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劉鼎臣在想今天所做是不是對得。他們多說今天最大的贏家就是藍染,可是他卻認為這最大的輸家也是他。一下子從一個普通貴人提升到正四品的折衝中郎將,藍染這輩子都別想升官了,而折衝中郎將也就成為折衝府軍最高官職了,也就變相的將折衝府軍降低不止一籌。


    折衝府軍的設立是必然的,未來合赤惕部乃至未來帝國的主要防務力量都將依靠折衝府軍,而它卻沒有合適的地位,就知道這位大汗的心中所想了。


    一進門,劉鼎臣就發覺不對勁,撩起門簾,布爾罕已經端莊的坐在正位等待多時了,夫人準備好茶水準備給布爾罕和丈夫沏茶,不料布爾罕起身說道“姨娘不用忙活了,本汗找姨丈聊一聊。”隨即又對劉鼎臣說道“有沒有興趣陪本汗走走?”


    劉鼎臣伸出手給布爾罕挑門簾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兩人相對而笑,走到一處空曠地,布爾罕舉頭仰望天空說道:


    “以前,每當太陽西沉,我都會在紫泥淖朵列延的小土崗上看夕陽西下,如今卻又迷上了星辰。神相你貌似會星相之說,看看這天機怎麽樣?”


    劉鼎臣先是一愣,然後抬頭笑了。“大汗!今天是陰天,連月亮也沒有哪來星宿?”


    布爾罕卻不以為然。“沒有?不!看不見可不代表不存在。有些東西影藏在陰影裏,待到煙消雲散,虹銷雨霽之時,總會大白於天下。你說是嗎?”


    劉鼎臣不明白布爾罕為什麽要說這麽一段話,是不是其中另有所指,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惶恐,隻能極力的掩飾。


    他笑了笑抬頭看著天空中密布的烏雲說道“此話富有寓意,大汗心境已經上升到這種程度,臣下實不及也。”同時雙掌交叉,深深的鞠了一躬,表示崇敬。


    可是對於劉鼎臣這樣恭維的話,布爾罕卻沒有上心,反而有些失望,他再次提點道:


    “是富有寓意,有內涵的一句話,神相難道還不知道嗎?”


    就這樣一句話,讓劉鼎臣忐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心中暗道:難道大汗發現了什麽?不應該呀!自從十幾歲開始蒙蔭入了這行當,二十幾年下來,自己無論是為人處事,還是傳送情報,暗殺刺探都是小心謹慎的很,哪裏露出破綻呢?


    他試探的問道“大汗難道是怪罪臣今日朝堂之上暗中幫助藍染之事?”


    他暗中幫助藍染之事,隻有自己和藍染最清楚,而大汗掌握著內衛府,可能也看出點什麽眉頭,所以,劉鼎臣覺得幹脆承認吧,這樣最多也就是一頓口頭批評罷了。可是他沒想到,布爾罕卻搖了搖頭說道“這隻是本汗決定今天找你的原因之一。”還特意將今天二字重重的點出,他還是希望劉鼎臣能夠自己承認。


    而劉鼎臣還要死撐著,布爾罕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大聲叫道:


    “劉鼎臣!本名劉旭中,字鼎臣。北直隸河間府人,世襲錦衣衛千戶,本汗可有說錯?”


    “嗬嗬!大汗!您說的臣怎麽不明白呢?”雖然劉鼎臣還是一臉笑嗬嗬的,可是內心卻極不平靜,看到布爾罕也是怒目猙獰,他放棄了詭辯。


    “不錯!我就是劉旭中,錦衣衛世襲千戶,代號雲雀。受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大人委派,收集有關於合赤惕部的情報,必要的時候刺殺大汗,挑起蒙古諸部族戰爭。”


    說完轉身過去,雙手覆於背後,深深歎口氣說道“大汗!我實在是好奇,您是怎麽得到我的真實身份的?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麽人都知道的。而且我一直小心謹慎,不知道是哪裏露出破綻,還請大汗給在下解惑一二。”


