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玥昊倏然抬眸,上前推開雲清,蹲在身子,緊緊的盯著沈芸熙,一雙寒眸似星,點點星芒乍明還暗,滾滾風雲翻湧,寂滅,沉著聲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麽?你在說一遍?!”


    雲清正兀自尋思,冷不防被君玥昊大力一推,雲千澈及時伸手接住她傾斜的身子,確認無礙後不滿的瞪了一眼失了分寸的罪魁禍首,卻瞥見那高大壯碩的背影緊繃,袖下的手指也微微的顫抖,寒眸如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雲千澈眸光微閃,看著君玥昊突如其來的失控,陷入沉思。


    雲清回眸,葛然,她的目光一頓,所有的話被壓了下來。


    君玥昊的異樣是如此明顯。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君玥昊身上。


    痛覺讓沈芸熙的雙眸有一絲的清明,“王爺,我愛你,熙兒愛你,王爺,你不要怪爹爹,爹爹也是為了王爺好,不想王爺太過傷心。”


    君玥昊的心隨著沈芸熙的話瞬間沉了下去,深邃雙眸如寂靜的大海瞬間刮起狂風掀起驚濤駭浪。


    “王爺,熙兒愛你,熙兒不能沒有王爺,王爺……”幾分期許小心翼翼的伸手,掌下真實的觸感,讓沈芸熙乍驚還喜,流連在刀刻般的俊顏上,連手臂上的疼痛都忽略了,那是她心中摯愛啊,如同天上皎月一般的存在。


    震驚,憤怒,驚顫,無法形容君玥昊此刻的心情,十多年的堅持,十多年的愛戀,心中的信念在這一刻轟然坍塌,驚起漫天塵沙。


    記憶中那清澈的雙眸似乎還帶著暖笑看著他,一聲聲甜甜的呼喚從記憶深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來,真誠,關心,略有一絲焦急,“大哥哥,你怎麽了?”


    “大哥哥不怕,要勇敢哦……”


    記憶如開閘的洪水波濤翻湧,滾滾而來,往日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他重傷初醒惦記著雪天裏將他攬入懷中取暖的小小身影,央求父皇為他尋找,數日無果,又一次的失望後,他不禁心灰意冷,鬱鬱寡歡。


    恰逢父皇來看他,見他如此便輕歎了口氣,告訴他當時是沈大人找到的他,不妨問問沈大人或許可以釋疑。他欣喜的央求父皇,立刻召見沈大人進宮。那時的沈照還不是宰相,隻是一名五品京官。


    後來怎麽樣了?當他見到沈照時,也終於見到了他朝思暮想,牽掛於心的可人兒。還記得從眾人身後探出的小腦袋,眨著好奇的雙眸,對著他瑩瑩淺笑,露出潔白的貝齒,白皙無暇的皮膚,精致的五官,一雙似會說話的澈眸,如水波粼清澈。盈盈一笑間竟似有暖風襲來,“大哥哥你好些了嗎?”


    她說他沒想到他就是蒙受盛寵的三皇子,這個結果太讓人意想不到了,她說她當時想要找人來救他,結果半路上碰見了前來尋她的爹爹,爹爹答應她會去救他,她便跟爹爹的人先回了府中,她說幸好他沒事,不然她就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死也不會原諒自己,不過,隨後又高興的說道,大哥哥是好人,老天是會保佑好人一生平安的。


    她還說了很多很多,而他則是滿心歡喜的看著她一掀一合粉嫩的櫻唇,和那眼裏純淨的璀璨流光。


    或許他心中也有過懷疑,他曾試探的問過她,喜歡他送她的玉佩嗎?


    當時是怎樣?她突然小臉刷白,眸中驚慌避開了他的視線不敢與他對視,雙手死死的絞扭著手帕,低頭不語。


    一如此刻……


    父皇也訝異的看向她,沈照則擰緊眉頭,臉色染青。好半晌,她才垂頭低嚅道:“沒……沒了……”


    他隻當她弄丟了玉佩而不安,如今想來,真是破綻百出,而當時他卻沉浸在滿心都是找到她的歡喜中而不自覺,甚至覺得自己讓他害怕了實屬不該,雖然對她遺失了他最珍貴之物有些失落有些悵然。


    可笑,可笑啊!


    耳邊響起輕若蚊蠅的細小微聲,“疼……”


    君玥昊猛然驚醒,芙蓉嬌麵,驚慌的眸子,顫抖的聲音,卻怎麽也與記憶中那雙如同黑寶石般清澈的眼睛重疊不起來。


    是了,那時雖然神智不清,視線模糊,可那雙眸子卻是看得分明,深深印在腦海裏揮之不散,像溪澗的清泉,幹淨純澈,毫無雜質,溫暖如風。像雪山之巔的聖潔的白蓮,不染塵埃,讓人心生暖意忍不住想要靠近。


    而眼前的雙眸,雖然也溫柔清澈,然仔細看卻可以發現那掩藏在純善深處的偽裝和算計,——不!是!她!


    君玥昊已經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他怪她嗎?怪的吧,因為她的欺騙讓他錯失了真正的溫暖,可即便如此他心裏仍舊忍不住感慨,小小年紀心機深沉至此。


    既然她不是她,那麽她呢?她是誰?在哪?當初為什麽離開,有了他給的玉佩又為什麽不來找他?如今她又身在何方?可還記得當年雪地裏奄奄一息狼狽至極的自己?思緒如潮接踵而至,卻沒有一絲頭緒,他甚至在想,當初離開之後,她經曆了什麽?!


