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的中心地區,是一個小小的平原,叫聖澤平原。平原中間是一座筆直插向天空的山峰,名叫奪天。師洛的城堡――璃堡便建在奪天的半山腰。


    以奪天為圓心的聖澤平原上,以幾條寬闊的大道劃分出幾個區域,據衛昱解說,分別是寒光閣、神農堂、珍璃堂、百草堂等部門的總部所在地。各堂主閣主都住在相應區域裏,方便隨時到璃堡與師洛議事。


    至於生產工場與研發場所,鑒於聖澤平原上的空間不夠,都是分設各處,其中又以大澤附近的村鎮集中度最高。為了貿易與流通,師洛手下還成立了專門的物流運輸部門。又在蒼原大陸各地設置工場,實現很多產品的就近生產銷售。


    師洛在這個世界十年,確實大有建樹。不象我。我有點感慨,我一直象條無用的米蟲。


    環山而上通往璃堡的馬道非常寬闊,可以容四匹馬的馬車行駛。衛昱指著遠遠的西南方向說:“這邊平原的盡頭,便是沙漠,我們若是抄近道,可以從沙漠那裏插過來,可以省得兩天的馬程。不過主人不慣沙漠生活,所以還是取道輿乘,一路上比較好走。”


    進入了師洛的私人領域,香案香花什麽的,統統都已消失,師洛又重新從馬車裏鑽出來,騎上了踏雪。這時他縱騎上來,對我微笑的說:“琉璃,我們到家了。”雖然是微笑著說話,聲音裏,卻隱隱的帶了一絲顫抖。


    我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卻裝出開心的笑容:“是嗎?太好了。”


    笑得有點假,我別開臉,不期然,又想到了蔚沐風。


    蔚大哥,如今,我有人照顧,再沒人來欺負我,你在九泉之下,可是放心了?


    還有還有,為什麽,這些天來,你漸漸少入我夢?


    我不知道,蔚沐風在天上,是不是真能聽到我心裏的禱祝。可是我已習慣了每天在心裏跟他對話,在想象中與他相處。


    “琉璃?琉璃?”師洛的呼喊,喚回了我恍惚的神思。我怔怔的抬眼。師洛在對我溫顏微笑:“琉璃,下車。”


    他伸手要來扶我,我條件反射的往後一縮,他馬上縮手,臉上失意之情一閃而逝。


    我心裏一顫,馬上把微笑的表情掛起。


    師洛亦行若無事般替我打起車簾,然後讓到一邊去。


    我下車。


    所有的鐵衛都站在馬車的後方,整齊的兩隊。


    好大的陣仗。


    師洛微笑的伸手,對我做個“請”的姿勢。


    深呼吸。


    巨大的中式城堡,重門疊院,簷牙高啄。精雕細繪的飛簷上,還掛著精致的銅鈴。這時正好吹過一陣風,銅鈴在風中叮叮的響,清脆悅耳。


    這,便是師洛的城堡麽?


    璃堡。


    就連名字,也仿佛暗示著,這是師洛為我而建的城堡。我心中有絲柔軟的悸動。這美麗的城堡,亦見證了師洛的多年守候。


    遠看不覺得,到了近前一看,璃堡的規模著實不小,重重疊疊的院落重樓一層層退上去,怕不占地有十好幾畝。


    單是那扇大門,便足有三四米高,朱漆的大門,上麵碗口大的銅釘,威嚴又古樸。


    “琉璃,走啊。”師洛催促我。


    大門,在我麵前,一寸一寸,緩緩打開。門後,忽的飄出了悠揚樂曲。


    巨大的廳堂中,雲石的地板光可鑒人。一大隊男仆侍女站成筆直的兩隊,分列於門後左右兩側迎接。看到我踏進門檻,他們一起深深躬身,齊聲道:“歡迎小姐回家。”仿佛久經訓練,不但躬身的動作整齊劃一,連那句歡迎詞亦說得同樣整齊。


    穿著古代衣飾的仆人,行現代鞠躬禮。仿佛很滑稽,可是我心裏,卻忽的湧出滿滿的感動,剛剛因這寬闊空間而生出的一絲疏離感就此驅離。


    側頭向師洛望去。他的眼中,有晶瑩的亮光一閃,唇邊是極為歡暢的笑意:“琉璃,歡迎回家。”那樣愉快的聲音裏,可是啊,為什麽我卻覺得,裏麵仿佛摻入了微微的澀意。


    家?