    對於他這樣的請求,布爾罕可以解答。


    “你可曾記得就在你投靠我合赤惕部不久,藍染一家便被錦衣衛滿門屠戮,僅有藍染和兩個孩子得以保全,此事還涉及到林小娘子。”


    此事劉鼎臣當然知道,還是自己出麵救下藍染的,他確實沒有想到賀雙會那麽狠毒。


    “當然!藍染被錦衣衛滅門追殺是因為觸犯大明律法,私自運送糧食給合赤惕部,罪有應得。”


    布爾罕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還嘴硬?要不是你出麵救他們,他們早已經成為刀下之魂了。”


    “我那是害怕那些小崽子們不知好歹,如果貿然與合赤惕部結仇,那我的計劃也就落空了。”


    布爾罕可不管這些。“好了好了!且不說動機如何,那密語傳音不能抵賴吧?本汗雖然不知道你們說得什麽,可是那些番子(把錦衣衛和東廠混淆了)可是聽真了,也聽命了。從那時起,本汗就意識到合赤惕部混入了奸細。”


    “那時候從明廷過來的人還挺多的,誰都有可能是奸細,尤其是馮記的那些老夥計,魚龍混雜,更是容易出奸細。所以,從那時起本汗就開始派人暗中調查,後來發現馮記一夥人不可能,因為他們的生活軌跡太固定了,幾乎都不怎麽出門。而你就不一樣了,所以你的嫌疑最大。可是派人跟蹤觀察,他們說總是跟丟,這就更讓本汗懷疑是你了。”


    “他們?”一個不經意的疑問,讓劉鼎臣明白眼前這個大男孩不簡單。


    “對!就是他們。早在藍染那件事情過後,我就在赤那思組建了影衛,專屬與本汗的情報部門。”


    布爾罕剛說完,劉鼎臣臉上就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怎麽?你以為內衛府才是本汗手底下一張王牌?嗬嗬!...”布爾罕停頓了幾秒後說道:“若是沒有影衛你以為我二弟與杜根用下三濫的招數使得母親逼迫我攻打套部的事情我會不知道?既然你提出了組建內衛府,那幹脆迎合大局,也好讓你這個專業的替本汗打理打理,同時也是監視你,試探你。”


    “沒想到,你果然不一般。將一個內衛府居然打理得井井有條,除了刑獄執行權以外,和錦衣衛一般無二。那時候我就確定你就是那個內奸。”


    真是可笑,一個專業的特務居然被人牽著鼻子走,給人訓練內衛不說,還因此露出破綻,真是天大的諷刺。


    “那大汗是怎麽知道我的真實姓名的?”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布爾罕也知道不讓他知道他想知道的,就不能讓他心服口服,他還有大用處。


    “其實這很簡單。林小娘子的店也毀了,並且她也因為我而招致殺身之禍,隻是她命好,逃難的時候居然碰到了藍染,然後被我救下。她常說自己店裏的小二哥怎麽了,讓本汗留心尋個消息。去年的時候,要引進人口,本汗沒少往寧夏鎮派遣密探,並且和寧夏鎮守千戶賀雙交過手。你一定知道,賀雙就是那個小二哥吧?”


    沒錯!劉鼎臣點點頭,不過身為錦衣衛,不會輕易背叛朝廷的。


    “賀雙為人陰險狡詐,他知道自己是錦衣衛隨時都有可能身死,所以他沒敢娶妻生子,這樣他的老母就成為他的一塊軟肋。本汗將他的母親接到臨河,他自然也就順從了,一年之後又送來了一個男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劉鼎臣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人世間最痛苦,莫過於被同僚出賣,可悲可歎呐!”


