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ru母帶著寶月回去換過衣裳再來,又命太醫來看過,確定兩人都沒摔傷,這才開宴。我的胃口本就不好,坐著無非是陪著他們。好在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我特許寶月和元曦可以親自烤‘肉’,但不許燙傷了自己,他們立即都開心了起來,在一旁圍著炭爐嘰嘰喳喳的。


    ‘春’分小心的立在一旁給我布菜,一些孕‘婦’不能吃的菜式都放得遠遠的,而有些菜我看了就泛酸,卻隻能忍著。正吃著,啟憫忽然道:“去拿一個厚實的軟墊來。”眾人都停下碗筷看著他,他微一蹙眉,身旁立著的太監立即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就拿了個軟墊過來。啟憫道:“太皇太後身子剛好,不宜久坐,墊一下會覺得好些。”


    我臉‘色’微微泛紅,低聲道:“多謝攝政王記掛了。”抬眸掃過眾人,高氏麵‘色’冷凝,啟懷則關心的看著我,問道:“沒事吧?”我含笑搖了搖頭,明素素則氣得抓緊了桌子角。


    寶月端著一盤烤好的‘肉’類跑過來遞到我麵前:“母後,烤好了,給你吃!”


    那一股嗆鼻的碳烤氣味直衝入鼻腔,我一個禁不住扭頭便吐,‘春’分大驚,忙讓人去拿銅盆來。啟憫輕喝一聲:“寶月!”寶月被嚇得愣住,眾人也都紛紛起身,好在我吃得不多,一下子吐了個幹淨。心知不好,慌忙揮手讓他們都出去。


    啟懷和啟憫執意留下照顧我,‘春’分扶我到軟榻上靠著,亭中並無旁人,劉有餘去找沈七了。啟懷和啟憫在一旁小聲說著什麽,啟懷麵上焦急,兩三句便看向我,啟憫卻一臉坦然。我喝了一杯熱水,才覺得好了一些。寶月含淚看著我,我衝她笑笑,道:“母後沒事,隻是你烤‘肉’的本領太不到家,都烤焦了,母後被熏著覺得難受才會這樣。”


    “真的嗎?母後真的沒事?”寶月還是不肯相信。


    沒多久沈七匆匆而來,給我診過脈,道:“沒事,太皇太後是腸胃有些不適,再加上可能亭中的煙火氣熏染,所以才會吐。”


    我讚許的看著他,然後對寶月說:“你看,太醫都說沒事了,放心吧!”


    寶月這才淚眼巴巴的點頭說道:“月兒以後再也不烤‘肉’了……”


    我笑了笑,對‘春’分道:“這次賞雪辦的不好,以後有機會再補過,先讓他們都回去,哀家也要回長慶殿休息了。”


    “是。”


    啟懷和啟憫走了過來,啟懷滿目疑竇的看著我,我衝他微微笑了笑,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低下頭,走到了一邊。‘春’分和白‘露’左右扶著我出去,見明素素和高氏在廊下等候,兩人的臉‘色’看起來都很不好,我看了她們一眼,並未說什麽,徑直上了暖轎回去。


    下午我歇了午覺起來靠在窗邊看書,‘春’分端了茶水點心進來,說:“您別總靠著窗戶,雖是關著的,但總有風漏進來,您身子剛好,可別又著涼了。”


    我因中午吐了一回,這會兒剛好餓了,見她沏的是楓‘露’,點心也是清淡的,便用了幾塊。白‘露’進來稟道:“太皇太後,輔政王求見。”我知道啟懷必會來問我個清楚,便讓白‘露’請他進來,又屏退了宮人。


    啟懷穿著絳紫‘色’的圓領絮絲綿袍,領口圍了一圈紫貂風‘毛’,更襯得他麵如冠‘玉’,眉目溫潤。我撂下書,笑道:“老師有什麽要問我的嗎?這裏沒有旁人,您隻管問,阿嬈必定知無不言。”


    啟懷望著我,歎了口氣,說:“你腹中的孩子,是十五弟的。”


    我笑道:“原來老師知道了。”


    他上前一步,急道:“阿嬈!你可知你在做什麽?你是太皇太後!”


    “我知道我是太皇太後,我也知道我在做什麽。”我垂下螓首,喃喃自語,“這孩子本不在我的期許之中,忽然之間他就在我肚子裏了,前些時候我也在彷徨,到底該不該把他生下來。可是……我實在舍不得……”


    他走到我麵前,抱著我的雙臂,認真的問道:“即便你真的生下這孩子,也不能撫養他,你真的決定站在十五弟身邊了嗎?”


    我如鯁在喉,哽咽著問:“否則,我該如何?”