    這,真是我的家嗎?


    我放輕腳步,象夢遊般的在寬闊得不象話的大廳裏,晃來晃去。(.無彈窗廣告)


    寬闊的大廳,溫暖明亮的燈光,一張又一張歡迎的笑臉,轉回頭,就對上了師洛寵溺又欣慰的目光。


    家,多麽溫暖的字眼……


    我,被巫女之咒所詛咒的我,可以把這裏,當成家嗎?


    “琉璃……”師洛問我,“你一路疲累,可要先去房裏歇息歇息?”


    “小姐還沒用飯呢,一定肚中饑餓,還是先去吃飯為是。”先我們一步趕回璃堡的燕子冀不知從哪個角落神出鬼沒的鑽了出來,大聲說。


    師洛望了他一眼,問:“子翼,你搞什麽鬼?”


    燕子翼一副坦然表情:“我沒幹什麽呀?哦,如果主人你是指的讓這些人站在門背後歡迎小姐,還有奏樂……這不是主人你每個月都要訓練他們這麽做上幾遍,說是歡迎小姐的方式嗎?怎麽樣,我沒記錯流程吧?”


    師洛飛快的看我一眼。我抿起了嘴。


    “小姐,這邊請……廚子們聽說小姐終於要到了,料想小姐這些日子在飲食上定然甚為委屈,一個個全打疊精神,都想讓小姐嚐一嚐他們的手藝。”


    我被燕子翼半強迫的引著向側廳走,聽到身後師洛帶點戒懼的低聲問:“子翼,你又在搞什麽?”


    燕子翼開懷的大笑:“主人,你一手調教的廚子,哪會丟你的臉?對咱們有點信心吧。”


    還沒有走到飯廳,我的鼻子裏,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便已闔違的香味……


    鵝肝的香味……


    等等……


    更豐富的香味,有層次的向我飄過來……


    燕子翼對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反手推開一扇門:“小姐,請……”


    我一腳踏進飯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長長的條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


    法式鬆露鵝肝、魚子醬、黑椒牛排、三文魚、羅宋湯、白灼龍蝦、熏鮭魚、?蝸牛、沙拉……零零種種,不一而足,怕不有一二十種。旁邊還擱著十好幾隻杯子,裏麵裝著各色酒水,透明的水晶杯子裏,那些酒呈現出虹彩般的色澤。


    我聽到走在我身後的師洛清晰的抽氣聲。燕子翼得意洋洋的對師洛道:“主人,怎麽樣,夠豐盛吧?”


    師洛在我身後,無限鬱悶的說:“怎麽……上得這般亂七八糟的,也不分主菜配菜,難道沒擬菜單?還有,該當一道一道的送上來才是……”


    還沒說完,燕子冀粗豪的一揮手:“主人,你不是說你教廚子的那些菜,樣樣都是小姐愛吃的?所以我幹脆叫他們把現有材料能做出來的菜統統都做上一道,看小姐想吃哪種,隨便選。”


    身後傳來納蘭辭譏諷的聲音:“爺既說不該這麽上菜,那便是不該這麽上。真是,一上這麽多,你以為小姐是豬?就是豬也還吃不完這麽多。”


    燕子翼不以為意:“這不是還有咱們眾兄弟嗎?”我環顧左右,果見鐵衛們眼中都露出垂涎神色,可愛得很。


    我的唇角,禁不住的往上揚起,回頭看師洛,卻是又窘又惱的表情。“對不起,琉璃。”他跟我道歉,“他們粗野慣了,總是學不會這些餐桌禮儀。”


    我失笑。這裏,已經不是現代了啊,還講究什麽餐桌禮儀。看來師洛也不是萬能的啊,臂如他想在他的領域裏重現我們那個時代的生活情形,他的手下們便恪於想象力,難以扮成他所要求的“文明”現代人。


    笑容,突然凝固在唇邊。


    燕子翼說,這些菜,全是師洛一手調教廚子而教會。


    這些菜,幾乎絕大多數,都是法國菜。


    他,可是在與我分散的悠長的歲月裏,一直做著準備,想與我共進浪漫的法國大餐?


    魯莽的手下破壞了他精心準備的小情調,他自然會懊惱。我這樣笑,他不知可否會生氣。


    不,他沒有生氣。麵對我,師洛耐心無限,容忍度無窮。他隻是將鵝肝端到我麵前,又替我撿過刀叉,含笑說:“雖然沒那邊的正宗,多少吃一點。(.)”


