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他們緊緊地牽著彼此的手,等待著那個腳步聲一點點地靠近,終於他就在離他們咫尺的地方停了下來,並沒有說話,而是淩空寒光一閃,婉兒便覺得賽倫的手忽然急促的抖動著,那個人的動作實在太快了,雖然置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岩洞裏,他依然能準確地找到他們的位置,婉兒知道,他們逃不掉了。


    “哈~哈―”,賽倫一手捂著新添的一道傷口,大聲冷笑了起來,這笑聲聽得婉兒毛骨悚然,不禁顫抖地攥緊了他的手。


    “死到臨頭,你居然還能笑出聲”,對方的口吻帶著隱隱的佩服,能隻身闖入龍潭虎穴,恐怕也隻有賽倫這個瘋子了吧。


    “沒想到宮裏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我以為紫禁城裏都是些酒囊飯袋呢”,賽倫身子一竄,衝了過去,半空中頓時火花四濺,隱隱能夠看見紅色的血點子在他們二人之間穿梭。


    誰受傷了呢?不會是賽倫吧,他已經傷得很嚴重了。婉兒心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禁又向前走了幾步,隻為了看得更清楚些,沒想到腳剛抬了一半,脖子就被人牢牢地勒住了,身體內的氣息在一點點流逝,她在窒息中痛苦地掙紮著。


    “放開她”,賽倫的聲音響了起來,隻是比剛才更加的虛弱,粗重地喘息著,難掩他心中的焦慮,“放開她,否則…否則我把這名冊毀了。”


    勒住婉兒脖子的人突然怔住了,漸漸泄去了手上的力道,冷笑著,“看來這小丫頭對你很重要嗎?拚了性命搶去的東西,竟為了一個丫頭……哼。”


    “少廢話”,賽倫怒吼了一聲,“快放人。”


    “好,諒你們也跑不掉”,那人用力一推,婉兒便隨著他的力道衝進了賽倫的懷裏。


    “你沒事吧。”賽論重新抓住了她的手,比剛才更加地用力。


    “對不起”,婉兒愧疚地低著頭,當時她就應該盡快離開,現在反而成了他的累贅。[]


    “傻瓜,說什麽對不起呀,咱們現在可是生死一條命呀”,他笑了笑,雖然她看不見他的臉,但依然能感覺到,那笑容一定是很悲壯的。


    他拉著她的手貼著牆邊蹭到了出口那一端,另一手輕輕彈了一下小冊子,忽然裝訂的繩子斷成了幾段,所有的書頁統統散開了,他抓著冊子用力向空中一揚,如漫天的雪花一般,書頁紛紛落下。


    對麵那人一驚,根本顧不上他們,連忙去撿那些書頁。婉兒和賽倫趁著這個當兒飛快地逃走了。當他們走出洞口時,麵前竟是一條寬長的河流,背後便是高高的紫禁城城牆,他們出來了,婉兒激動地幾乎蹦了起來,但身邊的賽倫卻重重地栽到了河裏,傷口中流出的血液迅速染紅了護城河。


    “賽倫,賽倫”,婉兒緊張地將他拉到岸上,這時才發現,他竟是體無完膚,背上,胸前,到處都是深可露骨的傷口。他的臉色如紙一樣蒼白,鼻間的氣息越來越弱,他就要……婉兒不敢再想,緊緊地把他摟在懷裏,“你一定要沒事啊,一定要沒事。”


    他翕動著嘴唇,費力地吐出了幾個字,“百花園,麗…麗姐姐。”


    百花園?好像在哪裏聽過?婉兒趕緊把他放到背上,拚命地向城中央跑,偌大一個北京城,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見人就問,“百花園在哪裏啊?”一般婦女會嗤之以鼻地瞪她幾眼,而男人則是好奇地盯著她背上的賽倫壞笑著。終於遇見一個好心的書生給她指明了道路,費了兩個時辰的工夫,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百花園”三個大字。


    此刻已經是日落西天,百花園的門口掛起了紅彤彤的大燈籠,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嬌滴滴地站在門外,瞅見男人就拋眉眼,對於婉兒和賽倫連看都不看就轟走了。


    婉兒累得滿頭大汗,心裏不慍地罵道,這個死賽倫,都快死了,還想要到這兒來尋快活。正氣著時,街對麵站著的一個小姑娘向她擺了擺手,又指了指百花園旁邊的一條小胡同,自己竄了進去,就不見了。


    她好奇地跟了過去,發現這條胡同直接百花園的後門,還是剛才那個小姑娘守在門口處,先警惕地四處張望了一眼,然後領著他們朝後院走過去。小姑娘一邊走,一邊心疼地瞧著賽倫的傷勢,眼圈紅紅的,就差哭出聲了。


    繞過一座小花園後,他們來到了一棟閨樓下,樓外種滿了各色的茉莉,淡雅清香,迷花了婉兒的眼睛。隻見那小姑娘幾乎帶著哭音敲門,喊到,“小姐,賽爺來了,快開門啊。”


    門輕輕地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了一個絕世佳人,同為女人,連婉兒都不得不被她的美麗所折服。雖然她隻是穿了一件簡單的藕色小褂,頭發用根木簪隨便地綰在腦後,卻更加顯示出一種不經塵染的脫俗之美,如同誤入凡間的仙子一樣。隻是這位仙子瞧得有些麵熟,婉兒努力回憶著,終於讓她想了起來,她就是常寧所提到過的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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