    他慢慢放開了我,眼裏深沉的光芒也變得虛無縹緲,他好像在看我,又好像透過我在看別的。他抬起手,輕撫著我的眉眼,低聲說道:“我以為,從你成為大哥的妃子開始,我們就沒有了可能。我礙著各自的身份,什麽都不能做,卻不想十五弟……原來他的野心這麽大。早知如此,當初我真不該……”


    “八皇兄後悔了嗎?”平地一聲笑問,啟憫站在帷幔後,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們。“後悔讓我攝政,是嗎?”


    啟懷並沒有回頭看他,而是依舊近乎癡‘迷’的用手指描繪著我的眉眼、鼻梁、‘唇’、下顎……我抓住他的手:“老師,你怎麽了?”他笑了笑,說:“你已決定站在他的身邊,可我所站的位置,是他的對麵,大哥的身邊。”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們對立,而啟懷……他終於覺察出啟憫所要的並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是真正的會當淩絕頂。


    “可惜你的大哥已經死了。”啟憫不悅的走了進來,把我拉開,攬進他的懷裏。


    啟懷道:“正因他已不在,我更要守住他的江山,至少,皇上還在。”


    啟憫嗤笑道:“不過是個黃口小兒,今日在,也許明日就不在了。”


    啟懷麵‘色’微變,我撫了撫額頭,蹙眉道:“不要吵了,我有些不舒服。”啟憫攬著的我肩膀對啟懷道:“八皇兄該問的都問清楚了,請先行離開吧。”


    “老師,”我叫住他,委婉哀怨的說道,“我不希望與老師有隔閡,我……”啟憫在我肩上的手微一用力,我隻能對他搖了搖頭。


    啟懷一走,啟憫便和我坐到‘床’邊,問我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我呆愣片刻,喃喃道:“就因為這孩子,連老師也要與我生分了……”


    啟憫沉下臉來,道:“難道你我的孩子還比不上他?!”我別過臉,他憤然甩袖離去。


    天氣越來越冷,而我因懷著身孕不能用‘藥’水泡腳,那些‘藥’材都是活血通經的,絕對禁用!因此今年‘腿’疾無法用‘藥’,隻能在‘床’上躺著。這樣到少了‘挺’多麻煩,總是在外應對旁人難免會被瞧出馬腳,這樣閉‘門’不出,又免了請安,所以反倒輕鬆了下來。


    可是入了十一月,我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每日除了陪著孩子們,便抄寫經書。


    十一月十七,是‘玉’兒的忌日,一轉眼,竟已過去七年了。


    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抄寫經書,做些與他年紀差不多的衣物給他燒去。


    寶月看見我的在抄經,就在一旁看著,然後問道:“母後又想起‘玉’兒哥哥了嗎?到時候還帶我們一起去燒紙錢嗎?”我點點頭,道:“到時候也帶元曦一起去。”從前元曦不在宮中,我不好明言帶他去拜祭,如今他既是我的義子,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叫‘玉’兒一聲哥哥。


    到了那日,雪下得極大,我們三人乘著馬車去東內,到了玄元廟,我被扶著下車,用步輦抬了進去。


    跪在一眾牌位前,我的目光緩緩飄過,在啟恒的牌位上逗留良久,然後才指著‘玉’兒的牌位對元曦和寶月說:“那是你們的哥哥,佑璽。”兩個孩子磕了頭,上了香。我默默的燒著經書和八歲大的孩子所穿的衣裳。


    “要是你們的哥哥還活著,就八歲了……”我眼中含淚,哽咽著說道。想起我腹中還有一個,不管他的到來是好是壞,卻因為我有過失去親子的切膚之痛,所以才不忍心讓他連這世間的麵貌都不曾見到就離我而去。


    寶月懂事的幫我擦掉眼淚,說道:“母後,您別傷心了,雖然您沒了哥哥,但是您還有我啊!我會永遠陪在您身邊的!還有元曦哥哥,是不是?”


    元曦微微一猶豫,然後說道:“是,太皇太後,元曦也會永遠陪在您身邊的。”


    我笑了笑,對寶月說:“你元曦哥哥陪著我到還有幾分可信,你長大了可是要嫁人的。”


    寶月紅著臉說:“那我不嫁人就是了嘛!”


    我笑道:“這可由不得你,好了,東西燒完,咱們就回去。”


    火光映照著我的臉龐,我看著沉默不語的元曦,隻覺得他有些心事。回去之後,我打發了寶月去做事,單獨留下元曦,問他:“你今日說永遠陪在義母身邊……”元曦垂下眼眸,道:“是,元曦願意陪著太皇太後。”


    我看著他,柔聲問道:“可是你因何猶豫呢?”


    元曦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道:“元曦猶豫,是想著家中母親……可是後來也想著元曦已是太皇太後的義子,於情於理,元曦都願陪著您。”


    我心中輕輕歎息,這孩子到底還是重情義,‘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快去看看寶月吧,她一個人又要鬧脾氣了。”


    元曦立刻一笑,道:“是,您今日出去了一趟,得好好休息,保重身體。”說著施了一禮退下。


    這次的胎過了頭三個月,我的胃口還是沒有好起來,‘春’分有些著急,找沈七來看,沈七道:“每次懷胎都會有不同的症狀,太皇太後此次懷相不好,可要微臣開些‘藥’來?”