    布爾罕安慰道“你也不用傷心,本汗以前就說過,任何人都有他的價格,沒有動心那是因為籌碼不夠。你...也是一樣。”


    哼!劉鼎臣的老臉抽得老高,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


    “既然大汗都知道了,那不知要如何處置在下?”隨後又說“三木之下,但求速死!”這意思明擺著告訴布爾罕,不要期望能夠用刑從他的嘴裏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


    布爾罕當然明白,不過他也確實沒有要殺他的打算。


    唉!布爾罕歎口氣,說道“你想死啊?哎呀!你要是死了可是苦了我那未出世的小表弟嘍!況且,你這些年來為我合赤惕部出謀劃策,我怎麽舍得殺你呢?而且,你似乎對於朱明王朝未來看得很開嘛!要不然也不會死撐到現在也不動手了。”


    劉鼎臣短暫的瞬間經曆了三驚。一驚阿雅懷孕,二驚布爾罕不殺他,三驚布爾罕居然看出他的心思。


    原來,劉鼎臣將手背過去,主要目的是為了掩飾袖筒中的短刃,而這並不是用來刺殺或者要挾布爾罕的,是在必要時候自裁的。布爾罕說了那麽多,雖然身份暴露,可是他實在是舍不得合赤惕部,如今阿雅懷孕,那他就更加舍不得了。


    “大汗!說得可是當真?”


    布爾罕用屁股頂了一下劉鼎臣笑道“當然!今天早起,在母親大殿內宋老先生一眼就瞧出來了,不信你大可以回家問你那娘子去呀?”同時還打趣道“沒想到,你倒是挺快的呀,這還沒一個月呢!”


    布爾罕的話讓劉鼎臣不高興了,布爾罕最是看不慣他這種文人氣的脾氣,一點玩笑開不得,一生氣比哭還難看,隨手擺道:


    “哎!算了,不和你強了,當真無趣。要想留下共謀大業,就安心當你的左相。要是想走也行,怎麽也要孩子出世以後再走吧?不用急著表態,本汗等你明日早朝。”


    布爾罕說完就將劉鼎臣一人留在那裏,還沒走出十步沒就聽劉鼎臣說道“大汗!不出十年大明再沒有臣安身立命之地了。”


    布爾罕停頓了一下腳步,隨後麵帶笑容離開了,而同時離開的還有十幾個隱藏在暗處的弓弩手,這讓劉鼎臣心中又是一驚,看來大汗就等這句話呢!為我所用即為人才!嗬嗬!不為所用,即為黃土一抔。


    不過他已經不再想這件事了,而是急忙跑回家,一路上他是提著長袍急忙回家,動作要比女人還要遜色三分。


    一進家門就迫不及待鎖好門閂拉著妻子走進臥房,阿雅從沒有見劉鼎臣這麽猴急過,不由嬌羞不已,雖然天已經黑了,可是這個樣子確實很尷尬。


    不想劉鼎臣抱著妻子問道“夫人可有不舒服?”


    阿雅嗡嚀一聲倒在丈夫懷裏,嬌羞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感覺到什麽不舒服。”


    劉鼎臣多少有些失望,大汗不會騙自己呀!隨後狠狠得拍了自己腦袋一下,自己都糊塗了,阿雅嫁給自己還不到一個月,就是再厲害的大夫也看不出來,脈相都沒出來。劉鼎臣一握阿雅的胳膊,果然!沒有絲毫反應。唉!不住得歎氣,自己被騙了。


    此時阿雅扭捏的說道“沒有什麽不舒服的,隻是這個月沒來。”


    “什麽沒來?”劉鼎臣一個大老爺們,自然不會知道女子天癸的事情,阿雅用手指點了一下,抖弄著身子說道“哎呀!就是那個沒來嘛!想來可能是推遲了,如果下個月還不來,那...妾身恐怕就是有了。”


    劉鼎臣被弄得一個頭兩個大,不過聰明的腦瓜子還是一下子捕捉到最後兩個字,他興奮的抱起阿雅“哈哈!大汗果然沒有騙我,沒想到我劉鼎臣老來得子,哈哈。”


    “快放我下來!”阿雅不停的拍打著劉鼎臣,可是幸福的衝昏頭的劉鼎臣,更本停不下來。


    回到內廷的布爾罕很快就收到內衛府劉鼎臣和阿雅的對話內容,看後布爾罕陰險得笑了,心想:阿雅什麽時候來月經,我都能知道,懷孕更不在話下。如果這事兒讓劉鼎臣知道了,不知他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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