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東方曉然搬出素琴,洗手之後又焚了檀香,她看著獨孤天介,臉上含著淺笑,如春風盈麵,風姿綽約……


    琴聲如水般傾泄而出,她玉指翻飛,螓首低垂,細白的脖頸如天鵝般優雅,寬廣的水袖褪下,露出晧白的手腕,讓人迷醉……


    東方曉然彈著琴,心裏卻想著他們曾經的美好,他從不曾對自己惡言惡語過,她一直相信他,即使她聽到他的許多風言風語,但她仍愛他,她相信,他隻是流連花叢而已,他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那些女人怎麽能配得上他?


    琴聲如傾如訴,東方曉然心身沉醉,她這一刻什麽也不想,隻仿佛眼前高山流水,她與她的天介哥哥一起嘻遊於山水之間,整個世界隻有他們兩個,彩蝶流連,祥雲環繞,再沒有煩惱……


    突然,她的腦海裏閃出一張醜陋的婦人臉,她衝著她冷笑,她手一抖,錚地一聲,琴弦斷了!


    她抬頭,卻發現獨孤天介呆呆地看著青石地麵,對於她的琴斷一點反應都沒有!


    東方曉然的眼底現了悲哀!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長長的發有幾絡垂落,擋住了眼睛。也擋住了眼底的情思,她不知他在想什麽,隻知道他的心現在不在這裏,或許他在想那個慕容蘇?


    她款款起身,沏了一杯雨前清茶端到了他的麵前,見他仍沒有反應,便放在了他身邊的桌子上,獨孤天介轉頭:“怎麽了?你怎麽不彈了!”


    東方曉然笑了,又幽幽地歎了口氣:“你在想什麽?”


    獨孤天介略一猶豫,開口道:“我在想她會去哪裏。”


    “果然!”東方曉然聲音裏帶著隱忍的悲傷。


    獨孤天介一見她這個樣子,開口道:“她畢竟是我的王妃,若出了什麽事情,我實在無法交待。”


    “即便出了什麽事情,她不告而走,又不是你的錯,再說,她出府……”她停了下來,因為她覺得有些話不該她說。


    “你說完。”獨孤天介聽出來她有話要說。


    “我不能說,若說了,顯然我不堪,天介哥哥既然相信她,我還有什麽話說呢。”東方曉然眼底蘊了淚,她覺得獨孤天介的心已經完全被她占據了,如果他生氣她,懷疑她,是暴怒的表情,而不是象現在這樣魂不守舍。


    他分明是在擔心!


    他隻怕她出事情,卻沒有想她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


    她的情夫都能找到王府中來,王爺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你是說她出去約見什麽人了?”獨孤天介的聲音裏帶著危險。


    東方曉然搖頭:“我沒說,我隻說,你愛上她了。”


    “不可能!”獨孤天介騰地起身,:“我會愛上那個女人?你怎麽又亂想了?若我當真愛她,我怎麽會允許她在我的府內見別的男人,如果我當真愛她,我現在就該出去尋找,而不是在等待!”


    “那你為何心不在焉的,我的弦斷了你不知,我說到他你卻如此激動。想來,你自己都不知吧。”東方曉然說完暗自後悔,他如果自己當真不知道,自己何必去提醒他?


    “曉然,要我說幾次,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目的。”獨孤天介皺著眉頭,他覺得她有些過了。


    “目的?仍是那句想試探她,查出她的底細嗎?可是這些跟我們有什麽關係?你就不能讓她離開了嗎?她給王府的難堪還不夠嗎?”


    “就是因為她給了王府這麽多難堪,我才不會這麽輕易放她離開,她嫁到王府裏的目的誰知道是為了什麽,但是她現在一直在要休書,我為什麽不能查清,為什麽不能知道她的目的?”獨孤天介的聲音也高了起來。


    “為什麽?什麽也不為,你這些都是說辭,你根本就是不想讓她離開,你還誇她做了一首什麽千古傳唱的詩!那她也是千古不遇的人吧!


    說著,東方曉然的眼淚落了下來,她覺得自己真傻,為什麽早上不真的離開!


    現在自己自取其辱了。


    想著她站起身來,以手掩麵就要往外走!


    獨孤天介攔住了她:“曉然,你要去哪裏。”


    “我要回家,這裏不是我的家!”東方曉然甩著獨孤天介的胳膊。


    獨孤天介歎了口氣:“為什麽我說的話你不相信?你是不是不再相信我了?”


    東方曉淚眼迷離地看著他:“不是我不相信你,天介哥哥……你弄懂自己的心了嗎?你的說辭能說服你自己嗎?”


