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與羅侯的碰撞,令懸崖崩塌,於深澗中堆積出一座孤島。


    此時,冰冷水麵好似沸騰一般波瀾不止,屢屢拍打在孤島之上,一條條附身岩壁的墨綠蟒龍藤,縮手縮腳,生怕驚擾了正在療傷的老龍。


    老龍很苦惱,因為它低估了那個人類的實力,封印於龍眠崖下的無數歲月,很少見到人類的身影,盡管它並未淡忘,將它親手封印在此的正是人類,然而自骨髓的驕傲,讓它始終無法正視那個族群的存在。


    但是現在,老龍很是懊悔,因為它被那支寸寒古箭折磨得不能自已,盡管蟒龍巨藤為它帶來充裕龍氣,卻依舊難以化解鑽心痛處。


    可惡的人類!


    老龍恨恨想著,它不斷扭轉身形,試圖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緩解痛苦,然而寸寒古箭的威力哪裏能靠這種方式化解?荒古時代的洪荒巨獸,一旦被寸寒古箭刺中,除非有特殊方法將之取下,否則到死都要沉浸於痛苦折磨之中。


    眼見老龍沒有丁好轉,蟒龍巨藤便想召集所有後裔,舍去生命為它醫治。蟒龍藤依托龍氣而生,既然老龍有難,它們理所應當奉獻自身。


    若非被逼無奈,老龍並不想吸食這些蟒龍藤的龍氣,無數歲月中,它除了沉眠,便是像看待子孫一般,望著它們一長大成形。


    除了時不時欣賞藏寶洞裏的龍族珍奇,這便是老龍的最大興趣,更是珍藏被盜後,它僅剩的唯一樂趣。


    可惡的人類!


    老龍再一次憤恨的想著,然而嚴峻的事實擺在麵前,如果沒辦法取下寸寒古箭,等待它的便是在漫長煎熬中痛苦的死去,在這期間,所有蟒龍藤都會因失去龍氣而死,包括那個被它視作子嗣的蟒龍巨藤。


    一想到它要毀滅自己親手建立的族群,老龍便在心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怒吼著:可惡的人類啊!


    然而,它突然安靜了。


    因為它突然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


    嗯……


    對!就是他!就是那個該死的人類!我就是到死也忘不了他身上的味道!


    老龍咬牙切齒的想著,然後……


    它便迫不及待的衝向了氣息所在,因為它知道,唯一能救自己的,也就隻有那個可惡的家夥了!


    啊!!!


    可惡的人類!!希望你救救我啊!


    飛穿梭中,老龍痛恨並快樂的想著。


    ……


    泛黃書信跌落在玉台之上,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為這是段平生早就知道的結果。


    隻有可以看到它的存在,才能看到它的存在!


    這是一個拗口的句子,但這同樣是一個符合規則的事實!


    將書信拋出,段平生便不再理會,因為有血氣撲麵而來。


    無需轉頭,段平生便看到正前方的白鸞道人,眉心竟然被黑衣人屠的心頭真血破開孔洞,泥丸宮完好無損的暴露在空氣之中,令痛苦之色擠滿了那張陰鷙麵龐,他竭力掙脫定身術的控製,卻礙於境界差距,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神魂通過泥丸一消失不見。


    鮮血從眉心中洶湧而出,沿著鼻梁順流而下,讓白鸞道人那張本來就十分凶惡的臉龐,變得更為猙獰。


    他十分不甘,明明再過不久,自己便有機會除掉最大的仇人,眼前這個廢物也會慘死於自己的手上。


    然而現在居然演變為,自己會先行死在對方的麵前!


    這讓白鸞道人怒氣沸騰,雙眸中黑光湧動,漸漸將眼白占據。


    段平生沒有理會白鸞道人的變化,將視線落到他背後的黑衣人屠身上。


    此時,黑衣人屠一手托著白鸞道人的模糊神魂,另一手則調動自己的心頭熱血湧入神魂之中。口中不知呢喃著何種咒語,使得這般血腥法門,在段平生看來竟然變得極其神聖。


    白鸞道人的神魂在黑衣人屠手中,仿佛是橡皮泥一般,被他捏成了自己的模樣,那心頭熱血則化作一身血衣,披在神魂肩頭。轉眼間,一個活靈活現的小人屠,便出現在段平生的麵前。


    隻是那血衣加身的小人屠,雙眸緊閉,宛如雕塑,直到麵色蒼白的黑衣人屠將之放到白鸞道人的頭頂,才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了凶惡至極的神情。


    妖孽!


    段平生下意識的做出評價,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小人屠眼中傳來的凶狠殺意,縱然是白鸞道人都難以企及,而白鸞道人此時仿佛失去意識,翻著白眼,渾身戰栗,令人不寒而栗。


    替斬三屍,自然不是簡簡單單的殺了三個替死鬼。


    因為這無法遮掩天機,更不能達到“替”的效果。


    於是,黑衣人屠用白鸞神魂連同自己的心頭熱血,捏成自己的模樣,但這也隻是形似罷了,輸送心血的同時,他還必須消耗大量精氣神,直到令天道將這小人屠誤認成為第二具惡屍,才算成功完成“替”身步驟。


    當然,天道並不是這麽好糊弄的,然而龍眠山的封印,起到了關鍵作用,登仙玉台更是為他提供了最完美的庇護。


    黑衣人屠沒功夫鬆懈,便立時開始“斬”屍步驟。


    他先是調動頭頂的黑色光暈,將他完完全全的籠罩在內,令自己同外界徹底隔絕,接著他利用神魂指示小人屠,借此操縱白鸞道人走向段平生。


    原本的斬三屍法門,應當由修士魂魄所寄居的神物,主動將三屍斬卻,完成後將神物作為新的載體塑造身軀。


    可是現在卻截然相反,黑衣人屠操縱著假惡屍送上門來,供那隻玲瓏異獸進行吞噬。接連吞噬三具假屍的後果,並不是人屠真身借助異獸神物重塑身軀,而是因天道裁決他斬屍失敗就此隕落!


