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


    小麥原先正在偷偷摸摸的吃著水煮鱸魚呢,整個人被花椒給麻的有些懷疑人生,斯哈斯哈的跟在念蛇佬腔似的。


    聽到徐雲這番話後他連忙放下了筷子,飛快的拿起蛋奶酒咕嚕一大口,壓了壓味兒。


    做完這些,他才開始思考起徐雲的問題。


    “未來的計劃啊......”


    隻見他輕輕撓了撓頭,看著徐雲說道:


    “羅峰先生,我原先的打算是先拿到獎學金,畢業後爭取留校當個助教,積累點經驗。”


    “等資曆足夠了就回蘇格蘭做個教授,三四年內把家裏的債先還掉,然後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成個家什麽的。”


    坐他對麵的老湯敏銳的注意到了一個詞,不由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原先的打算?現在你改主意了?”


    “......”


    小麥微微頷首,沉默了幾秒鍾,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


    “改主意倒是算不上吧...就是有些不知道該選什麽。”


    “這些天法拉第先生其實有找過我,提出了想收我做研究生的想法。”


    “可讀研是需要時間的——短則兩年,多則四年,這樣一來...我家裏的債就難還了。”


    徐雲輕輕看了他一眼。


    小麥的父親約翰·克拉克·麥克斯韋雖然是個律師,但十多年前為了救治小麥母親的肺結核,他幾乎將積蓄耗了個精光。


    但遺憾的是,小麥的母親最終還是去世了。


    後來他爹老麥做麵粉生意又大虧了一次,在外頭欠了一大筆錢。


    具體金額徐雲不知道,但曆史上的小麥足足花了八年時間才幫忙著把這筆錢還清。


    因此一直以來,小麥的錢包都不太鼓。


    小麥之所以會在1856年回蘇格蘭到馬裏沙耳學院任教,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他們給的太多了......


    當時劍橋給小麥開出的工資是一周4.5英鎊,也就是月薪18英鎊,折合現在的購買力大概1.6萬月薪。


    格拉斯哥大學給的則是試用期周薪5英鎊、轉正期7英鎊。


    而馬裏沙耳學院嘛.....


    一口氣開到了12英鎊的周薪,也就是一個月48英鎊。


    這就像後世華夏、中東、老鷹大聯盟重金挖人一樣,靠著錢多挖人。


    後世有些人認為小麥在馬裏沙耳學院蹉跎了四年時光有些浪費,卻忽略了小麥急需錢的窘境。


    科學家也是人,也是要恰飯的。


    如果說涉及到國家層麵或許還能靠著覺悟和信念去支撐,但個人事業就無疑要現實很多了。


    隨後看著有些迷茫的小麥,徐雲將叉子放到桌上,問道:


    “麥克斯韋,如果不考慮債務問題,你願意讀研究生嗎?”


    “當然願意了。”


    小麥毫不猶豫的給予了肯定回答,眼中甚至冒出了光:


    “我原本以為這輩子會在純理論數學這條路上走下去,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電磁的世界要比理論數學神秘浩瀚無數倍!”


    “比如高斯教授一個多星期前給了我幾卷手稿,其中描述了一種歐幾裏得幾何之外的體係,我發現它對於電磁研究同樣重要.....”


    “......稍等一下,麥克斯韋同學!”


    小麥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黎曼忽然打斷了他,目光凝重的問道:


    “麥克斯韋同學,你說高斯老師給你了幾卷手稿,裏頭記載了歐幾裏得幾何之外的數學體係?”


    小麥點了點頭,沒有察覺黎曼微妙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之前在尋找柯南星的時候,我不是發現了那顆伴星嘛,算是幫了高斯教授一個小忙。”


    “後來他就專門找我聊了幾次天,前些天送給我了幾卷手稿。”


    “其中有一份手稿裏頭,便記錄了高斯教授對這個體係的猜測——一開始他取的名字是星空幾何,不過後來改成了非歐幾裏得幾何。”


    “在我看來,高斯教授的那份手稿要比羅巴切夫斯基先生的理論更加完備許多,可惜沒有對外公開......”