    我嚐一口,抬頭迎著師洛期待的目光,豎一隻大拇指。


    唇語:“這邊也有產鬆露?味道很正啊。”


    師洛的唇邊,一縷溫柔笑意:“是我從植物物種庫中特別揀出來培植的。”


    衛昱在旁邊眼巴巴的道:“主人,我們可以吃了嗎?”


    燕子翼一個爆栗敲在他頭上:“這是做給小姐吃的!”


    師洛嘴角又有些抽搐。


    燕子翼開始往外趕人:“出去出去!等小姐吃完了才輪到你們。”


    這時又有一名男仆一溜小跑的端著一隻托盤入內:“大倌,來了來了。”


    燕子翼親手捧過,揭開上麵的蓋子:“小姐,你最愛吃的冰激淩,那個……那個巴厘島之夏。”


    嘩!


    一片用力吞咽口水的聲音。


    沙冰中混雜著櫻桃草莓橙子芒果奇異果,七彩繽紛,盛在水晶雕花的盤子裏,澆著黑加侖的果汁。上麵扣一個雜以果脯的冰激淩球,正是師洛的獨家招牌冰激淩,巴厘島之夏是也。


    至少外觀上,已經非常神似。


    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我拿起精致的勺子,輕輕舀一勺,放進嘴裏。


    酸酸甜甜的味道,那樣沁人心脾。


    我抬眼,想對師洛表示讚賞,可是喉中突然一熱,鼻梁那裏也突然感覺酸酸的。


    怎麽會忘記,在來大澤的路上,納蘭辭的一席話。


    “就連爺的寒疾,也是因為你!”


    “因為你,爺非要去弄來那塊千年寒玉,說要拿來做冰……冰箱……他說要早早的把一切都要準備好,他說,你喜歡吃什麽冰激淩!可是他沒有內力護身,如何可以挨近那極寒的寒玉?果然弄到內腑受寒,纏綿成疾……”


    淚水,突如其來,一滴一滴,全滴到冰激淩盤子裏。


    師洛慌了,俯下身子一疊聲問我:“怎麽了,琉璃,不好吃?”


    燕子翼大聲吩咐男仆:“快去叫做冰激淩的廚子來問問,他是不是把糖和鹽擱錯了?”


    我用手指擦去眼淚,含笑緩緩的對師洛說:“太久沒有吃到小洛的獨門冰激淩呢,都感動得哭了。”


    他鬆出一口氣來,安慰的笑:“下次我親手做給你吃。”


    我低頭,忍著眼淚,一勺一勺,把這一客巴厘島之夏,吃得幹幹淨淨。


    從來沒有想象過,一個人寵溺起另一個人來,會連這樣細枝末節的事,都一一考慮。杜琉璃,你何德何能,讓師洛對你這樣深情。


    這樣無以回報的……深情……


    旁邊幾個年紀相對小些的鐵衛,如衛昱赤允韋之流,在旁邊竊竊私語:“你說那個牛排能不能幸存?”


    “小姐好象對那個?龍蝦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不知道廚房那邊,有沒有多做一客冰激淩。”


    饞涎欲滴的語氣,燕子翼再三轟人,仍是沒能轟出去。


    有這幾個活寶家夥在,簡直想感傷一下也不成。我放下勺子,對師洛示意,我吃飽了,讓他們來吃吧。


    師洛無奈的替我拉開椅子,又對燕子翼點了點頭。衛昱他們一聲歡呼,撲上來占據陣地。隻有納蘭辭還較為矜持,請示師洛:“主人,你要不要也吃點?”


    師洛搖頭:“我送小姐回房休息,你也去吃吧。”


    他帶著我轉過幾重院落,拾級而上,往整座城堡中最高的一幢樓上行去。


    這幢樓依山而建,有一半嵌入石壁中,挑出飛簷重樓。我打手勢跟師洛抱怨:“太遠了,你幹麽建這樣大的院落?”


