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門緊閉的攬風醉月樓前,怪老頭惹來很多怪異目光,雖說到目前為止,仍舊有很多遊人富商慕名而來,可是像怪老頭這麽詭異的,還是頭一號,頭發亂糟糟的像是雞窩一般,臉上沾染的汙血令人不寒而栗,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落魄氣息,哪裏像是能掏得起銀子的樣子?


    有人遠遠的朝他啐了一口,老東西也不照照鏡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怪老頭耳朵微動,向這人看來,單是一眼,便看得他失魂落魄,在旁人不解的目光中連滾帶爬的走了。


    詭笑一聲,老頭重新看向月樓樓門,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樓中姑娘沒有開門,他也沒有上前敲門,隻是呆呆的站在門前,經受太陽的烘烤。


    起先有些百姓還好奇的旁觀,可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搖頭便走,有些人覺得這老頭行跡可疑,便通知上街巡邏的捕快,前來盤問對方。


    捕快們聽說攬風醉月樓前出現了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表麵不動聲色,心底卻早就開始怒罵,月樓開門的時候,他們沒能耐享受俏佳人,這月樓關門了,他們就更沒辦法容忍有人心存幻想了。


    可等到捕快們趕到現場,看到那站在月樓門前的怪老頭,便像是見鬼了一般,神情變得無比驚悚,連忙交頭接耳低聲說道:“是這個人嗎?”


    “應該是,錯不了!”有捕快偷偷看了眼怪老頭,“像他這麽奇怪的打扮,翻遍幽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嗯,說得有道理,那咱們要怎麽辦?”


    有人問出了一個極其關鍵的問題,捕快們紛紛看向了捕頭,那麵相老成的捕頭當機立斷,帶著人就溜,手下的捕快們個個如臨大赦,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有人不解的攔住了捕快們,詢問緣由,那捕頭惡狠狠的拔出佩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之上,雙眼瞪圓惡聲問道:“想不想死?”


    攔住捕快的那個百姓滿麵驚恐,心想自己不就多了句嘴嗎?怎麽就鬧到這個份上了?小命要緊,連忙渾身發軟,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想。”


    “老子也不想!”


    捕頭一把將攔路的家夥推開,毫不猶豫的帶人離去。他可是在朋友那裏聽到了怪老頭的傳言,來無影去無蹤,連即將上任的冷麵判官都以禮相待,他們要是惹了人家不高興,那無異於找死!


    誰活得不耐煩了就上去找麻煩,反正老子不去!


    捕頭帶著人撤了,圍觀的百姓卻越來越多,而攬風醉月樓大還是關著大門,半開門的意思都沒有。有人不禁納悶了,盡管月樓早就不經營皮肉生意,可樓裏的姑娘們又不是被囚禁於樓中,往常到了這個,早就有人出門辦事,可今兒個反而一個人都看不到。


    而就在樓外百姓納悶大門怎麽還不開的時候,樓裏的姑娘們也疑惑,念奴嬌為何突然下令,不可開門?幾個膽大的姑娘透過門縫看到了怪老頭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嘰嘰喳喳的向念奴嬌問道:“樓主,那老頭是誰啊?”


    念奴嬌聳聳肩,她也是得到了上峰的命令,至於誰是上峰?那肯定是龍樹婆婆啊!


    怪老頭一靠近幽州城,龍樹婆婆便發現了此人的蹤跡,她不用想也知道對方的來意,便提前叮囑念奴嬌不得開門。念奴嬌聶鋒鏑等人不知道怪老頭的身份,可龍樹婆婆卻是一清二楚,當世化神一途有數的宗師人物,以行事詭異著稱的——斜陽道人。


    武林中流傳關於斜陽道人的描述,大都以為此人修習化神功法搞壞了腦子,於是行為作風都變得與常人有異,而有意打壓化神武者的朝廷,便將斜陽道人樹立為典型,讓很多懵懵懂懂的啟蒙武者對化神邪術這一評價,深信不疑。


    而斜陽道人對於自己的名聲並不在意,便任由朝廷去了,可這助漲謠傳風氣,在好些個化神絕跡的地方,直接把這位描繪成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王,比陰屍魔首還要恐怖的人物。


