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賽倫一把推開了竹筒。舒嘜鎷灞癹軒兒愕然地看著他,他躲閃著她詢問的目光,慢慢地站了起來,“梨水已經涼了,不好喝了。”


    軒兒望著地上那灘湯漬,忽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麽,隻是,她並沒有點破,微微地笑道,“沒關係。無論湯是涼的也好,熱的也好,最重要的是你的這顆心。”


    賽倫走過去,將竹筒從地上拾起來,沉吟了片刻,似是叮囑,又似告誡,“以後吃東西小心些。天氣熱了,你的脾胃不好,生冷的東西盡量不要吃。”


    軒兒揚頭望著他的背影,莞爾道,“有你在,我怕什麽。”


    “我也不能保你時時平安”,無奈地歎了一聲,他低著頭回身,背上廊子裏的藥匣,頓了一下,又輕不可聞地脫口了一句,“對不起”,隨即頭也不回地沿著廊子走去涓。


    目送著他離開後,軒兒的目光重新睇上地上的湯漬,是有毒嗎?應該是八阿哥讓他這麽做的吧?軒兒明白,賽倫不能違背主子的意思,可是,他放過了自己,八阿哥一定不會輕饒他的。之前是大阿哥,現在是八阿哥,自己已經成為了這權利鬥爭裏的眼中釘。他們想要她的命,想要除掉礙事的她,哼,都好瞧得起她啊!


    雖然已經身心疲憊,可她還是要站起來。她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賽倫為了她,甚至不惜違逆胤禩,她又怎麽能讓他陷入絕地裏呢。不情願地咬了咬牙,“胤禩,我就幫你一次吧。”


    ************浪*


    清晨的暢春園,如它的名字一般,暖暖的春在寂靜的早上恣意地綻放著。柔和溫煦的陽光灑落園中,映著滿是綠意的枝頭,叫春的鳥兒伶俐地站在那裏,脆生生地叫著。或許,這就是康熙帝喜歡暢春園多於紫禁城的原因,這裏有一分自然的情趣,有一絲活的氣息,有一點避世的恍然。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會去做什麽呢?


    推開書房的窗戶,康熙站在窗前,一眼便能望見北麵的後湖。他喜歡江南的煙雨,喜歡那裏的波光粼粼,擁攬天下的他,卻不能自私地擁攬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東西。他隻能望梅止渴地在這裏也建了一汪碧湖,雖然窮盡能工巧匠,但畢竟是刻意為之,比不得渾然而成的真璞。


    望著眼前的奢華美景,他總是會問自己,如果他不是皇帝,他會去做什麽呢?一個山野村夫,一個遁世居士,一個漂流四海的遊人?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堂堂的九五之尊,最私心的願望竟是如此渺小。下輩子吧!如果,他還有的話,他一定要去過一過這輩子始終無法夢成的日子。


    “皇上,起風了。”


    有人在他身旁輕輕地喚了一聲,他沒有回頭,隻是揚手攬住她的肩膀,笑道,“你瞧,那湖裏的水鴨子是不是又胖了。整日裏吃吃玩玩,最屬它們逍遙快活了。”


    “皇上怎知它們沒有煩心的事情呢?”她向他懷裏靠了靠,目光平靜地望向湖麵,“它們知道自己一旦離開這裏,沒有人照料便會很快餓死,隻有使盡渾身法寶,討得別人歡心。這一身的膘肉,不就是吸引人賞玩逗弄的手段嗎?”


    康熙怔了一下,這樣的感歎透著無盡的悲涼,宮中人,哪個不是水中的鴨子呢?討得喜歡,才得舒服。他低了頭,苦笑地看著她,“看來,朕的軒兒,今日心情不好啊。”


    軒兒安然地閉上眼,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皇上不是說過,您是奴才的依靠嗎?奴才累了,想要靠一靠皇上。”


    “好,你靠吧”,他的下巴抵上她的額頭,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暖風從窗外拂進來,卷著花粉的芳氣,撲在臉上像嬰孩嬌嫩的小手輕輕地怕著,是一種很舒服、很安詳的感覺。他近乎貪婪地享受著這種發自內心的平和,疲憊的臉上漾開滿足而輕鬆的笑意。


    他如此肆無忌憚地寵著懷裏的女孩,就是因為,隻有她才能為自己帶來這樣的感覺,他是皇帝,這麽多年來,這塊無形的巨石重壓著他,壓得他喘不過氣。他覺得自己也許會在某一天,再也支撐不住,被這塊石頭活活地壓垮。他需要一個能讓自己輕鬆下來的法子,他以為男女情愛能幫他,可後宮芸芸眾人,誰也不是哪個能助他的人。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她呢?