    師洛微笑著伸手:“走累了?我抱你。”


    他現在回複健康,倒確實是抱得動我。


    我一驚。仿佛進入了這座城堡以後,我的心情不自覺放鬆,好一陣子忘記了我身負的詛咒。


    不理會師洛伸出的雙手,趕快三步並作兩步,跨進樓裏,跟師洛拉遠距離。


    最高的樓上,有並列的兩個門。


    “這間是你的,這間是我的。”師洛說明。


    這樣的布置,就象我們兒時,兩間兒童房並排相鄰。


    我笑了,伸手推開門。


    門後,是出乎預期的寬廣空間,軟軟的織錦長毛地毯,在一排長窗透進來的光線中,顯得異常瑰麗。一隻搖椅放在長窗旁,再過去,是精致的白漆梳妝台,嵌著巨大的鏡子。呀,這樣大的一麵鏡子,拿到市麵上去,不知可以賣多高的價錢!


    再過去的矮矮的床,流線型的線條,白漆上嵌著金色的邊。我心裏,又是軟軟的一痛,轉過頭來,微笑著問師洛:“你穿越時空時,把我房裏的床也搬了來?”


    師洛凝神的看了我的口型,也笑了起來:“隻是仿著那邊那隻床照做的,希望你還習慣。”


    我走過去,拉開梳妝台的抽屜。抽屜裏瓶瓶罐罐一大堆,看來麵霜晚霜卸妝水爽膚水粉底胭脂一應俱全。我取過一隻眉筆,在台上寫: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全套的臥室家俱,全是我媽的惡趣味,我其實不喜歡的。


    師洛笑了:“那怎麽辦?全數換過?”


    我揚起頭來,對他調皮的一笑,又寫:你布置這房子時,怎麽也沒提高一下品味。


    他沉默了一會,唇邊露出一絲澀然的笑意:“那時候,隻想在這間房子裏,找一些同你的聯係。所以,這家具雖然式樣誇張,可是,有它們在這裏,我便可以幻想,這是你的家……你就在這屋子裏。”


    我咬咬嘴唇,又去拉開衣櫃。嘩,滿滿一櫃子的衣服,晚裝、旗袍、洋裝、裙子……應有盡有。一旁的鞋架上,滿滿當當足有四五十雙鞋子。


    “師洛,這個時代,這些哪裏穿得出去。”我回頭,笑著跟他比劃說。


    他摸摸鼻子:“我知道。可是……這些琉璃穿上身,一定都好看得很。”


    我拉出一件露背晚裝,做個誇張表情:“我這樣穿出去?西門斬他們會嚇死。”


    師洛趕快拉開另一個衣櫃:“這邊有很多古裝,你在他們麵前,當然不能穿那些。”


    房間裏,家具的陳設,跟我以前的房間格局十分相似,隻是比我原來的房間足足大了兩倍有餘。我在房中走來走去,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就仿佛麵對師洛時的感覺,一般無二。


    浴室也大得不象話,浴池簡直可以拿來當小型遊泳池。是師洛引自溫泉的水,池麵上泛著氤氳的水霧。


    師洛說:“就是因為這邊有個溫泉,所以璃堡最終選址才定在這裏。”


    我注意到浴室的柱子上,還嵌著圓圓的球狀物,發出明亮柔和的熒光。師洛看我對這燈球特別注意,同我解釋:“這邊工藝條件不夠,鎢絲製造起來很是麻煩。可巧我發現這個熒石在接通電流後同樣可以發出熒光,雖然亮度略低,可是隻消將體積做得大一些,用於照明卻也還可以。”


    我盛讚師洛:“師洛你好厲害!”


    他微笑,十分謙虛:“是因為我到了這個世界,另有奇遇。琉璃,我發現了上個文明的遺跡,若非如此,我怕我亦沒有辦法令你達到現在這樣的物質水平。”


    我的眼圈一熱:“師洛,你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他看著我,笑了,出其不意的踏前一步,敲了敲我的頭:“傻女,你忘了我從小的宏願?我早說了要照顧你。”


    停一停,他又補充:“況且我現在是哥哥了。哥哥怎可不照顧好妹妹。”


    我凝視他的眼睛,想從他臉上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他鎮定的笑,非常“兄長”的樣子,眼神在觸到我的視線時,卻突然身子一震,急急避開。


    他離開了,留我一個人在浴室中沐浴淨身。


    有散發出幽幽花香的洗發水同沐浴露,還有用於按摩的精油……真不知道他在這個工業化還未發展起來的世界,是如何研製成功。


    沐浴完畢,在浴室一角的櫃子裏,果然找到了內衣與睡袍,還有軟軟的擦頭發的大毛巾。


    一切東西的擺放,衣物的分門別類,都與我在現代時十分接近。


    師洛,是如何一天一天,以怎樣的心境,將這間屬於我卻空置多年的房間,一點一點,布置充實?


