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平生死前,幽州城便被視作武王大本營,在之後的百年間,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加深對幽州的掌控,直至李長風死前,幽州城都處於“武王號令莫敢不從”的狀態。因此,幽州城裏的老牌權貴,大都與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正是他們的暗中傾囊,才讓那位將軍在處處掣肘的情況下,仍舊拉起一支戰力不俗的萬人大軍。


    珍瓏閣主振臂高呼,頓時說得雷興國理屈詞窮,緊接著道路兩旁有更多的聲音響起。


    “漠北旗退伍遊騎標長在此,我這把老骨頭不敢說殺的契丹人比你多,但等著我赴死的兄弟一定比你多。”


    “家父乃老王爺近衛,萬碑山被圍,家父便是斷後者之一,至今屍骨無蹤。”


    “我相公同樣死在萬碑山一戰裏,去年我剛剛把兒子送進王府邊軍,就等著他找到我丈夫的屍骨!”


    一道道聲音此起彼伏,說得雷虎麵色煞白,即便是江東旗感受群情激奮愈發紅豔,仍舊找不到絲毫血色。


    段平生上前一步,趁勢壓人:“雷興國,你到底敢不敢?”


    “有……有什麽不敢的!”


    雷興國猶豫了一下,仍舊強裝硬氣的回答,他對廢物王爺那咄咄逼人的態度極為惱火,老子沒想著找你麻煩,你居然先找到咱的頭上來,等著吧,等老子過了這個坎,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雷虎尋思對著一麵旗拍胸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麵通了靈的破旗子嗎?還能影響我這個三層樓的高手?


    砰砰砰!


    內力自膻中湧出匯至胸膛與拳鋒,三拳落下,仿佛擂鼓,震耳欲聾,霎時間蓋過街上的討伐之音。雷興國冷冷的盯著段平生與吳家父子,眼中殺意宛如毒刺,一下下戳在三人身上,可三人全都毫不畏懼雷虎的威脅,態度強硬無比,他冷哼一聲,跺腳咬牙道:“我雷某人對江東旗發誓,絕對沒有動過這些人的軍餉,否則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話音落下,雷興國看見天空既沒有黑雲壓頂,那麵江東殘旗也沒有任何異樣,忍不住洋洋得意的對著段平生三人嘲笑:“看到了嗎?我可是發了毒誓的!”他不屑的瞥了眼段平生陰晴不定的麵色,繼而對著道路上頓時失聲的百姓咆哮,“張開你們的狗眼看好了,我雷興國沒做虧心事!都是這倆刁民貪心不足,硬要汙我名頭!”


    一邊說著,雷興國一邊對賈龍陽使眼色,隻要這件疑似證據的包裹不曝光,那麽他便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一麵破旗而已,還能奈何得了他雷虎?


    侍衛統領賈龍陽猶豫不決,可以說,雷興國如此肆無忌憚,全因為他抓住了自己的要害,隻要賈龍陽還想返回邊軍一天,就斷然不能觸怒了將軍,否則,別說雷興國要人頭落地,自己恐怕自身難保。可眼下形勢,由不得他草率決定,一旦讓隨著武王退下來的邊軍大佬感到不滿,向將軍進幾句惡言,他同樣要栽跟頭。


    到底該如何是好?


    賈龍陽頭一次苦惱於腦子不夠使,任憑他怎麽想,前路都一片黯然,不禁怒視雷興國,都是這個砸碎,把自己脫下了水!


    瞪什麽瞪?小子,我在邊關殺人的時候,你還沒入伍呢!跟老子鬥!哼哼!賈龍陽不表態,正中雷興國的下懷,他要的就是讓這件事拖下去,耽誤了祭奠武王的時辰讓始終一言不發的那位,替他把這件事斂去。


    在場之中,能夠決定他雷興國命運的,隻有賈龍陽和沈宮,至於段平生這個王爺,根本不夠格,一個種氣泥丸的廢人,就算能耍幾手小把戲,那就不是廢人了?我在邊關砍的契丹祭司,難道還少?


    老者吳誌寶被雷興國的囂張姿態氣得不行,一口汙血突然噴出,方才還算硬朗的身板立刻佝僂起來,鮮血染了幹癟胸膛,令人不忍直視,老淚縱橫,怒罵道:“你這狗賊,天不容你!”


    “哈哈!”雷興國咧嘴大笑,眼神睥睨,“這天容不容我雷某人,你這個老不死說了不算!”


    “欺人太甚,我和你拚了!”


    壯漢吳黑塔再也忍不住了,渾身蠻力驟然迸發,一拳砸向雷興國,可他空有一身蠻力,沒有內力輔佐,完全不是雷虎的對手,被他輕而易舉的撥開,故意讓壯漢那止不住的拳鋒,朝站在一旁的段平生衝去。


    此時,賈龍陽正沉思破局方法,而沈宮則因距離關係來不及出手,吳黑塔竭力扭轉拳頭,但在雷興國的推波助瀾下,徑直砸向段平生麵門,雷某人不無得意的想著,看著你這張娘們似的臉就煩躁,幹脆毀了去吧!