    一個看似簡單,卻又藏著複雜的女孩。為什麽朕會像著了魔似的迷戀著。明明清楚,這不是男女間的情愛,可就是想要牢牢地抱緊她,死也不肯鬆手。


    “軒兒,朕好像中了你的毒了”,他懵然地脫口。


    毒?軒兒臉色徒然一變,忙睜大了眼睛,愕然地看著他,皇帝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懷疑自己對他有不軌之心嗎?


    康熙見她錯會了自己的意思,也沒有解釋,隻是微微笑了笑,“今兒是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嗎?告訴朕,朕替你出氣。”


    軒兒搖搖頭,退了幾步脫開他的懷抱,歪頭問道,“若是奴才做錯了事,皇上也願意為奴才出頭嗎?”


    “你能做錯什麽事”,康熙輕笑著,“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無論你做錯什麽,朕都給你解決。”


    聽他這麽說,軒兒忍不住揚起嘴角,抿上一抹笑意,“皇上金口玉言,這事兒,您可一定要替奴才解決啊。”


    康熙轉身坐回書桌前,饒有興致地問,“說吧,朕答應了你,還能失言。”


    軒兒頗有難色地走到他跟前,支吾著,“其實,是件很小的事兒。奴才都羞於向皇上開口。”


    康熙故意瞪了她一眼,“你若是再不說,朕可就不管了。”


    “別、別”,軒兒忙擺手道。


    康熙忍笑道,“說吧。”


    “皇上可不可以給八阿哥一個差事啊”,軒兒低了頭,偷偷用眼角看他,見他臉色果然嚴肅起來,心虛道,“其實……”


    “是胤禩讓你來求朕的?”康熙聲音中有了一分冷意。


    她搖搖頭,小聲回道,“是奴才自己想要求皇上的。奴才父母雙亡,京城中最親近的就是遠房姐姐八福晉了。可八福晉的身子最近越來越遭,奴才瞧在眼裏,是又心疼又心急。”


    “她的病,朕也聽良妃提到過。怎麽?還沒有見好嗎?”康熙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軒兒又搖搖頭,“沒有好,反而更壞了。”


    “不是已經叫禦醫去瞧了嗎?到底是什麽病?”康熙擔心地問。


    “唉,八福晉是心病。再好的藥也治不好心上的傷”,軒兒瞥了他一眼,見他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心底隱隱一笑,又道,“八福晉太癡了,自打側福晉進府後,她的病根就坐下了。”


    康熙撇撇嘴道,“女子怎可如此小氣。她就是妒心太重,這才害了她自己啊。”


    “皇上說得是”,軒兒立刻應和著,“隻是,若要改,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啊。如今,八阿哥的心思全在側福晉身上。以前,八阿哥有差事做,還不用天天留在府裏。可他現在到是無官一身輕,天天與側福晉耳鬢廝磨一處,八福晉瞧著,這病怎麽能不重呢。”


    “是嗎?”康熙狡黠一笑,“你這丫頭是越來越聰明了。竟然懂得轉這麽個大彎來求朕。”


    軒兒暗暗吃了一驚,她這彎子拐這麽大,都被他看穿了嗎?既然如此,隻好討好地笑道,“奴才再聰明,也還是逃不過皇上的火眼金睛啊。”


    “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朕。讓胤禩閑了這麽久,確實該給他個差事幹幹,否則真要整日留戀於女色了”,康熙半開著玩笑,抬手拿起一道折子,“到有件事兒需要人去一趟江南,胤禩正合適。”


    軒兒一聽要讓胤禩出京,巴不得快把這尊神請走,忙進言道,“這下八福晉就不用總瞧著他們忒煞情多,想必病很快就能好了。”


    康熙笑著白了她一眼,“跟朕說實話,到底是誰讓你求朕的?”


    軒兒頓了一下,才慢慢道,“奴才隻是覺得‘可憐天下父母心’,良妃娘娘又消瘦了些,皇上抽空要多去看看她。”


    康熙“嗯”一聲,“朕讓你幫著德妃管理後宮,看來果真是沒找錯人啊。”


    “良妃娘娘是個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裏的人,她雖然不說,奴才也瞧得出,她很是擔心八阿哥。皇上懲罰八阿哥,也並非是真地氣他。皇上對八阿哥頗為器重,怎會因一時之事而無視他的才華呢。奴才鬥膽,就做個台階,不知道這台階讓皇上走得舒不舒服?”軒兒笑看著他。


    康熙沒轍地搖搖頭,“你算是摸準朕的脾氣了。念在你是為了幫良妃,也算是後宮的事兒,朕就放過你這一次。不過,以後再也不要這樣。後宮不許幹政,即便朕寵你,也不能為你壞了這規矩。”


    “是”,軒兒點頭道。果然,一旦觸及到朝政,無論是誰,都甭想觸碰他的權威。他對她如此,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軒兒低下頭,撇嘴苦笑,無論他對你怎樣的溫柔可親,都不可以忘記,他,始終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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