    我站在浴室裏,有點惘然。他的心意,一點一滴,看在我眼中,深情得那樣沉重。


    不過,當事人不承認。


    他笑說:“以前是姐弟情,現在改兄妹,一樣的一樣的,琉璃,你隻管安心的住下去。”


    他非常守信,雖然雙目不時透露他的內心世界,可是從沙漠邊緣的那一晚起,語言中,他非常克製,沒有跟我提到過有關感情的事半個字。


    隻是忙忙碌碌,致力於給我一個溫暖的家,時時唯恐我不適應。


    除此之外,便是處理他的產業堆積的大量事務。再有點時間,立刻拿著那具信息接收儀鑽進他的工作室裏,一呆大半日。


    目前這樣的關係,我掩耳盜鈴的覺得很理想。我與師洛,拉開身體的距離,言語間卻恍若已恢複了在現代時的親近。


    當然,這樣的親近,隻是象親人一般的親近,他不會、我亦不會將這親近往情侶關係轉換。


    我開始去找十八鐵衛消磨時間。別誤會,不過是想向他們學幾招花拳繡腿。


    一直在心裏記著管家那檔子事。雖然他帶傷在身,又遭遇沙暴來襲,可是壞人活千年,古人的至理明言總是有些道理的。


    若是他沒死……若是他沒死……我一定要隨師洛再去追殺這該被千刀萬剮的人渣!所以我要從現在就開始準備,絕不能容忍自己再成為旁人的負累。


    隻不過十八鐵衛回來不過兩三日,便陸續有人出門。我的師父總是一換再換,最後,總算是燕子翼看不過眼,強要十八鐵衛中排行第二、最為沉默寡言的雷釗傳授我幾招,我的師父這才固定下來。


    雷釗的武功,是偏奇詭一路。燕子翼說,我雖沒有內功,現在修習也似嫌晚了些兒,可是雷釗奇詭的招式或可彌補這方麵的不足,隻須我用心學會雷釗特別為我改良的幻影十三式,至少在幾名壯漢(前提是不會武功的壯漢)夾擊之下自保絕無問題。


    我學習得非常認真,簡直比之在現代時學跆拳道時其認真程度不可同日而語。天天花費大量時間練習,每天晚上筋疲力盡,一頭栽倒床上便睡,再無餘力感懷身世。


    納蘭辭說,十八鐵衛其實平日裏便各有所司,很多都是各堂的管事、堂主一級的人物,特別是排行從一到五的幾名鐵衛,更是隨師洛一手創立珍璃堂、寒光閣等機構的元老級人物,近幾年早已不負責師洛保安問題。這次是因我出事,師洛才傳令十八鐵衛中止手中的事務,在蒼原大陸各地奔走,全力搜尋我的蹤跡。最後更在信和一戰中將十八鐵衛盡數集中,全力相助蔚軍完成救人破城大計。


    所以,在將我迎回璃堡之後,他們任務已了,自然要趕回各自的堂口去,處理這些日子積壓下的事務。


    雷釗為了教我而久留璃堡,他所管轄的天工堂諸般事務,便得燕子翼前去代為處理。


    所以,總的來說,為了救我,師洛幾乎動員了他產業下屬的所有人力物業,確是犧牲巨大。


    對於宣傳其主人光輝事跡的機會,納蘭辭總是不肯錯過。她是立心想我負疚加深,好回報她家主人的一片深情。


    她的想法我能理解。隻不過我無力配合。


    噫,入住璃堡以來,仿佛幼鳥回到安全的巢**,我的不安全感,一天一天,在慢慢消散。


    連巫女的詛咒,對我的威懾力,仿佛也不是那麽大了。當然,這亦是因為我到了璃堡以後,身邊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沒有誰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但是我卻不能因此而放鬆警惕。


    無論如何,生命都是那樣珍貴的東西。


    絕不可以因為我的大意,而害了師洛的性命。


    況且,還有蔚沐風啊……


    永遠住在我心裏的那個人。


    不再哭泣,不再滿麵愁懷,不代表我不思憶,不懷緬。


    我……是一個無力再愛的女人……


    更何況,有巫女的詛咒。


    不告訴師洛這個詛咒,也許,潛意識中,我便是要用它來禁錮自己,不可以再對蔚沐風以外的人傾心。


    我不要辜負蔚沐風。


    所以,隻好對不起師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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