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平靜,深宮之內,仿佛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六宮大門緊閉,連一向喧鬧的禦花園中,也隻是宮女太監行色匆匆,無人逗留攀談幾句。


    “真是奇怪了”,秋蟬扇著帕子,從宮門外快步走了進來,見軒兒悠然地躺在廊下的軟榻上乘涼,小眼睛一瞪,道,“這次你千算萬算,還是算差了一招,德妃娘娘中了暑氣,躲在永和宮裏不見人,其他宮的娘娘聞訊,也跟著學,這回可沒熱鬧瞧了。”


    “那可不一定”,軒兒漫不經心地呷了一口茶,才道,“她們是要以不變應萬變啊,不過這大熱的天,待在自己的院子裏,難免會憋出一肚子悶氣,德妃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可惠妃和宜妃不是,你瞧吧,隻要點上引線,她們倆肯定爆,到時就由不得德妃和良妃置身事外了。”


    “引線?”秋蟬側身在榻邊坐下,眨巴著眼睛看她。


    軒兒拍了拍手,起身坐了起來,“我也歇了七八天了,該是出去活動活動”,說著,她穿上鞋子,就自顧自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裏?”秋蟬小跑著跟上她。


    “這定嬪娘娘被關進宗人府也要小半月了吧”,軒兒一邊走,一邊喃喃著,“別人為避嫌,或許不願去探望她,不過,咱們可不同,咱們就堂而皇之地打著‘興師問罪’的幌子,去把這最後一根引線點燃吧。”


    宗人府的地牢,即便是設在皇苑之內,依然是一片陰暗潮濕的景象,獄卒起初還是懶洋洋地守在門口,見兩個宮女朝這裏走來,不禁挺直了腰板,傲慢地瞪眼道,“哪來的宮女?不知道這裏不能隨便亂闖嗎?”


    軒兒也不動怒,從袖口裏掏出一個令牌,這還是康熙帝離京時,特意賜給她的,皇城內外,憑此令牌皆可自由出入。獄卒瞧見這禦賜牌子,立刻又變了一幅嘴臉,殷勤地問,“兩位姑娘不知道來這裏做什麽?裏麵關的可都是要犯,不便……”


    話沒說完,軒兒又是拿出一錠銀子在他們眼前晃了晃,“聽說定嬪娘娘被關了進去,昔日娘娘對我們沒少照顧,還望官爺行個方便,我們進去看她一眼,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哦,知恩圖報,是該成全的”,獄卒笑得一臉燦爛,不客氣地接過銀錠子,讓出了牢門口,站在一旁偷偷地在錠子上咬了一口,驗起了成色。


    軒兒領著秋蟬直接走了進去,慢慢地找到關押定嬪的牢籠前,定嬪蓬頭散發地蜷縮在角落裏,本就瘦弱的臉頰深深地陷了下去,一雙眼睛呆滯無神地盯著地麵,靜靜地一言不發。


    “定嬪娘娘”,軒兒向前湊了湊,有些愧疚地看著她,低聲道,“你受苦了。”


    定嬪茫然地抬起頭,看到竟是她,目光中徒然閃出一道恨意,猛地起身撲向了柵欄,恨不得撕碎了她,喊道,“是你,是你害我,我定嬪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陷害我?”


    “定嬪娘娘為何這樣說”,軒兒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明明是惠妃娘娘要你為她墊背,娘娘怎麽還沒有看明白。”


    “呸”,定嬪狠狠唾道,“你和惠妃都不是好東西,別以為我定嬪老實就好欺負,等皇上回來了,我一定要把你們幹的好事一五一十說給他聽,讓皇上替本宮做主。”


    “皇上?”軒兒忍不住冷冷哼道,“皇上回宮時,怕都要入冬了,也不知定嬪娘娘在這鬼地方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呢。”


    “你……你……”,定嬪咬牙切齒道,“你想做什麽?本宮好歹也是嬪主,你要是敢謀害本宮,十二阿哥絕不會放過你的。”


    “奴婢可沒那個膽子”,軒兒挑了挑眉,神秘道,“不過,斬草除根,抽薪止沸的道理,奴婢也是懂的。正如娘娘剛才所說,奴婢與娘娘無冤無仇,但與娘娘有怨有仇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惠妃”,定嬪不禁脫口,“她、她……”,那個女人連康熙爺最寵愛的敬妃都敢下手,更何況是早已失寵的她呢,可是,她始終不明白,惠妃為什麽要對付自己,她明明構不成任何威脅啊。