    可段平生對於撲麵而來那砂鍋大的拳頭,仿若未見,不閃不避,道邊百姓有的不忍,有的感歎,不愧為武王子孫,就算不能習武,這份姿態倒是沒有辱沒武王雄威!黑鐵般的拳頭破風襲來,漸漸逼近,待在馬車上的韓笑忍不住擔心:“現在想想,武幽郡王長得還挺帥的,可千萬不要破了相啊。”


    終於,吳黑塔的拳頭與殘旗紅光相遇,赫然,晴空炸雷!


    雷興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接著他就看到,方才縈繞於殘旗之上的紅色光芒,向他撲來,滾滾大江攜眷摧枯拉朽之勢,越過吳黑塔的身軀,洶湧衝向雷虎所在,這血色大浪之中,隱約可見無數道身影穿梭於浪花之上,他們蹦著跳著歡呼著大笑著,舉起手中刀劍,殺將而去。


    退退退!


    雷興國一退再退三退,終於無路可退,隻能硬著頭皮衝拳應對,膻中內力灌注於拳鋒之上,砸向浪潮,破去一浪又一浪,可仍舊敵不過源源不斷的血色浪潮,淹沒於浪花之中。渾身有血光冒起,雷虎終於不再硬氣,胡亂揮舞著胳膊,淒慘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我承認,是我貪了銀子喝了花酒,是我鬼迷心竅!”


    此言一出,所有人頓時生出罪有應得的念頭,方才進退兩難的賈龍陽鬆了口氣,既然雷興國自己承認了,那麽這件事自己縱使犯錯,也不會在將軍那裏落下大毛病,而隨著雷虎承認,紅光回返,血浪中人好似打了勝仗一般,凱旋而歸,隱於殘旗,另有一絲血芒通過手心,遁入段平生的眉心之中。


    “雷興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段平生看著就像大病了一場的雷虎,淡淡詢問。


    “我沒什麽要說的了。”


    雷興國癱倒在地,表情說不出的落寞,可他轉而又說了一句:“但是你們敢殺我嗎?”


    破罐子破摔,儼然便是雷虎此時的姿態,他為了保命,豁出一切:“貪汙軍餉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拿大頭的更不是我,你們殺我可以,估計邊軍裏得有好些人一塊兒掉腦袋,而且王府裏也有幾人會牽連在內,畢竟一個人喝花酒沒有意思,咳咳……”


    段某人一字一頓道:“先王鐵律,貪汙軍餉者死!”


    “哈哈!”雷興國嘲弄不已,“以前是王爺掌軍,現在是將軍掌軍,武王親衛早沒了,這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你也好意思說?”雷虎最是不齒廢物王爺拿祖上說事,即便初代武王功勳卓著,但和你這個廢人沒有一文錢關係,武王府的榮光早就隨著李長風的死,逝去了!


    賈龍陽看了段平生一眼,這件事,不是他這個王爺能決定的,一切由將軍說了算,可是街邊的百姓們,尤其是那些出自武王親衛的老人們等不下去了,對於他們來說,最難以忍受的便是,對於武王軍的侮辱。


    “你這種人不死,國法何在?”


    “老朽這就向將軍秉明,治你個目無軍法治罪!”


    “哈哈哈哈!你們這幫老家夥說得再多也沒用!”雷興國麵露鄙夷,“將軍忙著北征,王府裏有人保老子,想要殺我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別把自己也搭了進去!”這句話,是對段平生說的,這幾天廢物王爺苗頭不對,萬一他鐵了心要殺我雷某人,不用等將軍回來,主母就會直接把他除掉。雷興國望了眼王府車架中的某人,心中甚是慶幸,幸虧當初聰明了一股,舍得小錢把那人脫下水,否則主母那裏也不好交代。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老人吳誌寶直接倒地,壯漢黑塔驚叫一聲連忙扶起,便聽到老人有氣無力的說道:“黑塔,咱們江東旗的男兒,從來沒有不敢的事情,去,殺了這狗賊,咱們爺倆在黃泉路上搭個伴也好。”吳誌寶看向段平生,“王爺,您能為老卒說幾句話,我已心滿意足,隻求您能在黑塔死後,給他留一個全屍。”


    段平生眼神漠然,斷然拒絕:“我不答應!”


    吳誌寶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齒:“真不答應?”


    “真不答應!”


    段某人一邊回答,一邊走向賈龍陽,沉聲說道:“當了這麽多年的窩囊王爺,今天就不窩囊一回,活了二十年,總要親手見血啊!”


    從賈龍陽手中取來頗為沉重的斬頭大刀,幸虧種氣泥丸讓他的氣力有所增長,否則今日想舉起這把大刀也是難事。


    “王爺,您可要想好啊!”雷興國陰陽怪氣的看著,“您可是貴為王爺,而我雷虎隻有賤命一條。”


    路邊行人再也無法忍受,紛紛高喊武王誅逆!


    【提示:你是否接受支線任務“斬殺雷興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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