    但那自生靈智的人屠三屍,卻反而會因躲過天機,成功存活。


    玲瓏異獸憤怒的看著慢慢走來的白鸞道人,他隻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去相信那個老家夥的鬼話,武王李唯岷的指引,以及洞玄子的蠱惑,要不是因為那三個老奸巨猾的混賬,自己也不會選擇將魂魄寄托在這隻被動了手腳的竹龍之中。


    玲瓏異獸,或者說人屠真身,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本來他為飛升仙界做好萬全準備,縱然用斬三屍這等凶險法門,都成竹在胸。可在最關鍵的步驟上,卻出現差池。


    這隻竹龍體內,被種下了特殊禁製,竟然無法完全容下三魂七魄!


    這意味著,將竹龍作為寄居神物的話,無論如何都無法成功。


    眼看斬三屍即將由於失敗而引動雷劫,為防身死道消,已然被逼到絕路的人屠,隻好分別為三屍灌注一魂二魄,自己獨留命魄,強行延長斬三屍的過程,避免徹底失敗。


    之後的過程,大致如同道化師所說那般,人屠令危急局勢趨於穩定,他本想尋求機會完成斬三屍,或者施展真正的替斬三屍,化解困境。


    但是一件令他難以預料的事情,生了。


    那就是三屍竟然生出了反抗意誌,不僅拒絕服從人屠的意誌,還想反客為主!


    若不是他還保留著最重要的命魄,令三屍無法對他下死手,若不是他牢牢掌握著登仙台的控製權,也不會讓三屍聯手仍拿他無可奈何。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三屍牢牢將他限製於竹龍體內,再也無法脫身,並展開一係列的布置。


    這分明就是想通過替斬三屍,利用天道之手摧毀命魄,掙脫桎梏,之後憑借三魂六魄之軀,重獲新生!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啊!


    出於本能,他忍不住嗅著小人屠散出的誘人滋味,盡管知道這是致命毒藥,卻仍舊不由自主的張口,隻見一股氤氳霧氣從小人屠的眉心湧出,消逝在竹龍的嘴中。


    李青梅和盜王都在暗中觀察著白鸞道人的神態,因為這很有可能會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李青梅看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白鸞道人,心中不禁湧現無盡淒涼。


    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嗎?可我還沒有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啊!


    較之李青梅的心神不寧,盜王則要鎮定許多,到了現在,他仍舊在竭力尋求一線生機,雙眸死死的盯著白鸞道人的麵龐,或許,這將是生機所在。


    而反觀白鸞道人,他的神魂並未被徹底抽走,所以仍然保留著自己的意識,雖然痛苦混合著空虛充斥於四肢百骸之中,但白鸞道人卻感到力量在漸漸回歸!


    這是因為,竹龍在吞噬小人屠的同時,也在逐步削弱黑衣人屠的控製,再加上黑衣人屠需要遮掩天機,使得控製力度進一步下降!


    不能再猶豫了!


    是死是活,隻能看此一搏!


    強烈的求生渴望,讓白鸞道人近乎將自己的舌頭咬下,直衝腦海的痛處將暈厥之感立時衝散,也終於讓他脫離了黑衣人屠的控製。


    他憤怒的睜大了充血雙眼,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一人一獸!


    這一刻,他的大腦無比清晰,他知道自己隻有一次動手的機會。


    殺了段平生能化解心頭之恨,除掉那玲瓏異獸卻有可能逃出生天!


    本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心態,白鸞道人一掌抓向了段平生的手背,他不僅要將竹龍掐死,還要捏碎了段平生的手骨。


    然而,他的動作卻正中人屠的下懷。


    在三屍的驚駭目光中,竹龍立時從段平生手中的淘氣小貓,化作可以嗜人的猙獰猛虎,兩隻細小前爪猛然扣住了白鸞道人的手掌,小小身軀迸出乎想象的力量,龐然巨力竟令這位七重樓高手再難前進一分。


    竹龍扒著白鸞道人脫離了段平生的掌控,旋即如同攀岩一般,飛奔至眉心之上,細小龍爪隨手一揮,那小人屠竟是直接鑽回了人屠眉心。


    噗呲!


    緊接著,竹龍將龍尾插入白鸞道人的泥丸宮中,四肢攀附在眉心內外,獨留龍在外。


    隻見白鸞道人仿佛觸電般猛一哆嗦,整個人的氣質旋即出現巨大改變。


    睥睨天下,唯我獨尊!


    探於泥丸之外的竹龍猖狂大笑著,白鸞道人同樣猖狂大笑著。


    一人一龍同時出言,近乎把人屠三屍嚇得魂不附體!


    “我!”


    “人屠血玄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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