    黎曼靜靜聽完他的敘述,沉默良久,忽然感慨的歎息一聲:


    “麥克斯韋同學,從今以後,我或許要叫你師弟了。”


    小麥:


    “.......?”


    眼見小麥有些迷糊,黎曼便主動解釋道:


    “麥克斯韋同學,你可能有所不知,非歐幾何的概念實在是太具衝擊力了,很容易被輿論駁斥。”


    “因此一直以來,老師都沒有把他的成果對外公布。”


    “雖然零星有人耳聞老師在進行非歐幾何的研究,但真正見過手稿的隻有我們這種親傳弟子,並且人數不超過五個。”


    說完這些,黎曼看向小麥的眼神愈發親近了幾分:


    “老師的身體近些年一直不太好,等你本科畢業後,恐怕沒有精力再帶你讀研究生了。”


    “不過他既然將這卷手稿交給了你,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確實可以叫你一聲師弟。”


    “.......”


    聽完黎曼的這番話,小麥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愕然。


    這...這啥情況?


    高斯在給他這些手稿的時候,原話明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研究成果’而已。


    怎麽到黎曼的嘴裏,就成親傳弟子才能看的絕密文件了?


    他一個劍橋大學的數學係在讀生,隻是和高斯談笑風生了幾回,怎麽就成了哥廷根大學教授的弟子了呢?


    要不找高斯教授說一聲,讓他另請高明?


    小麥就這樣懵懵的與黎曼對望著,渾然不覺身邊的徐雲,早已陷入了比他們更大的震撼中。


    媽耶!


    非歐幾何啊!


    高斯居然把這玩兒給了小麥???


    眾所周知。


    在人類漫長的科學史上,誕生過許多影響深遠的著作。


    比如東方有《周髀算經》、《九章算術》。


    比如西方有《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螺線》等等。


    而若論建立空間秩序最久遠的方案之書,那麽無疑要首推《幾何原本》。


    這本書建立了赫赫有名的歐氏幾何體係,在數學史上堪稱基石一般的著作。


    歐幾裏得幾何學在被提出後雄視數學界兩千年,沒有人能動搖它的權威。


    但另一方麵。


    歐式幾何在體係上堪稱無敵,不過某些細節上卻一直都頗有爭議。


    比如它的第五條公理。


    這條公理的內容是這樣的:


    同一平麵內一條直線和另外兩條直線相交,若在某一側的兩個內角的和小於兩直角,則這兩直線經無限延長後在這一側相交。


    由於第五公理文字敘述冗長,不那麽顯而易見。


    因此一些數學家提出了一個想法:


    第五公理能不能不作為公理,而作為定理呢?


    能不能依靠其他公理來證明第五公理?


    這就是幾何發展史上爭論了長達兩千多年的“平行線理論”的討論。


    瑞士幾何學家數學家蘭貝爾特、法國著名的數學家勒讓德和拉格朗日等人,都在這個問題上花費了大量的精力。


    然而遺憾的是,他們都沒有成功。


    這個問題像紙片人老婆一樣。


    無情地消耗著宅男們的紙巾,而不給予他們任何實質性的愛情。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19世紀初,終於有個人站了出來:


    他就是俄國數學家羅巴切夫斯基。


    他的思路與前人截然不同,繼承了毛熊的優良傳統,大膽思索了這個問題的相反提法: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根本就不存在第五公設的證明?


    於是呢。


    他便沿著這條思路進行研究,著手尋求第五公設不可證的解答。


    他首先做的,便是對第五公設加以否定。


    也就是假設“過平麵上直線外一點,至少可引兩條直線與已知直線不相交“。


    然後用這個否定命題和其他公理公設組成新的公理係統,並由此展開邏輯推演。


    最終在在推演過程中,他得到了一連串古怪的數據。


    但令人驚訝的是。


    經過巴羅切夫斯基的仔細審查,卻沒有發現它們之間含有任何邏輯矛盾。


    於是羅巴切夫斯基大膽斷言:


    這個“在結果中並不存在任何矛盾“的新公理係統,可以構成一種新的幾何。


    它的邏輯完整性和嚴密性可以和歐幾裏得幾何相媲美,而這個無矛盾的新幾何的存在,就是對第五公設可證性的反駁。


    也就是對第五公設不可證性的邏輯證明。


    由於尚未找到新幾何現實世界的原型和類比物,羅巴切夫斯基慎重地把這個新幾何稱之為“想象幾何“。


    羅巴切夫斯基在1826年選擇公開了這個理論,然後......


