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繁星綴滿天幕,銀輝萬裏。


    正王府華貴的大廳裏,此時取勝悠揚。沈林墨坐在正位上,左環右抱,幾個身著薄衫的女子緊緊的貼在他身上。


    一身著綠紗的女子將一粒葡萄剝好,送入他的口中。劍眉一挑,臉上的笑意卻讓人捉摸不透,眸子顯然不在懷中女子身上。如劍的目光直視門口,仿佛在盼著誰的歸來。


    “七皇弟,朕今日本是想來看你和七王妃,怎麽不見她人呢?”沈林墨結果懷中美人遞來的沒有淡淡抿了一口,含笑問向沈林澄。


    沒有等到沈林澄說話,門口突然傳來眼怒尖銳的通報聲。


    “正王妃到。”


    大廳門口的琉璃燈太過流光溢彩。在那一抹黑的到來之際顯然也黯淡下去。


    黑,獨領奇特,莊重不失尊嚴。那一抹黑,宛若墨菊般遊離在山水之間,就像遊離人世間的仙子般,美得不是一種柔弱,而是一種不敢觸摸的威嚴。


    而那張臉,最耀眼的莫過於那一雙宛若映著藍天般清水的眸子,用藍寶石比喻恐怕都浮了那抹幽靜淡然。


    再走近,眾人驚奇的發現,那明明純美的臉,卻帶著一絲妖媚,眉間一倚朱砂恰恰與唇上的凝紅相呼應。紅與黑的極致,在她純白的臉上發揮的異常淋漓盡致。(.)


    四下寂靜無聲,所有的人地目光都緊緊的繞著她,眼底的驚豔遠遠的勝過了之前的那些精選的舞姬們,舉手投足間的微微一動都如此渺然。


    特別是沈林澄和沈林墨,那眼底的驚訝和驚歎好像是看到了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


    是啊,怎麽會是同一個人。於沈林澄六年不見,而婚禮拜堂那日,她剛好被人追殺,一副難民的模樣,估計臉都沒看清,她又被他折磨的看不出人樣。


    至於沈林墨,那就是皇宮內眾人皆知,莫琓瑜,最害怕的就是黑色。


    傳聞,在她出生那日起,烏國在沒有過一次黑夜。整個城裏,除了人們的瞳孔和頭發,很難看到黑色。


    她害怕黑色,更害怕黑夜。


    然而此時,她一身黑袍立在他的麵前。竟然像,隔了好幾世紀般遙遠。


    餘光淡淡的掃過眾人,在沈林澄帶著銀色麵具的臉上停留了一秒,微微一笑。邁著步子,走到廳中間,朝沈林墨微微行禮,柔聲道“妾身莫琓瑜來遲,還請皇上,各位王爺見諒。”


    說著,唐樂又禮貌性的朝著隨著而來的幾位王爺俯了俯身。


    待一切完畢,才起身提裙走到沈林澄身邊,瞧著他手中幾乎要灑出的酒,妖嬈一笑。道“王爺,昨晚妾身還說著,您身子不好,少喝些酒,怎麽玩來這一會,您便忘記了。”說罷,伸手將沈林澄手裏的酒杯一把奪走,貼身坐在他身邊。


    那一刻,她明顯的感覺到,旁邊人身體的僵硬。


    四下仍舊寂靜無聲,猛的傳出一陣抽氣聲。沈林墨以及那幾位所謂的王爺,臉都變成了死灰白。


    沈林澄銀灰麵具下的嘴角勾了勾,月光照在銀白色的麵具上,打上一層耀眼的光,看不清他瞳裏的顏色。


    “大家何故這種表情,難不成妾身來掃了大家的興?夫君,您額頭上有汗珠,妾身就說嘛,這酒喝不得,你還不聽。”從懷裏掏出一張白色的絲絹,唐樂抬手輕輕的替沈林澄擦拭。無邪的大眼睛裏寫滿了關懷,而語氣卻又有遮掩不住的撒嬌之意。


    沈林澄看著貼著自己定的這個女子,她的容貌其實與六年前變化不大,同樣明媚的雙瞳,同樣溫和的笑容,同樣責備但關切的語氣,甚至此時替自己擦汗的動作都一摸一樣。那能倒映出自己容貌的藍色瞳孔,此時卻宛如萬丈深潭。幹淨卻看不到底,甚至隱隱中,那妖嬈清揚的紅唇讓他覺得她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妖冶,而這和她無邪純美的臉鮮明的形成反比。


    看不透,看不透徹。


    不過她指尖的溫暖,卻讓他思緒不由得回到年少時期,看她的眼神也不知不覺溫和了下來。


    “王爺如此看著臣妾,可知道,滿堂都看著我們那。”她低頭掩嘴輕笑眼眉流光溢彩,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全座聽得清清楚楚。


    聞言,沈林澄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神,眼底頓時泛起一絲警惕。


    “烏國最富盛名且有“遊魚見之自惋歎”的女子,莫琓瑜,竟然是七哥的正妃。據說王妃出生之日,滿池遊魚竟發出惋歎的聲音,便取為琬瑜,今日一見,容華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有如此美譽了。”


    唐樂有些疑惑看著對麵說話的男子,眉如月,眼如玉,麵色有些蒼白,一身白色衣衫襯得他更是瘦弱,仿佛一陣風吹過就能將她吹倒一番。


    見唐樂麵露遲疑之色,白衣男子淡然一笑,微微起身朝她笑了笑。


    “王妃可能沒見過容華,容華是水域的世子,也是七王爺的好友。”


    “原來是世子殿下。妾身竟不知道”起身,向著容華俯了下身,又看向沈林澄


    語氣中又摻雜了一絲嬌嗔“都怪王爺,世子殿下來了也不跟妾身說一聲,害的妾身在世子殿下麵前丟了臉。”


    語畢,潔白的小臉順勢紅了紅。帶容華世子坐下後,唐樂便又緊緊挨著沈林澄坐了下來。


    果真。皇上不是為了他們而來。而這個突如而來的水域世子,便是今晚的主角了吧。”


    容華凝望著對麵的女子,眼底是一抹綻開的墨菊。


    這一幕,她從大廳走來的一幕,宛如畫中的仙人。多年後,容華想起,仍覺得如此清晰。仿佛昨天發生,然而,那時候,那個眼神淡漠。有著純真麵孔笑容邪氣的女子再也回不來了。


    百年後再次相遇,他已是垂暮等死的老人,滿鬢花白。而她容貌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仍是那一身墨色衣衫,可眼底,除了藍,再倒影不出任何景物了。


    “多謝世子殿下的讚揚,剛才琬瑜來晚了,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請盡管提出來。”說罷,唐樂笑吟吟的目光,卻被一絲冰冷的目光打斷。


    容華世子的身側,正坐著一粉衣女子,雙眸緊緊的注釋著沈林澄,放在桌子上的手卻緊握成拳,驀地,那本熱烈的目光打到唐樂身上,卻像有萬把利劍朝著唐樂飛來。


    她身側的容華在她耳畔低頭輕輕耳語了一番,她臉上的灰白立刻消逝開來,轉而換上了一抹嬌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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