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的名字叫孟長歌,不過那是江山時代的事情了。”


    魚得水拋弄著手中的瀚海龍眼,微微聳肩:“你可以叫我魚得水,目前在龍門供職,看在我們曾經在啟天公事的份上,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可以來找我。”


    沉穩嗓音中透露著一種誠懇意味,但蒙麵人盯著魚得水的麵頰,牙關緊咬。


    孟長歌,那是一個久遠的名字,卻令每一個啟天成員無法忘懷。


    江山伊始,大楚陷入四麵楚歌的尷尬境地,盡管大楚仍舊秉持正統之名,但覬覦大統的藩王諸侯,綠林草莽,卻已現兵鋒四起之勢。若非孟長歌出謀劃策,合縱連橫,大楚想要從困局掙脫,並迅速確立霸權,絕非易事。


    彼時的孟長歌,被人稱為軍神,戰無不克的軍神。


    至於段平生,還未獲得武王頭銜,還時不時的打一些敗仗。


    所有啟天公會的成員都以為,江山時代中後期,普天之下隻會存在大楚這一道聲音,直到幾近無敵的孟長歌,在大唐過門之前同段平生正式對壘,才宣告神話破滅,段平生也自那時聲名鵲起。


    後來,江山時代便在唐楚兩國的交鋒中展開,更確切的說,是段平生和孟長歌的較量。


    起初,兩人互有勝負,總的來說仍舊是大楚占優,可在不知不覺間,大唐發展壯大,而占據也漸漸扭轉,武王軍的旗幟,漸漸矗立於每一場戰役之後,而孟長歌的光芒也被段平生徹底掩蓋。


    那時的大楚,開始流傳出一種聲音,將軍神廢去,樹立屬於大楚的武王。


    然而孟長歌何等人也?縱使戰局不佳,他反而在與楚帝叫板的時候,占據了更多的主動權,這才有了後來風雨飄搖之際的天王山之戰。


    大楚傾盡全國之力,隻為贏下那場關鍵戰役。


    可沒有人想到,這場戰役的開始隻是為了讓孟長歌的謝幕更加華麗。


    就在那一天,就在數十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孟長歌竟是無比瀟灑的登仙而去,棄楚國大業於不顧,棄大楚子弟於危難。


    後來的事情,蒙麵人不願去想,因為那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夢魘,也更讓他意識到孟長歌的絕情絕性。


    試問,一個連家國大業都肯隨意拋棄的人,怎麽可能會好心到幫助自己這麽一個,知曉其真實身份的敵人呢?


    魚得水說得輕巧,蒙麵人恨得要死,他隻覺得自己的武功要是再高一些就好了,那樣的話,就能動用仙術,將魚得水的身份散布出去。因為比之段平生,他們啟天公會的人馬,更恨眼前之人。


    “孟大人……”蒙麵人咬牙苦笑,“你將我們害慘了啊!”


    魚得水眉峰一挑,滿臉的無所謂:“實際上誰都知道,武王軍攜大勢前來,失敗的隻能是我們。”


    “我們?”


    蒙麵人冷笑一聲:“孟大人說笑了,我們可高攀不起啊。”


    麵對蒙麵人的冷嘲熱諷,魚得水沒有在意,微微一笑:“都說長痛不如短痛,你們怎麽就理解不了我的良苦用心呢?再說了,與其陪著你們等死,還不如送我早早登仙,起碼我還有給你們報仇的機會。”


    “既然孟大人說要為我們報仇,那我鬥膽一問,這仇您最後報了嗎?”


    看著眸光冷冽的蒙麵人,魚得水遙遙一指武王府的方位:“這不正在報嗎?別急,你遲早會看到的!”


    “我遲早會在陰曹地府裏看到吧?”


    再也無法忍耐的蒙麵人,一語戳破了魚得水的真麵目,而他也沒想著爭辯,再度問道:“現在你能告訴我,這瀚海龍眼上,到底有什麽玄妙了吧?”


    按理來說,同魚得水不共戴天的蒙麵人,理應守口如瓶,然而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魚得水的詢問,他還是如實透露出實情:“瀚海龍眼之上,有我師父留下的神念,想要將之收入須彌芥子,就必須抹去神念。”


    “嗯!”