    他就被輿論噴成了某個霓虹人的心髒,到處都是窟窿眼兒,堪稱體無完膚。


    因為這個理論實在是太挑戰當時的認知了,好比後世的香蕉說自己會爆更一周一樣離譜。


    直到羅巴切夫斯基去世12年...也就是1866年的時候,非歐幾何才被成功翻案。


    羅巴切夫斯基的經曆乍一看有些像是小麥,但實際上他比小麥要慘的多:


    小麥後來好歹還擔任過卡文迪許實驗室的第一任主任呢,羅巴切夫斯基卻遭遇了整整三十年的多方壓製。


    他雖然進入了德國科學院,但津貼隻在去世後的次月以慰問金的名義收到過一次,令人唏噓。


    而比起羅巴切夫斯基,還有一個發現非歐幾何的大佬就要雞賊的多了。


    他就是高斯。


    高斯要比羅巴切夫斯基早上許多年就發現了非歐幾何,相關理論體係也比羅巴切夫斯基構築的完善的多。


    但高斯卻很清楚這個新體係會引發的衝擊,於是他謹慎的思想再次占據了高點,沒有選擇公開自己的理論。


    直到高斯死後,這些內容才被人從手稿中發現。


    順帶一提。


    和這些手稿一起被發現的,還有十幾種代數證明的方法......


    這些手稿的原本現存於哥廷根西南郊10公裏的德蘭斯費爾德高斯博物館,哥廷根大學的官網則能找到掃描件下載。


    不過導致徐雲心情複雜的不是高斯把手稿送給了小麥,而是這些手稿會引發的後續影響。


    先前提及過。


    這個時間線的小牛獨立完成了微積分的建立,萊布尼茨失去了一項載入史冊的榮譽。


    成名後的小牛作為盧卡斯教授在劍橋大學工作了數十年,因此劍橋大學在微積分方麵的底蘊,自然也是全歐洲最深的。


    同時呢。


    小麥作為能夠推導出麥克斯韋方程組的究極變態,數學係未來的扛把子之一,在微分拓撲流形方麵的成就自然也不低。


    而後世學過大物和高數的朋友應該都知道。


    微分流形加上非歐幾何,這特麽的就是黎曼幾何理論啊......


    別著急,這還沒完呢。


    要知道。


    徐雲之前在開學典禮那會兒,已經把電磁波這玩意兒給整出來了。


    加上推導的波動方程,可以說電動力學的核心差不多已經被他構築完畢。


    更早之前,他還寫信給小牛提點了絕對時空觀的錯誤。


    哦對了。


    還有徐雲在鼓搗光速測距時優化的旋轉鏡法,估摸著能讓邁克爾遜-莫雷實驗提早個七八年開始的。


    也就是說。


    在小麥大概四十歲的時候,他的技術欄上會出現這麽情況:


    電動力學+黎曼幾何+微分幾何+光電效應+第一朵烏雲都齊活兒了......


    眾所周知。


    以常數c不變量,進行邏輯推導,就得到了時空這個變量。


    也就是說.......


    在小麥四十歲的時候,他就已經具備了推導相對論的條件、工具、以及思路。


    換做別人還不好說,可這貨是麥克斯韋啊......


    他在四十五歲之前推導不出相對論,徐雲當場就把那柄斧頭吃掉!


    總而言之。


    徐雲原先搞出來的那些事就相當於堆起了一座火藥山,看起來很驚人,但在沒有火源的情況下就是一堆粉末。


    高斯丟給小麥的手稿,卻是一根火柴。


    高斯看似隻是輕輕一拋,但它造成的後果嘛.......


