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羅耀無需跟石貴這種人說的。


    他隻需要把他知道的說出來就夠了,然後簽字畫押。


    “耀哥,差不多淩晨兩點了,您要不先去眯一會兒,等江小姐醒來,我叫您?”鄧毅道。


    “不用,我不困,你現在讓我睡,我也睡不著。”羅耀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裏等,你去給我找幾本書過來。”


    “您要看書,這裏可沒什麽書……”曹輝湊過來,嘿嘿一笑。


    “賬本兒總有吧?”


    “有,有!”


    ……


    莊上的賬本還不少呢,羅耀稍微翻看了一下,就發現這個記賬太混亂了,亂七八糟的,就是一筆糊塗賬。


    莊上的人雖然不參與直接交易,但他們也是能夠有油水可以撈的,比如報損耗,什麽下雨進水了,不小心讓老鼠吃了等等。


    稍微找個理由,就能截留一些貨,那這些貨跟裝卸的人私底下買賣交易。


    不說賺大錢,起碼改善生活那是沒問題的。


    這些對走私生意的利潤來說,都是芝麻粒大的蠅頭小利,估計石老三也知道,隻要不過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耀哥,人醒了。”羅耀百無聊賴的翻著賬本兒,楊帆推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走,去看看去。”羅耀起身,將賬本合上道,“這些賬本都是安社走私的罪證,全部都給我打包帶回去。”


    “是。”


    ……


    再一次見到羅耀的時候,江琳的情緒似乎要平靜了許多,女醫生也在,陪著她呢。


    “江記者,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羅耀進來,取了一張凳子,距離坐在床上的江琳差不多三米左右的距離坐下來說道。


    “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還想幹什麽?”


    “我害你,江記者,你好像搞錯了,我若是想害你,你還有命活下來,隻要讓人製造一個意外,明天就會變成嘉陵江上的一具浮屍。”羅耀冷冷的一笑,“你信不信?”


    江琳眼神明顯收縮了一下,顯示她內心的恐懼,一個沒經曆過這種事情的女人,就是這種反應。


    “本來讓你在《中央日報》上公開道歉,並且開除,這件事就算結束了,我也沒有要求中央通訊社對你進行徹底封.殺,也算是給了一條活路,可你為什麽要緊咬著我不放呢,是我對你太仁慈了,還是你對軍統有誤解?”羅耀平靜的問道。


    江琳有些心虛的手往回收了一下,不敢與羅耀目光直接對視。


    “是你的男朋友葉川葉公子慫恿你的吧?”


    “不,不是,他隻是替我打抱不平,他知道我受了委屈,替我出頭而已。”


    “你沒對他講實話嗎?”


    “我……”江琳眼神明顯躲閃了一下,羅耀已經確定了,葉川為江琳出頭不假,可他是另有目的的。


    “看來你這位男朋友葉公子目的很不單純呀,他既然知道你被我欺負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還要執意掀起這麽大的輿論風暴,故意詆毀和栽贓我,是想幹什麽,要與軍統為敵嗎?”羅耀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我,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江琳突然雙臂環膝抱住,把頭埋在兩膝之間,身體蜷縮起來。


    “長官,她現在情緒刺激到了臨界點,您還是別問了,我怕繼續刺激下去會產生不可預測的後果。”女軍醫忙提醒一聲。


    “好,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天亮之後,我會帶她離開!”羅耀點了點頭。


    加入把江琳逼的精神失常,那就是事與願違了,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兒好處。


    對手是一個很狡猾,很謹慎,又非常善於布局的人,到現在,能抓到的錯處並不多。


    而且直接關聯並不大。


    羅耀仔細退敲了一下,他如果想脫身,是可以做到的。


    女軍醫點了點頭,羅耀跟她印象中的軍統不太一樣,不過軍統內,也不完全都是十惡不赦之人,也有很多為了抗日救國的理想才加入的,有的人還在堅持,而有的人則同流合汙,墮.落了。


    “耀哥,這一切都是那個葉公子搞出來的,您跟他無冤無仇的,他幹嘛如此針對你?”鄧毅不解的問道。


    “那可不一定。”


    “您是不是猜到一些什麽?”鄧毅好奇的追問一聲。


    羅耀笑了笑,沒有說,有些事情還不到說的時候,而他對葉川的目的現在也隻是猜測,沒有實質證據。


    對手的狡猾和謹慎,至今還沒有露出太大的破綻來。


    “這兒是人家的地盤兒,我們待在這裏不合適,明天一早,所有人和貨物全部裝車,全部運回去。”


    “這麽多貨物還有人,哪兒有地方可以裝得下?”