    “你該死!”如沉睡的猛虎猛然驚醒,一聲怒吼,咆哮山林,驚天動地!


    雲清等人也被他突然的冷酷淒絕微微一驚,這般的君越昊從不曾見,眼裏閃過種種複雜的青訓,憤怒,絕望,失落,悲傷,甚至……害怕!


    雖然剛剛沈芸熙的話斷斷續續,甚至有些語無倫次,然在場幾人都是世間聰慧之人,若說之前還是茫然的不懂,隻這隻言片語中,他們也大致能猜測出幾分。


    一出狗血的李代桃僵的故事,而主人公就是眼前這位悲劇人物,昊王——君玥昊!


    雲清看向君玥昊的眼神有著明了也帶著同情,雲千澈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靜月則下巴差點掉地,這人這麽好騙?那他能不能也試試?嗯,或許可行也說不一定,唯有傲塵無聊的打著嗬欠,都發的什麽瘋呀搞不懂。


    沈芸熙驚慌搖頭,卻還是緊抓著衣袖不放,拚命的搖頭,淚珠滾滾而下,卻再引不起山林之王的一絲憐憫。


    鐵鉗大手一根一根的掰開了纏在胳膊上的蔥白玉手,退後幾步一字一句冷冷的道:“人交給你了。”話卻是對著雲清說的。


    “不——”如果說剛剛的沈芸熙還有著幾分清明幾分希望,那麽此刻的她則是完全絕望了,是希望破滅後的絕望。君玥昊的決絕瞬間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是把他打入地獄般的她一直知道他的殘忍冷血無情,曾今她還為此沾沾自喜,因為他的眼中沒有她意外的任何人,卻不知終有一天當這冷酷用在了她身上時,是如此的不可承受之重,此刻她想,她或許可以理解當初慕容雲清求而不得的痛苦了。


    她想要上前,卻被一股真力阻擋邁不開腳步,眼見雲清一步步逼近,她害怕的連連後退,失聲驚聲尖叫:“別抓我,不是我,不是我……”忽而又神色一變,麵目猙獰,盡是扭曲的恨意,哈哈大笑不覺於耳,狀似癲狂。


    絕望加上極度的恐懼,沈芸熙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神智已然不清,隻是她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幾人瞬間變了顏色。


    沈芸熙突然跳到雲清的麵前,食指指著她瘋狂大笑,“你該死,你該死,哈哈哈哈,你這個該死的賤女人,你已非完璧,殘花敗柳之身,再也配不上王爺,能配上王爺的隻有本宮,隻有本宮。哼!跟本宮鬥,本宮要殺了你,殺了你——!”


    淩厲的狂吼,沈芸熙直接朝雲清撲了過去,卻見一直遠遠旁觀的雲千澈,猛然揮手,凝聚掌力打向了沈芸熙,沈芸熙的身子頓時如風中落葉飄然落地,捂著胸口噗的一聲,血染殷紅。


    “當年之事是你做的?”雲千澈一步一步緩緩逼近,目光犀利如劍,冷冷的語氣透出致命的危險,仿佛隻要她說是,那麽他便會立刻出手解決了她。


    然此時的沈芸熙早已不知道何為怕也不知道何為疼了,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下,染紅了胸前的淺紫華裳,如折翅的枯葉之蝶悲戚殞落。


    雲清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雲千澈情緒變化之緣由,清冷的眸子轉向沈芸熙射出淩厲的冷芒,透骨驚心。


    又一個來算賬的?!靜月張大的嘴越發的大張,這女人究竟是怎樣,怎麽好像這裏的每個人都和她有仇似的?還仇深似海?掩下嘴角,這戲越來越精彩了,也不枉他冒險一觀。


    伸手捅了捅身邊的女人,神情戲謔:“喂,女人,你知道是什麽事嗎?”


    雲清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冷而厲,靜月一驚,小聲的叫道:“喂,我就是好奇問問而已,別那麽小氣……”聲音在雲清眯起的眼睛,和旁邊同時射過來的兩道淩厲的視線下漸漸消失,“得,不問不問,我不問還不成嗎?”縮縮脖子,算了,你不說我不會自己看嗎?忽而想到自己竟然被剛剛那道目光震懾心神,不由心頭暗惱,暗瞪一眼。俊逸的臉上浮現幾分委屈之色,唇紅齒白,目光幽怨,猶如一顆風中青竹清潤俊秀,隻是這一幕並未引起幾人半分側目。


    “說,你的目的是什麽?”成功的製止了某人的聒噪,雲千澈緩緩伸手帶著令人驚顫的寒意鉗住女人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腳步離開地麵,沈芸熙的臉色瞬間漲紅,呼吸艱難。


    雲千澈不是沒有懷疑過她,隻是平素這個女人偽裝的太好,且這件事收拾的太幹淨,時間過去這麽久,竟是沒有留下絲毫蛛絲馬跡,他想要查卻毫無頭緒。


    沒有想到今天到是有了意外收獲,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君玥昊眉頭皺起,怎麽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對君玥昊來說不啻於五雷轟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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