    雖說從某些方麵理解,這些評價還有那麽道理,可斜陽道人的風評卻是徹徹底底的毀了。


    不過嘛,龍樹婆婆卻知道這位可沒有因為修煉功法而弄壞了腦子,隻是單純的個性怪異而已,比如生吃馬腿,再比如白晝不入房門……


    斜陽道人之所以自號斜陽道人,便是每當日落,他才能夠走進擁有屋頂的房子,雖說這個做法很奇怪,但斜陽道人自打成名以來,數十年如一日堅持這般,某些個與他相熟的宗師高人,便也習以為常了。


    龍樹婆婆倒是沒少和斜陽道人打交道,可考慮到此人的來意,別說出麵迎客了,就是樓門都不給他開。


    想要進樓?


    好啊!


    那就隻有一種辦法,像是解救被錢員外搶去的小娘子一般,把整個月樓拆了!


    可龍樹婆婆有把握就這麽晾著斜陽道人,而這怪老頭便也任由對方這麽晾著,站在攬風醉月樓前一動不動,隻有腳下的影子隨著時間緩緩移動。


    龍樹婆婆察覺這斜陽道人鐵了心要和她耗上了,眸光一冷,她看了看還在療傷的素裟,輕輕走出房門,將一頭霧水的念奴嬌招來,讓她通知段平生前來。


    對於這位的要求,念奴嬌不敢不從,猜測到了龍樹婆婆的意思,她便親自走了一趟,從後門出發,趕到了武幽王府。恰在此時,麵色稍稍平緩的西門守將曹安,被段平生送出門來。等到滿心歡喜的曹安離去,她立即向段平生透露了龍樹婆婆的意思。


    “有個怪老頭堵住了月樓大門?”


    段平生眉頭一挑,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剛剛才決定靜下心來修習功法,結果曹安就找上了門,這才將這位地位特殊的武將送走,便又聽到了另一個麻煩。


    能讓龍樹婆婆親自吩咐的老頭,不是麻煩還能是什麽?


    念奴嬌說不清那怪老頭的底細,段平生卻能料想到,這位注定不好打發,雖說他有心一口回絕,但在考慮到龍樹婆婆指迷津的情況下,還是在念奴嬌的哀求目光中,跟著對方上了馬車,來到月樓門前,親眼看到了這位模樣怪異的老者。


    斜陽道人對於停在身旁的馬車,視若無睹,段平生卻感到眉心上的紅色印記,突然熱得發燙!


    然而詭異的是,段平生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種熱度不是由內而發,而是來自那個奇特老者,就像麵對太陽一般,沐浴在澎湃熱力之下。


    不好對付!


    段平生再一次認定了自己的觀,卻還是走上前去,淡淡問道:“不知老叟為何在本王月樓前久立?”


    那斜陽道人突然回過神來,瞄了段平生一眼,接著又瞄了一眼,咦了一聲:“好生奇怪的小子。”接著,他又指了指月樓大門,出言問道,“這座樓是你的?真是怪了,不是說明樓晴樓和月樓同氣連枝嗎?怎麽到了你這自號王爺的小子手裏?”


    段平生淡淡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本王不欲多做解釋,站在我身側的便是月樓樓主,目前乃是本王的附庸,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有!”斜陽道人晃了晃腦袋,又連連擺手,“你忙活自己的去吧,老頭我就在這裏站一會兒,礙不著你的事兒!”


    呃……


    段平生與念奴嬌麵麵相覷,有些看不透這個邋裏邋遢的老家夥,不清不楚的站在月樓門前,既沒有找茬的意思,也不打算立即離去。


    段平生有些哭笑不得,龍樹婆婆將他招來,肯定是為了打發了這舉止怪異的老頭,無奈問道:“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那斜陽道人倒是沒有隱瞞,隻是他一時半會兒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便將段平生晾在一旁,場麵尷尬了好半晌,才想得不耐煩得答道:“名字我想不起來了,你和別人一起叫我斜陽道人吧。”


    斜陽道人說得輕巧,可段平生和念奴嬌卻是如雷貫耳,畢竟是地榜上前幾號的化神強者,就算是他都聽過對方的大名。一直以來,斜陽道人都以行事詭異著稱,現在看到了真人,還真是如此。


    宗師高手段平生怎麽著也看到了好幾位,可就算是自號乞丐的酒丐,也沒有斜陽道人這麽不修邊幅,更是到了半形象都不顧的地步。並且,這位的身上也沒有半所謂的宗師風範,三言兩語交談下來,段平生隻覺得對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頭,可他還是要保持最基本的敬畏之心。


    萬一這位喜怒無常突然暴起,自己上哪裏說理去?