    魚得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輕輕頭,手中亮出一柄匕首,直接刺入了蒙麵人的心髒,隨後將之丟入庭院之中,揚長而去。


    這般響動,將一道身影吸引到牆邊,此人正是先前追蹤羅白羽而去的古夏,他隻是瞥了眼蒙麵人的傷口,就知道此人已然死透,隨後鼻息微動,飛身越過牆頭,看到圍牆另一邊,留有血跡。


    “是他!”


    古夏眸光一冷,因為這血跡,正是來自於他給魚得水造成的傷勢,隻是身為謫仙人的魚某人,手段實在是過於詭異,竟是強行將瀚海龍眼從他的手中搶走,隨後便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已然失去了魚得水的蹤跡,古夏隻好返回王府複命,此時,戴宗仁團隊的其餘人馬,已經被影衛押送入王府地牢,等候段平生的命令。


    “王爺,卑職失手了!”


    倉促趕回的古夏,沒有片刻喘息,便直接跪倒在段平生的麵前。


    段平生已然從其他影衛的口中知道,古夏行動是為瀚海龍眼而去,便沒有急著審問戴宗仁團隊的成員,而是端坐於大堂之中,等候古夏的消息,隻可惜,結果讓他有些失望。


    “起身吧,辛苦你跑這麽一遭。”


    段平生沒有將失望之情寫在臉上,而是讓古夏站起,訴說期間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羅白羽將瀚海龍眼搶到手後,同樣發現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瀚海龍眼沒有辦法放入須彌芥子之中,而羅白羽此人,又不想將至寶龍眼獻給羅侯,因而沒有第一時間同侯府庭院中的侍衛匯合,反倒是先去尋摸合適的藏寶地。


    結果就是片刻的功夫,古夏便找到了悄咪咪藏寶貝的羅白羽,然後當然是不顧羅白羽的威脅,悍然出手將瀚海龍眼奪走,可不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古夏以武力震懾羅白羽,讓其望而卻步之後,便在悄無人煙之際,遭遇到了魚得水的偷襲。


    固然五重樓的古夏,在硬實力上力壓魚得水,然後無奈人家的身份乃是謫仙人,神奇鬼技層出不窮,那枚瀚海龍眼最終還是被他以受傷的代價奪走。


    不過,越是強大的秘術,限製便越是恐怖。


    古夏判斷,魚得水的位置勢必不會離他太遠,可是由於他身處羅侯庭院,不敢大肆搜尋,最終還是慢了一步,隻看到蒙麵人的屍體。


    段平生聽完古夏的敘述,神情莫名的出言問道:“那魚得水沒有半遮掩?”


    古夏重重頭:“魚得水穿著龍門錦衣,很好辨認,在屬下麵前,他並未掩飾身份。”


    “嘖嘖,這就奇了怪了。”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站起身來,心中猜測,魚得水這個家夥肯定別有所圖!果不其然,等到段平生在古夏的護送中,趕赴王府地牢的時候,一隻飛鳥突然靠近,隨後被古夏抬手擊落,從鳥爪上取下一封密函,交到段平生的手中。


    想要龍眼嗎?


    不用說,寫信的家夥肯定是魚得水沒跑了,段平生隨後將密函撕掉,便昂首闊步來到地牢之中,見到了關押在此的戴宗仁團隊。


    戴宗仁團隊一行七人,除卻戴宗仁因神魂丟失昏迷不醒,蒙麵人被魚得水一刀捅死外,其餘五人此時都恢複了神智,神情複雜的看著段平生的身影。


    “就不用本王自我介紹了吧?”


    段平生負手而立,淡然說道:“諸位千裏迢迢送袁州趕來,隻為刺殺本王,真是讓本王受寵若驚啊!”


