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新作坊也就是工具新一些,東西都是差不多的。”


    “師傅們用老家夥事更順手,效果隻會更好,不會差。”


    管事倒不怕張執象看出什麽秘方來,這做煙花,重點在於火藥與金屬添加物的比例,怎麽裝藥更是重點,不是師傅手把手教,那不可能學得會。


    張執象假裝不信,說道:“這新作坊的工作間,也不比舊作坊大啊,可這院子圍了十多畝地呢,你肯定藏了真地方,不讓我看。”


    管事不耐煩了:“嘿,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倔呢?”


    “嘖!”


    “算了,你要看就看罷。”


    管事本來想怒懟的,但想著他們用張執象的法子可以掙不少銀子,為了事發後有說辭,現在還是忍忍吧。


    左右不是把倉庫打開而已。


    “喏。”


    “新作坊主要是火藥和煙花的存放問題,這玩意可不比一般貨物,弄不好就爆炸了,死傷可絕對不小。”


    新倉庫都刷了糯米灰漿,保證沒有木製和易燃的接觸麵。


    倉庫陰暗,通風隻有專門的口子,在不通風的時候,這一個個倉庫都是很好的密閉空間……


    “這些都是火藥?”


    張執象看著倉庫的四周裏放著幾十個麻袋,便指著問道,管事隨意的答道:“哦,那個是麵粉,是東家從糧店裏借來,用以測試倉庫受潮情況的,每個倉庫都有。”


    “麵粉……”


    張執象呼吸一滯,他明白應天那邊想怎麽做了,火藥爆炸配合粉塵爆炸,甚至是粉塵擴散,然後進行二次殉爆。


    如果旁邊還有糧店的話……殉爆會更多。


    “糧店就在左近?”


    “在呢,這旁邊有五六個糧店,都臨近做生意的,熱鬧。”


    “……”


    張執象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知粉塵爆炸的原理的,但事實就是,他們在利用這個,而餘慶行的工人、管事都不知情。


    甚至於,楚家可能都不知情。


    他們隻需要送楚家老爺一場“富貴”就好,遇到貴人,有門路,能從工部拿火藥,剛好有處工坊要賣……


    作坊在城東,而嘉靖乘船南下,進城必走東門。


    這是一次很簡單的刺殺,動作很少,但威力卻極大,這種布局的風格張執象還是第一次見,不知道背後是何人在策劃。


    明白了對方想做什麽,張執象就無意與管事糾纏,表示認可之後,就等著餘慶行做煙花了。


    他返回餘慶行的時候,姑娘們早已選好了今晚需要的煙花,將東西搬回鏢局,晚上再去放煙花,白天繼續遊玩。


    張執象在街頭看到有人賣藝,什麽刀山火海、胸口碎大石、鬼麵噴火……


    等等。


    那藝人口中含著麵粉表演噴火,不就是粉塵爆炸嗎?


    古人原是知道的……


    能從細微處見真章,舉重若輕的布下殺局,張執象有點明白這次對手的風格了,會是誰?費宏,還是夏言?


    感覺都不太像。


    ……


    應天,費府。


    費宏在書房裏正寫著什麽,忽然一陣咳嗽,噴了好幾口血,嚇得家中仆人們手忙腳亂,管家招呼道:“老爺,可不能再熬了,多多歇息吧!”


    費宏一把抓著桌沿,五指好似要扣進木頭當中,右手猛的抬起,讓管家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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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行事謀劃喜歡潤物細無聲,但本身其實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性格相當剛強,血液從下頜滴落,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才狠聲說道:“不用。”


    “老夫就是死,也要拖著張孚敬一起死。”


    “嘉靖小兒以為我會屈服?做夢!”


    管家老淚縱橫,勸道:“老爺又是何苦來哉。”


    “何苦來哉?”


    “你這老奴當然不懂,這又豈是我與嘉靖兩人間的勝負,這是關乎我費氏子子孫孫的榮華富貴,不把嘉靖摁死,全天下的士紳都睡不安穩!”


    說著情緒激動,費宏又咳了幾口血,他搖晃著坐下,仰天大口喘著粗氣,似乎隨時都要斷氣一樣。


    管家連忙給他捋著胸口順氣。


    休息了好一會,費宏才問道:“子升呢,還沒來嗎?”


    “說是在安排事,應該快來了。”


    管家說完,就有仆人來通秉,自然是趕緊將人迎進來,然後又吩咐人將藥熱了端過來,雖然不治本,但好歹可以緩解一下。


    能用到這個份上的,都是苦心搜羅的毒藥。


    除卻專門的解藥外,幾乎無解。


    明代最有名氣的李時珍如今還未學醫不說,李時珍的水平還夠不上張仲景、華佗、孫思邈那一檔,治不了這等奇毒。


    “費公。”


    端著藥進來的卻是一中年文士,他如同待父親一般伺候著費宏喝藥,一邊照顧一邊說道:“安排了工部主事彭原的小舅子跟揚州一個煙花商接觸,運作了一個煙花作坊。”


    “十萬斤火藥,動作也不算小,嘉靖應該能發現。”


    “他若是準備將計就計,那就錯大了。”


    “因為這場爆炸的關鍵不在於火藥,而是麵粉,已經通過調控揚州的米糧市場,讓作坊周邊的幾個糧店都囤積了許多麵粉。”


    “到時候煙花作坊一炸,小半個東城都要被爆炸覆蓋。”


    “張執象就算是修成神仙,也護不住嘉靖。”


    中年文士細心的從懷裏掏出手巾給費宏擦著嘴角的湯藥,然後繼續喂藥,說道:“除了安排爆炸外,還有請高人出手。”


    “這位上師來自噶瑪派,是位隱居的高人。”


    “其名為噶瑪·卻禮嘉措。”


    “卻禮嘉措翻譯為漢語是‘法的大海’,簡稱‘法海’,這位法海大師的修為,可以說是人如其名。”


    中年文士說話和風細雨,布局痕跡極淺,但能夠切中要害。


    費宏很喜歡此人,他不喜歡楊廷和不是因為楊廷和膽子大,而是楊廷和的手段太粗糙,而麵前此人,即有潤物細無聲的手段,又魄力極大,可以說計謀宛如藝術般漂亮了。


    “徐階啊。”


    “誒,費公您說。”


    “我活不了多久了,夏言做事情我不放心,以後的江南,還是該你來主事才好。”


    “費公長命百歲呢,何必說些不吉利的話。”


    “你呀……”


    182、粉塵爆炸,兩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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