    既然知道對方的名號,段平生便也知道了斜陽道人的來意,淡笑問道:“前輩可是來收徒的?”


    斜陽道人突然轉過投來,詫異問道:“你怎麽知道?”他突然想起月樓都歸了人家,這種事情肯定不會是什麽秘密,便十分直接的了頭,“說的不錯,老頭聽說幽州出了個了不得的化神天才,便千裏迢迢趕來收徒,路上還打退了一個誌同道合的老家夥,誰知還是晚了一步,被那老太婆捷足先登,我等到太陽落了山,就進去和她理論理論!”


    聽得斜陽道人的言語,段平生嘴角抽了又抽,心說天下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這位大名鼎鼎的化神宗師,怎麽會是這樣一個奇怪到骨子裏的人?說競爭對手就競爭對手吧,到他口中居然變成了誌同道合的老家夥。至於搶徒弟這件事,更是無語,路上都和另一個搶徒弟的家夥打了一場,怎麽到了門前卻還要慢條斯理的等到太陽下山?


    難道白晝不入房門的規矩,真的有這麽重要?


    段平生咳嗽了一聲,心說龍樹婆婆真是沒安好心,居然想讓他來當擋箭牌,搖了搖頭,他沒有出言勸退斜陽道人,而是開始介紹起了真實情況:“前輩看中的徒弟,乃是本王的即將迎娶的妻室,承蒙前輩垂青,本王先代素裟謝過。”


    斜陽道人又看了段平生一眼,輕輕頭:“就說你這小子腦袋裏,怎麽會有別人的化神魂術,原來是你老婆給的啊!老頭知道你是個什麽意思,無非就是想勸我放棄收徒的心思,但這是不可能的!那老太婆有什麽能耐教我化神弟子?這不是耽誤人嗎?”


    段平生當初也有這個顧慮,然而龍樹婆婆承諾在天地大劫之後,素裟仍舊能夠保持天道相隨,便再無異議,這個消息要是告訴斜陽道人,估計會立馬讓他萌生退意,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選擇將之隱瞞,輕聲笑道:“前輩這話要是讓龍樹婆婆聽到,不免會引來一場龍爭虎鬥,要不這樣吧,前輩不願意進樓,那本王便叫人搬來兩條椅子,找個陰涼地待著可好?”


    “龍爭虎鬥我可不怕,那老太婆明明就是在躲著我呢!哼,想繼續耗我的精氣神?我偏偏不讓你得逞!”


    斜陽道人倒也沒有拒絕段平生的提議,朝大門怪叫一聲,便和段平生一起坐到了樹蔭旁,兩人中間,還擺著一張小桌,上麵放著茶水瓜果,除了天氣有些炎熱,倒也清淨自在。


    兩人坐定,斜陽道人便取了水果開始吃,段平生一言不發,靜靜等候斜陽道人吃飽喝足。


    怪老頭倒也不客氣,除了段平生的半杯茶水,其他東西一概入了他的肚子,等到念奴嬌滿心無奈的收拾果核,擺上新盤,這才呲著牙向段平生說道:“等了這麽長時間,可以說你這小子打得注意了吧?”


    斜陽道人隻是行事詭異,腦子卻絕對不傻,畢竟是大名鼎鼎的化神宗師,怎麽可能是愚蠢之輩?


    段平生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瞞不過對方,他之所以沒有一走了之,便是因為他發現這斜陽道人不像別的地榜宗師那般高高在上,甚至比酒丐還要平易近人,說白了就是好說話,段平生可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是化神者,目前他積攢了太多太多的疑問,無法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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