    “不必,我忍著些就好。”是‘藥’三分毒,我總不敢‘亂’吃‘藥’,尤其是懷著孕的時候。


    沈七也知道我這脾氣,自然沒有勉強。倒是寶月和元曦一看到他來救如臨大敵,總以為我身體有什麽不好,‘春’分給他們解釋了我隻是胃口不好,他們才放心,不過很快又到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啟憫自從那日與啟懷起了齟齬,便不怎麽來看我,一直忙於朝政。我雖不再上朝,但自然有人將朝堂上的動向傳至我耳中。如今,兩人的勢力紛爭雖然沒有擺到台麵上,但明眼人已覺察出這其中的端倪了。大約也是擔心他們的緣故,所以我的胃口才會好不起來吧!


    可我若勸阻啟憫什麽,他隻會以為我心中記掛啟懷,反倒更加不快。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我沒想到來得這麽快,我措手不及,也想不到有什麽辦法可以化解。


    啟憫來看我,隻看到我憂心忡忡的,自然猜到是什麽緣故,必要我好好養著,不許胡思‘亂’想。


    有些事,怎麽可能說不想就不想,他讓我別想,我反而時常念及唉聲歎氣。


    這天傍晚,我吩咐了擺膳,可是遲遲不見傳膳。‘春’分神秘兮兮的說道:“您稍安勿躁,再等一會兒就好,您要是餓了,奴婢去給您準備些點心。”


    我到不覺得餓,隻是怕孩子們餓了,隻是這會兒卻不見他們,便問:“元曦和寶月呢?”


    ‘春’分笑道:“待會兒您就能看到他們了。”


    我滿腹狐疑,可她就是不肯說,等了好一會兒,忽然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春’分道:“可以擺膳了。”我隻覺奇怪,被扶到桌旁,才發現那香味從此而來,竟是一碗‘肉’羹。寶月和元曦笑眯眯的站在桌旁,‘春’分親自為我盛了小半碗放在我麵前,並道:“這是公主和世子親自為您烹調的,您用一些,看看口味如何。”


    我吃了一驚,看著他們問:“你們做的?”


    寶月得意的點點頭,元曦卻說:“我們看著禦廚做的,不過為了美味,我們找到了‘波’斯國進貢的香料,所以才會這麽香。”寶月連忙說:“母後您快嚐嚐嘛!雖然不是我們親自做的,但是我們也用了不少心呢!”


    我笑著吃下,果然齒頰生香,不僅讚道:“真的很好吃!好香!”


    元曦笑了起來,寶月卻不依,道:“那您都全部吃掉,不然我哪知道您是不是為了安慰我們才這麽說的呀!”


    我哈哈大笑,道:“好,我肯定都吃光,不給你們吃。”


    結果我真的在這兩個小魔星的監督下全部吃光了,寶月長舒口氣,說:“母後要多吃東西才行啊,您可不能再瘦了哦!”我心中酸澀,笑著說:“好,母後一定好好吃飯,不讓咱們小公主擔心了。”


    這些日子他們都很擔心,以後哪怕胃口再不好,也要多吃些,總不能讓孩子為我這個大人憂心呐!


    我以為吃飽了心情好起來,睡得自然就會安穩些,可是那夜竟困在一個深沉的夢裏出不來。渾身都仿佛被什麽壓住了,四肢無力動彈,呼吸不暢。我掙紮著醒來,滿身大汗,小腹沉沉‘欲’墜,又脹又痛。我情知不好,大聲驚呼著,宮燈漸漸亮起來,我伸手‘摸’向下身,竟滿手是血。


    ‘春’分第一個掀開帳幔,看到我滿手的血嚇得捂住了嘴‘唇’,然後迅速放下帳幔,對隨後而來的宮人道:“太皇太後不適,快去傳沈醫令來!”隨後又聽她低聲吩咐了幾句,我被鈍痛折磨著,幾‘欲’暈厥,但正因為太痛而使我無法暈厥。


    “‘春’……‘春’……”我低聲喚著,‘春’分忙掀了帳幔進來看我,我抓住她的手,低呼道,“孩子……孩子恐怕……”


    ‘春’分抱著我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孩子不會有事,您別害怕,奴婢已讓人去找沈七來了,還去請王爺過來,您不會有事的,別怕,別怕。”


    可是漸漸的,我卻覺得小腹的痛不再那麽明顯了,等到沈七和啟憫先後趕來,我的心已漸漸變冷——當沈七給我診脈的指尖在顫抖的時候,我知道我已經永遠失去了他……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沈七跪下連連請罪,我仰望著帳頂,淚水劃過麵頰,我緊緊咬著被子,無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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