    “當然,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留下!”獨孤天介麵色清冷,他看著東方曉然,非常無奈。


    東方曉然搖頭:“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天介哥哥……我感覺到你的心沒了!不在曉然身上。”


    獨孤天介看著她委屈得梨花帶雨,又想起那個小小的她,整個膩著自己的情景,她那個時候那樣小,成天隻對著自己傻笑,有什麽東西自己不吃都會留給他,有一次,她生病了,發著高燒,她卻一直等著出府的他回來,隻為了給他留一塊糖,怕碎了,她用手絹包了很多層,放在懷裏,結果那糖化了,將手帕粘到了一處,她委屈的大哭,誰都哄不好!


    當時他將那糖連帕子一起要放到跟裏,她搶了下來,才破涕為笑。


    結果那次她病了很久,病的時候,隻吃自己喂的飯……


    獨孤天介歎了口氣,將她攬在懷裏:“曉然,還記得那塊糖嗎?”


    每次他們吵架,都會有人提糖的事情,一想起那時候的純真,兩個人的心都會軟了,東方曉然聽他一提,她癟了癟嘴,想扯出一個笑容來,可是那笑卻讓獨孤天介心一痛,他眼底起了冷意!


    最後東方曉然終於抹了抹眼睛,看著獨孤天介道:“天介哥哥,曉然並不是一個妒嫉的女人,若王妃姐姐當真賢良淑德,那我也不會來打擾,隻是看到她欺負天介哥哥,她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十惡不赦,這樣的女人怎麽能做王妃呢?王妃可是將來要相夫教子,這樣,怎麽教孩子?或者,那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王爺的……”


    獨孤天介雖然覺得東方曉然的話有些不好聽,但事實確實如此。


    又讓他說不出什麽來。


    “好,你說的本王心裏都有數!你莫哭了,我做什麽,我自然知道。你再說下去,話不好聽,本王也不希望你變成一個妒婦。”


    東方曉然看著他,她心裏一驚,他是不是在警告自己,難道他開始嫌棄自己了嗎?


    獨孤天介臉色並不好看,他坐了下來:“曉然,繼續彈琴。”


    東方曉然乖乖地坐了回去,臉色這樣凝重的獨孤天介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她怕他真的討厭自己,便當真走回了桌前,換好琴弦,又丁呼了彈奏起來。


    獨孤天介仍然那副表情,眼睛不知看向哪裏。


    東方曉然心裏仍舊委屈,但他提到了糖,代表他們之間的約定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仍記得,不會忘記也不會辜負她。


    隻是心亂了,她的琴音也亂了,不再淙淙,而現了雜聲,獨孤天介若在往時,怕是早提醒她了,但今天他仍舊沒有。


    自己離府回家這招還好使嗎?


    自己還該怎麽做呢。


    連王妃的壞話她都說了。


    突然有人來報王妃回府。


    獨孤天介霍地站了起來,他看著來人:“她可是一個人回來?可是買了什麽東西?”


    “回王爺,王妃是一個人回來的,但她手裏沒有拿什麽,屬下也不知道她買沒買東西。”


    獨孤天介抬腿就往外走,邊走邊問下屬一些問題,比如說她從哪個方向回來的,坐的是馬車還是轎子,有沒有人護送,結果那下屬都一一回答了,說她是走著回來的,除了她誰也沒有看見。


    轉眼間,他就出了院子。


    東方曉然站起身呆呆地看著院門的方向:他就這樣走了?


    她抬腿便跟了出去。


    她想看看獨孤天介會怎麽對待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對待這個不顧王爺尊嚴的女人!


    獨孤天介走得很快,就在竹園的門口他攔住了她。


    樓芊芊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帶著煞氣的男人,想起早上時他待自己的溫柔,又想起他緊跟著就在花園裏抱起了別的女人,不管他對自己有沒有意思,他的這種行為就讓自己不恥,他竟可以去愛他的青梅竹馬,自己可沒有想耽誤他,可是他為什麽偏偏的在自己麵前搞那麽多把戲,他到底想做什麽?


    “你做什麽去了?”獨孤天介臉冷得象臘月的湖麵,冰結得很嚴實。


    樓芊芊淡然地道:“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獨孤天介上前一步扯住了她的胳膊,樓芊芊以為他要對自己動粗,沒想到他隻是帶著她往竹園裏走,力道倒還不大,“我們進屋子裏談,我不想讓別人看笑話。”


    “我出府走走,是笑話嗎?”在院子裏樓芊芊甩開了他的手,“如果王爺當我是笑話,盡可以講給眾人聽。看大家笑還是不笑,笑你還是笑我。”


    “你倒有理了。”獨孤天介皺著眉頭,他就奇怪了,為什麽每每他很生氣的事情,覺得自己很占理的事情,到了她這裏,她三言兩話就把自己給弄迷糊了。


    往往還會變得很被動。


    想到這裏,他突然冷笑道:“這回,本王定不會輕饒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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