    那深陷枷鎖的五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由機關師出言應答:“王爺的身份,自然對得起我們這般大動周折。”


    “隻是刺殺本王的代價,你們也要清楚。”段平生隨手指了指還在昏迷的戴宗仁,“你們的首領叫戴宗仁是吧?一手控水仙術出神入化,值得稱讚,險些讓本王陰溝裏翻船。”


    五個人聽著段平生的敘述,臉上露出了複雜神色,他們不知道段平生為何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言語,緊接著便聽得段平生詢問逃跑之人的名字。


    “刺水。”機關師達到,“我們團隊裏,除了戴首用真實姓名,其他人全都是代號。”


    “刺水?”段平生輕輕頭,“名字不錯,功夫也不錯,本王為了搞定那兩道水波化身,著實廢了不少的功夫。”


    段平生說的自然是實情,隻是在那五人聽來,卻頗為刺耳,因為在他們眼中,段平生隻是簡簡單單的揮了兩拳,就將那兩道水波化身打得崩潰,完全不似他所描述的廢了不少功夫。


    而這時,機關師等人還在幻想著,逃出生天的蒙麵人刺水,能夠將他們救出這凶險之地。


    段平生自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也知道讓眼前這幫人失去希望,勢必讓他沒有辦法獲得最大化的利益,便也沒有直接戳破實情,反而開始談起放人的條件:“你們想要活命嗎?”


    這是一句廢話。


    但機關師等人明知確切答案,卻不怎麽想出言回答。在他們被王府影衛擒獲之時,得自仙藏傳承的兩枚須彌芥子,便被直接奪走,其中並沒有放著多少珍貴物品,大都隻是機關師的製造材料、蠱蟲師和藥師的瓶瓶罐罐,並沒有放著他們所修習的仙術秘籍。


    顯而易見,他們知道段平生在打那些仙術的主意。


    視線掃過機關師等人的麵龐,段平生沒有半急躁:“你們應該知道,本王的王府近前有宵小來犯,因而損失不少,現在,本王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隻要能用最短時間,為本王將這些損失補全!當然,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你們可要好好珍惜啊!”


    段平生的話,讓那五個人開始遲疑,等待刺水救援是一條路,答應段平生也是一條路,這兩條路都有一定的風險,但總歸多了一分逃出生天的可能。


    然而,這些人仍舊沒有選擇立即答應,因為他們不想成為段平生的工具,隻是現在的關鍵在於,段平生的耐性到底有多少,假如沒有等到刺水來援,他們就被段平生下令斬殺,那就有些不劃算了。


    “王爺,我等人數寥寥,恐怕起不了多少作用!”


    為了避免惹怒段平生,機關師出言試探,而段平生的回答極其幹脆:“本王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奇人異士,這才起了愛才之心,否則一般人也不會被關進這座大牢。”


    “不知道,先前躍出碧湖的那條遊魚是誰的傑作?手段精妙,當真令本王驚豔無比。還有那隻控樹蠱蟲,也令本王歎為觀止,此二人皆是不可多得的英才,隻要你們肯為王府效力,本王非但會放你們一條生路,還會重重有賞!”


    段平生斬釘截鐵的說道,這讓機關師和蠱蟲師的眼神出現了變化,兩人對視過後,最終還是達成了聽從段平生的決定,他們終究要拖到刺水來源的那一天。


    “王爺,我的代號是機關師,鐵鱗遊魚正是出自我手!”


    機關師率先出言,蠱蟲師也跟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們二人都保證,可以幫助段平生解決王府目前的難題,條件是不得為難戴宗仁團隊的所有人。


    段平生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兩人的要求,反正幾個人的口糧也沒有多少,他同樣需要時間,將這些人的剩餘價值完全榨幹。


    隨後,段平生以事不宜遲為由,讓古夏帶人看管兩人連夜開工,因為距離段平生預估的獵龍者再度來襲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機關師和蠱蟲師雖然有些不願,但想起段平生的威名,還是選擇了順從,而等到古夏帶著兩人離去,段平生又命人將昏迷不醒的戴宗仁提出牢房,他還需要詢問出有關瀚海龍眼的相關情況。


    而就在段平生離開牢房的時候,段平生仿佛是剛剛想起來一樣,突然轉身,衝身陷囚牢的醫師等人說道:“突然想起來,那個叫刺水的家夥已經死了。”


    醫師等人聞言,自然認為段平生在危言聳聽,然而段平生卻將古夏搜刮來的刺水貼身之物,丟到了醫師等人麵前,直接讓他媽的臉色變得煞白無比。


    “本王說過,你們隻要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就能讓我網開一麵。”


    “最後能不能活著離開王府,全憑你們自己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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