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越微微地頓了頓,他抬起黑如墨染的眸子,睨了一眼沈林墨水墨般的眸子城,說不出的淩厲。他搖搖頭,一肚子的疑問,剛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先下去吧”


    沈林墨再開口時,語氣裏帶了一抹令人不容反抗的威懾。


    “那麽…臣弟告退……”


    沈林越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這幾個字眼,然後,就憤憤而去。


    沈林墨生性偏桀,多變,而且陰晴不定。所以,沈林越雖然有著諸多的不滿,可是,卻也不敢太過張揚。一切的不滿,唯有埋在心裏而已――


    沈林墨怔怔地立在原地。


    無數回憶湧上心頭,到了最後,就隻剩下那一抹淡黃色的衣衫――


    沈林墨猶還記得,當日的滿月宴上,舞台上一身淡黃的女孩瞪大藍色的雙眸,呆呆的看著阿烏,那表情,似是驚訝,又似是癡呆。似是,對於阿烏對於她的斷言,沒有一絲的動容,是她根本無所畏懼,還是她事有先知呢?


    再一想起那個女子明淨如海的眸子裏那近乎蒼白的淡定,沈林墨隻覺得周身一冷。


    阿烏死了。


    當時的沈林墨,就和阿烏近在咫尺。


    沈林墨還記得,瀕死的阿烏,睜大一雙無神的眼睛,仿佛瀕死的人,緊緊的地抓緊最後的浮木一般。


    沈林墨的手心裏,是阿烏臨死之前,交給他的一本小小的卷記。


    生死,將所有的人都隔開。


    北疆最強的預言師,就因為他有意,抑或是無意之中說所說出的七字簡言,在他三十歲韶華之年,一命歸西了。


    那本小小的冊子,至今仍在沈林墨的手裏。沈林墨也曾經倚在榻上,一頁頁翻看,前麵都是些關於他父皇的生死命運之事,然而到了最後一頁,確明明白白的寫著四個字


    “命定之人。”


    然,命由天定,至今,沈林墨都沒有悟出這四字真言的真正意思。


    所謂天機就是天機,能參得透的,


    嗩呐滴滴答答的吹到了北疆中心,本來繁華的街道平添了一抹紅本該覺得妖嬈,卻因死一般寂靜變得格外鬼魅。


    所有人都如同傀儡一般靜靜的跪在地上,以額觸地。


    就像唐樂剛醒來實看到的宮女們,整齊的竟不真實。


    迎親的嗩呐還在稀稀拉拉的吹,吹得唐樂冷汗直流。


    突然天倏地暗了下來,一輪明月掛上了本來正午的天空。且這明月不是一般的顏色,竟暗暗發出了血紅色。


    剛才還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的人兒們,倏地抬起頭臉上布滿了恐懼之色。


    猛的,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鬼兮”所有人都像離弦的箭般瘋跑了起來,轎夫更是,直接撒手,將唐樂活生生的扔在那。唐樂揉了揉快顛碎的屁股竟一時間無法將此景與剛才的寂寥聯係在一起。


    猛地抬頭,目光竟與上空的男子相對,唐樂不由得吸了口氣,一身黑裝在紅月中顯得格外鬼魅,如墨的發絲隨風無憂無慮地輕舞,白的不似人的皮膚仿佛透明,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紅的似血的薄唇,正微微勾起正視著她,而她最訝異的是他的眸,竟和她一樣。


    是藍的,藍色的!


    與她的藍不同,對方的藍裏滿是妖媚。似罌粟般蠱惑人心。男子騎在一似麒麟般的幻獸身上,右手握著一似玉的笛子。


    一時間唐樂竟然覺得無法呼吸。仿佛心口被什麽啃了一下,帶到反應過來,來人已縱幻獸身上躍下,一步步的朝她走來。


    身側的人早已一片混亂,跌跌撞撞的從他身側跑過,這時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撞了一下她的身體,然後回頭對她說,“姐姐,快跑啊,他會喝人血的。[]唔唔~”


    還沒等說完已經被一個婦人捂住嘴帶著跑開,唐樂不顧摔痛的屁股,雙手撐著地麵,


    正準備起身,猛的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動了!!此時那個藍眸男子竟帶笑向她走來,唐樂拚盡全力卻連拳頭都握不住,雙眸隻得憤恨的盯著帶笑向她走來的男子。


    唐樂一時喘不過氣,回想那個男孩說的話,仿佛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血液被一點點吸出。怎麽又是吸血鬼阿,難道洛兒報錯了城號,現在她正處於暮光之城!!!對了,洛兒呢?唐樂拚命想讓自己動一下,可身子就是不聽使喚,一動不動,唐樂隻能在視線內搜索洛兒的身影。


    驀地,身側的嘈雜靜了下來,目光涉及之處,剛才還處於慌亂的所有人就保持最初的姿勢,如唐樂一般,一動不動!!臉上無一不是帶著一股恐懼之色。有些甚至長大了嘴巴,恐懼似乎就從那裏爬了出來。而洛兒,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臉上毫無血色,張著驚恐的嘴巴正望著她。


