對著一點一滴迫近的約會有著沒由來的期待和恐慌。對著一旁的小鏡子看著自己早上剛剛睡醒,一臉憔悴焦躁的女鬼造型,才驚覺事態嚴重,立刻什麽也不顧,向著洗手間狂奔了過去。


    在我倉促地洗漱完畢,對著鏡子裏憔悴的自己瘋狂地盡最大努力做著善後補救工作的時候,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小王子》裏小狐狸那段經典的關於儀式的台詞。


    小狐狸說:“如果你在下午四點鍾來,那麽從三點開始,我的心中就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時間越接近四點,這種幸福的感覺就會越強烈,等到四點時,我根本就坐不住,我會焦急地期盼你的到來!我想讓你看到我是多麽快樂!所以,我們需要這樣的一個儀式。”


    小王子問:“儀式是什麽?”


    小狐狸說:“儀式是一種幾乎被人類忘了的事情。它使某一個日子與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個時刻與其他時刻不同,這就好比人類的假日一般。”


    曾經,對那個癡情又多情的苦守麥田等待王子的傻狐狸是千般痛心,萬般惋惜,而現在,我卻突然有些理解那個傻傻的,屬於小狐狸的哲學了。


    她們隻負責愛,別的不管,隻要允許她愛,就等於回報了她的愛,讓她愛,就是愛她。她的愛自成體係,自我圓滿,她隨身攜帶自我治療,自我修複的一切工具,甚至自帶養料,甚至麵對她的愛意,竟會生出些許的錯覺,讓別人自由地愛自己,都漸漸成為了一種高貴的品質一般,這幾乎,比愛還像愛。因為有的人,最擅長在愛情裏扮演深情無情的角色,幾乎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忘記許諾的一生的誓言。而有的人,卻總要為一段愛情,負責到底。


    我想,我是不願意,做那個傻傻的為愛苦等的小狐狸的,隻是當我萬分艱苦卓絕地將自己收拾妥當,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的時候,內心,竟猶如那隻守著麥田的金黃色的傻狐狸一般,端的是一份忐忑不安,卻又一絲甜膩夾雜著不安的苦澀心緒,實在是有些千頭萬緒了。


    曾經,我是萬分唾棄這般夾雜不清的複雜心緒的。我想要過的,是幹脆利落的生活,討厭那般沒完沒了的糾纏,我是那寧可親自割斷所有的牽掛,縱使血肉模糊亦在所不惜的人。或許,就像小的時候最喜歡項羽和虞姬的故事,覺得那才是真正的千古流芳的英雄美人,那劉邦呂後的匪莽之氣,實在配不上這二人的唯美震撼,即使是惡,也是那般邪魅腔調地讓人甘心沉淪。


    而今,我卻終究有些明白,為什麽這個叫虞姬的女子,不是在窮途末路的時候被逼而死的,也不過是陪著自己心愛之人在一切鼎盛如過眼雲煙之時決絕的了斷,或許,對於她來說,這般悲壯的赴死,也不過是我選擇,我喜歡,爽利的收梢成就千古的傳奇。


    時光如繡,歲月結繭。當若幹年後記憶起那個曾經獨自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又傻傻地讓人覺得爽直得可愛的女孩的時候,大抵心中還能隱約揣測著那個時候,一步步心懷試探地等待著美好的愛情降臨時的那份忐忑的不安和深埋內心的隱隱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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