    “太子爺近些年來的種種行為日益讓皇上失望,恐怕皇上已有換儲之心”,軒兒瞧出她心裏的疑惑,沉聲說道,“大阿哥是皇長子,多年來伴隨聖駕左右,雖是深得聖寵,不過,其他成年的阿哥們也漸漸羽翼豐滿,奴婢在皇上身邊伺候沒有多久,但也看得明白,四阿哥、八阿哥、都是皇上倚重的臣子。”


    “你跟本宮說這些做什麽?”軒兒所說這些話,已是不公開的秘密,定嬪雖深居後宮,也略有耳聞,隻可惜她的兒子被蘇嘛拉姑養得也有個了一顆佛心,對於皇權地位,視如糞土,她也徹底丟掉了為兒子奪儲的念頭。


    “自然是殺雞儆猴啊”,軒兒隨口說道,“哦,不,說十二阿哥是雞,實在太不恭了。可是話糙理不糙,定嬪娘娘應該明白奴婢是什麽意思吧。”


    “你是說……”,定嬪恍然,“惠妃不過是拿我來嚇唬良妃和德妃?”


    軒兒點了點頭,坦然道,“娘娘應該聽說了,奴婢是八福晉的遠方親戚,自然一顆心是向著八阿哥的,與惠妃娘娘半點關係也沒有。奴婢今日冒險來這裏,說是為了幫娘娘,您肯定不信,那就當奴婢是為了幫八阿哥,幫良妃娘娘吧。不知道娘娘可願意與奴婢聯手,與八阿哥聯手,一起對付惠妃。一來,可以為娘娘出口惡氣,二來也不至於讓大阿哥在前廷那麽呼風喚雨、耀武揚威的。”


    定嬪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在牢籠中踱了一圈,警惕地問道,“既然是對付惠妃,你為什麽不去找良妃,要來找我?”


    “您怎麽知道良妃娘娘不是和咱們一起的呢”,軒兒抿嘴笑著,雖說良妃現在還不是她這一邊的,但她總有法子把良妃拉攏過來,因而現在似是而非地說道,“一明一暗,這樣才鬥得過惠妃啊。”


    “你想到倒是周全啊”,定嬪聞言,忽然冷笑道,“就算保不住明的,暗的也能全然而退,算來,你們也不吃虧,到是我和十二阿哥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給你們做替死鬼。”


    軒兒咂嘴搖頭,“現在要娘娘做替死鬼的可不是我們呀。相反的,我是來救娘娘脫離苦海,反將惠妃一軍的。”


    “噢”,聽到她這麽說,定嬪終於提起了興趣,“本宮姑且聽聽你要怎麽反將一軍。”


    “嗬嗬”,軒兒不懷好意地朝她招了招手,定嬪湊上來,貼耳聽她說著,臉色頓時陰了下來,“混賬,你這是拿本宮的性命開玩笑。”


    軒兒看著她,冷笑連連,“此時此地,若不盡快出這牢籠,娘娘這條命怕也是在劫難逃,何不聽我一計,賭上一把呢。況且,奴婢有八成的把握,此計一定成功,到時,保準讓惠妃跪在娘娘的腳下哀求討饒。”


    定嬪心裏一動,沉吟了片刻,終狠了狠心,一口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撕下內衣上的一塊白綢,匆匆寫了一份血書遞到軒兒的手裏,“本宮就信你這一次,若不成功,本宮就認了,大不了,下輩子,我再找惠妃和你算賬。”


    軒兒苦笑著接過血書,心想,人若真有下輩子,傻子才會再來這後宮是非之地呢,“定嬪娘娘請放心,若是失敗了,奴婢賠您這條命”,說著,隔著一道冰冷的柵欄,兩個女人相視而笑,性命相托,後宮裏怕是除了她們倆,沒人能做出這種事了。


    “救命啊,來人啊,定嬪娘娘自殺了”,忽然,軒兒又哭又叫地衝出了宗人府的牢門口,獄卒聞訊立刻嚇得衝了進去,竟見牢籠裏,定嬪居然撞牆自盡了,頭破血流地歪躺在地上,隻有進氣沒有出氣,眾人頓時慌亂起來,連忙派人去了長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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