    男子走近唐樂,俯下身用雪白如玉的手指輕輕勾起她的下顎,讓她與自己直視,兩個藍色眸子頓時相對,男子的唇微微勾起,帶著一股蠱惑的笑,輕輕的在唐樂臉上吹著氣,那是男子特有的香氣,淡淡的龍誕香讓唐樂真的有一絲迷惑。


    雜亂的木頭中,女孩紅色的紗衣鋪展開來,讓她的體形顯得格外嬌小,散開的頭發散落在肩頭,露出一張瓷器一樣的臉蛋兒,如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正驚恐的望著他,密長的睫毛上掛著因驚嚇產生的淚珠。


    忍不住抬手,秀美的手指輕輕地放在她的臉蛋上,竟有些微微刺痛,那一瞬眼底流出短暫的疑惑。他收回手。


    “告訴本宮,你叫什麽名字?”


    不是質問,就像是普通的愛人之間的談話,語氣曖昧,但是本宮兩個字卻那樣恰到好處的把他們的關係清楚隔開。


    “為什麽要告訴你”剛說完,唐樂就後悔了,猛的反應過來,自己正處於一個危險的狀態,眼前的人是一隻吸血鬼啊。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好像會動了。


    當時唐樂第一反應就是――跑。倏地起身,下一秒,鬼兮順勢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在她來不及反應之時,低頭封上她的唇,用舌頭撬開她的貝齒,不斷允吸,“嗚”對著突來的動作,唐樂先是一愣,隨即被他唇齒間的冰涼嚇得一個冷戰,也猛的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唐樂,竟然被人非禮了。


    “放開我”


    她用力的掙紮,然而在他冰涼的懷抱裏卻動不了分毫,甚至一張嘴,都被他冰涼而柔軟的唇舌入侵,不過在氣氛和無助的盡頭,她做出了反擊的動作――咬他的舌頭。


    意識到她的反抗,鬼兮終於放開了她,然而笑容卻仍舊邪魅,目光落到了她身上那一抹紅色,眼裏閃過一絲驚異手指拂過她的發絲“珠寶發冠,紅**紗衣,金色的袖邊,玉履鞋,這是新娘才穿的衣服,難道你是一個新娘?”


    他的手指異常的冰涼,觸及唐樂的柔軟的發絲時,那樣的寒冰似的觸感,使唐樂驀地打了個寒顫。


    風穿過紅色的月,赤色的雲,揚起他墨黑的長發和墨黑的袍子,赤紅色的月光中,朵朵血紅色的曼莎珠華在他身側緩緩綻開,綺麗妖嬈。


    而天空中那隻麒麟幻獸忽的俯身衝了下來。


    然而,就在那一隻幻獸的角,就要碰觸到唐樂的身體的時候。那個幻影,卻驀地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來了一個華麗的旋轉。


    一道白色的光芒,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光球一般,帶著無以倫比的光芒,在整個虛空之中。仿佛完全不著力一般地飄浮,再飄浮,然後,在極速的旋轉之中,汀水水花一般地四散開來。


    絢麗如日出的光芒,照亮了整個虛空,那樣的強光,令到唐樂不由地閉了閉眼睛。


    那道亮光之中,有一抹淺色的人影,正冉冉地浮現。


    近了,再近了,可以看出,那是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他的雪一樣的發絲在風中輕舞,冷灰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雙唇緊閉,看著唐樂的眼睛直勾勾的,帶著幾分探究幾分厲色幾分怒意。


    白色的身影,在鬼兮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了。


    一片寂靜之中,一黑一白的兩個男子,比肩而立,帶著某種奇異的和諧的感覺,靜默地佇立在紅衣女子的身前。


    四道眸光,帶著幾可以穿透一切屏障的銳利,唐樂的臉,仿佛是開了七彩的染坊一般,一陣紅,一陣白。


    可是,那四道眸光,卻又是帶著一種不能抵抗的吸引力的。令到唐樂雖然很不自在,可是,卻欲罷不能。


    “赤炎……”


    白衣藍眸的男子靜靜地喚了一聲,聲音低沉。然而,就是那樣的漫不經心的呼喚,卻令那個黑衣的赤炎的人突然顫粟了一下。忙收回了對唐樂的目光。


    “你吻了她?”


    赤炎的嘴唇微微顫抖,聲音裏竟是一種恐懼。蔚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震驚――或許,到了現在,他都還沒有弄明白,自己就在方才的一刹那。怎麽會如此的情不自禁。


    唐樂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一黑一白的男子在她麵前做出各種反應,完全無視她的存在,要是可以動,現在就是溜之大吉的絕佳時機啊……


    可惜的是,一切,隻是想想而已――


    “告訴我,你是哪家的新娘?”


    見唐樂鼓著大大的眼睛盯著自己,鬼兮忍不住突然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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