    “放心,既然讓你運回去,自然是早就給你準備了地方,放心好了。”羅耀嗬嗬一笑。


    除了來的時候八輛卡車,莊上還有馬車,把這些貨物裝運帶走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天沒亮,就開始裝車了。


    天一亮就出發了。


    鄧毅幾乎把整個莊子都搬空了,除了房子和家具搬不走之外,剩下的一件不剩。


    羅耀並不知道,因為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跟老虎帶著江琳和女軍醫離開了。


    隨行的還有一位中央通訊社的記者,他們的目的地是北岸區的石子山。


    江琳的父母就居住在那邊,那邊地處偏僻,沒有什麽重要的軍事目標,日軍飛機基本上不去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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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山清水秀的,十分適合隱居。


    江琳的父親早年也是跟隨中山先生鬧革命的同盟會會員,黨國的元老,雖然現在不問政事了,可是人家資曆地位在哪裏,而且國民黨內門生故舊很多。


    他這種不戀權的人,朋友自然不少,所以江琳一出事兒,自然有人幫著說話,搖旗呐喊,聲討“羅耀”,造成巨大的影響力。


    女兒出事兒,作為父母自然關心了,可是女兒大了,由不得父母了,何況,江父年輕的時候,很少顧家,江琳多跟母親生活,女兒養成現在叛逆的性格,多半也是跟她母親從小驕縱有關。


    尤其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妻弟。


    女兒出事了,老兩口也是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可是他們現在除了一個參議員頭銜,其他什麽權力都沒有。


    而且他也很少去開會,主要是不想再摻和政治,二呢,也是身體不太好。


    本來好好的團圓的節日,結果女兒回家途中被歹人劫持,下落不明,傳言是軍統所為。


    江父通過關係也打聽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軍統並沒有幹這事兒。


    既然不是軍統幹的,那會是誰幹的?


    江父還是有自己的判斷能力的,軍統已經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了,這時候,再幹這種事兒,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老頭子再對戴雨農寵信,也不可能就這樣放任不管的,這麽大的輿情之下,那隻要是查實了,肯定是從重嚴懲了。


    戴雨農這麽精明的一個人,不會這麽傻,他手底下的人也許這麽幹,估計真幹了,會被他弄死!


    這個時候不是烈火上澆油。


    戴雨農還沒有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當然,站在他的角度,自然是會這麽去思考,可一般人不會看到這一點,他們很自然的就會聯想到是軍統報複。


    這種輿論一旦形成,對軍統的衝擊是巨大的,甚至不會給他任何自證清白的機會。


    如果真是軍統膽大包天,他豁出這條老命都要去老頭子跟前告一狀,替女兒討回公道。


    但是如果不是,他如果不顧一切的去告狀,那就正中了幕後之人的算計了。


    江父雖然心急如焚,江母更是從得到消息就哭哭啼啼的,哭了一宿了,老兩口一個在書房,一個在臥室,都沒有睡覺。


    “老爺,太太,小姐回來了……”


    冷不丁的,突然聽到外麵傭人張媽喊了一聲,江父一驚,剛想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卻不料腿早就坐麻了,差點兒就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抓到了拐杖,掙紮著再一次站了起來,隔壁臥室的門“嘭”的一下,顯然是妻子比他快一步先下樓!


    “琳琳……”


    等到江父從樓上一瘸一拐的走下來樓來,樓下客廳,兩母女已經在那邊抱頭痛哭了。


    江父見到女兒平安歸來,臉色很激動。


    “爸爸。”


    “好,好,回來就好。”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素來以男子漢自居的江父眼睛也濕潤了。


    客廳內除了一家三口和傭人張媽之外,還有送江琳回來的羅耀、老虎以及女軍醫三個人。


    這個場景還是很感人的。


    羅耀穿的是便裝,女軍醫倒是一身軍服,楊帆跟羅耀一樣,也穿的是便服。


    這個組合顯然有那麽一點兒怪異。


    “夫人,琳琳,家裏來了客人了。”江父是第一次清醒過來的,趕緊拍了一下兩母女的後背,提醒一聲。


    兩母女馬上收住了哭聲,不敢回頭見人:“老爺,我和琳琳先上去了,你招待一下客人。”


    江父點了點頭,江母拉著江琳逃跑式的上了樓。


    “怠慢了,老夫江昊軒,感謝三位將小女送回。”江父一抱拳,誠懇的道,“請奉茶。”


    “江老客氣了。”羅耀淡然的報以一笑,“令愛若能自愛一些,或許沒有這一劫。”


    江父臉色微微一變:“還未請教?”


    “軍統,秦鳴!”羅耀沒有報自己真名,一來沒必要,而來,他也不想。


    化名也是自己,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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