    黎曼還能有黎曼猜想撐著,老愛估摸著就得罵娘了。


    當然了。


    以老愛的能力,在小麥這些前人搭好舞台的情況下,說不定會創造出更為驚人的成果也說不定。


    大不了以後要是能見到老愛,盡量保證他的腦子別被人切片補償一波吧......


    想到這裏。


    徐雲不由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小麥說道:


    “麥克斯韋同學,高斯教授送給你的手稿一定要好好研讀,或許能帶來什麽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至於你的學業......我還是認為應該跟著法拉第先生讀研,債務或許會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說完,他便輕輕掃了一圈飯桌。


    由於今天還有其他人在場,所以他有些話不太適合說出來。


    作為後世小麥的曾曾曾徒孫。


    徐雲對於小麥的人生經曆不說事無巨細吧,至少關鍵節點都了然於心。


    因此在很早之前,他就在為自己離開後小麥的生活做準備了。


    畢竟這一次的任務核心,便是改變小麥和老湯的命運。


    如今老湯的命運已經改變,小麥的命運則有兩個必須要打上的補丁。


    第一個自然是小麥的胃病。


    小麥英年早逝的原因就是胃癌,糟糕的飲食習慣導致他得了極其嚴重的胃病,最終在48歲英年早逝。


    胃癌這年頭沒啥特效藥,但小麥現在才20歲,好好調理的飲食習慣的話,胃癌基本上不會有複發的可能。


    除此以外,第二個補丁便是小麥的錢包了。


    徐雲已經為小麥布置下了一些後手,這些後手或許不能讓小麥成為卡文迪許那般富可敵國的富家翁。


    但至少可以讓他安心做學術,輕易的負擔起一些實驗損耗,一輩子衣食無憂。


    隨後徐雲站起身。


    回到自己床邊找了本空白的筆記本,帶著紙和筆回到了座位上:


    “來,麥克斯韋,把你的人生規劃寫下來吧,別太長。”


    小麥接過紙和筆,沉吟片刻,在上麵寫了句話:


    【畢業後讀研,目標留校任教,並且成為科普利獎章的提名人】——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


    科普利獎章。


    這是由英國皇家科學院設立的獎章,在諾獎開設之前,它與高盧科學院的學院征文大獎並列為全球最高的兩大榮譽。


    比起黎曼的目標,小麥的期望顯然要更高一點。


    但如果按照二人生前的地位比較,反倒是黎曼反向的奶了自己一口:


    黎曼在4年後便一戰成名了,小麥卻在畢業後高開低走。


    一位推導出了麥克斯韋方程組的巨匠,居然沒有獲得科普利獎章,確實令人遺憾。


    隨後徐雲拿著筆記想了想,將它遞到了休伯特·艾裏麵前,說道:


    “艾裏同學,接下來到你了。”


    艾裏接過筆記翻開一頁,利落大方的寫下了一段話。


    待他寫完後。


    徐雲接過筆記一看,出聲念道:


    “順利畢業,接替父親成為皇家天文台台長?”


    艾裏朝徐雲嗯哼一聲,表情顯得很輕鬆,笑著說道:


    “我從小就在皇家天文台長大,對那裏的感情很深,甚至可以說是我的第二個家。”


    “所以我的規劃很簡單,那就是成為那個家真正的主人,能夠幫助父親解決一些麻煩就好了。”


    徐雲微微頷首。


    休伯特·艾裏的目標不算高也不算低,沒什麽特別亮眼的地方。


    用後世的情況比喻,大概就相當於一名水木大學的學霸想成為紫金山天文台台長吧。


    休伯特·艾裏在潛力上顯然足夠,但原本曆史中有沒有實現這個夢想徐雲就不清楚了——他對於休伯特·艾裏確實不太熟。


    如果不是姓氏和見麵時艾裏被孤立的情況,徐雲壓根就不會往喬治·比德爾·艾裏身上想。


    不過考慮到喬治·比德爾·艾裏後來成為了皇家學會會長的情況,休伯特·艾裏實現期望的可能性應該還是不低的。


    接著徐雲又環視了一圈,往邊上走了幾步,將筆記本遞到了基爾霍夫麵前。


    他和這位德國人的關係沒那麽親近,因此在位次方麵稍微上了點心:


    繼黎曼、小麥和休伯特·艾裏之後的第四人,應該不會令他產生被輕視的想法。


    隻見這個尚未蓄起絡腮胡的電學大佬接過筆記本,在空白區域試了試筆,很快唰唰唰的寫起了字。


    小半分鍾後。


    基爾霍夫將筆記本交還給了徐雲。


    徐雲接過掃了幾眼,有些費力的看了起來——因為基爾霍夫寫的是德文。


    德文在書麵上的表達和英語有些類似,真說起來其實大部分都和英文字母相同,區別沒有口語那麽大。


    但問題是......


    德國人都很喜歡使用花體寫法,看起來跟後世醫生寫的藥方似的,這就添加不少難度了。


    徐雲的翻譯模板沒有自帶精校功能,因此他花了一些功夫才看清上頭的內容。


    “成為和老師威廉·韋伯一樣偉大的物理學家,然後.....”


    讀著讀著,徐雲忽然表情一滯。


    隻見他悄悄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基爾霍夫,繼續念了下去:


    “......娶個身高165以上,膚白貌美的老婆,臉上不能有雀斑,清清白白生四個。”


    聽聞此言,現場眾人瞅著基爾霍夫的眼神立時就不對勁了起來:


    “......”


    就連田浩所這個一直低著頭的靦腆男生,都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基爾霍夫。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jpg。


    得虧這位電學大佬長得還算有些小帥,否則擱在後世,分分鍾能被扣上個普信男的帽子。


    不過話說回來。


    或許也是曆史的慣性吧。


    在原本的時間線中。


    基爾霍夫確實在和本生的來信中寫過這麽一段話,並且後來還真生了四個孩子。


    順帶一提。


    基爾霍夫的四兒子的第四個孫子,在四十四歲那年成為了阿森納的董事會成員之一.......


    怎麽說呢。


    有些事兒確實挺玄學的,不服不行。


    待基爾霍夫寫完筆記本後。


    徐雲看了眼剩下的老湯、田浩所以及艾維琳三人。


    沉吟片刻。


    選擇將筆記本放到了田浩所的麵前,說道:


    “浩所兄,輪到你了。”


    田浩所對於徐雲的舉動有些意外,詫異的指了指自己:


    “啊?羅峰兄,我...我也要寫嗎?”


    徐雲點點頭,將筆嘎達一聲,放到了他的麵前:


    “請吧。”


    田浩所先是飛快的掃了眼桌上眾人,靦腆的性格令他臉色又是一紅。


    不過最終他還是拿起了筆,認真的在本子上寫了起來。


    足足五分鍾後。


    他才將筆小心的放下,雙手將筆記本遞還給了徐雲:


    “我寫好了,羅峰兄。”


    徐雲同樣雙手接過筆記本,慢慢翻閱了起來。


    田浩所寫的同樣是英文,畢竟他自幼就是在倫敦長大的,否則也跟不上劍橋的教學進度。


    不過相較於其他人,田浩所的字跡上依舊有些歪斜:


    “做個有產業的商人,攢錢治好母親的風濕,搬出貧民窟,以後不被人欺負,能住上不漏雨的房子。”


    “如果能有孩子,我希望他也能進入劍橋大學,在我死後帶著我的骨灰回到東方。”


    “......”


    徐雲緩緩念完田浩所的筆記,悠悠歎了口氣。


    筆記的內容有些沉重,所以現場眾人的表情都很肅穆,但眼神中卻看不出多少觸動。


    唯有希爾芙抬起頭,弱弱的看了田浩所一眼。


    徐雲對於眾人的反應並不意外。


    畢竟現場除了田浩所本人之外,其餘所有的成年人基本上都沒遭遇太過淒慘的童年:


    比如老湯家裏是蘇格蘭的農場主,家境相當富裕,十歲的時候就能全資就讀道格拉斯大學的預科。


    休伯特·艾裏也差不多。


    雖然他老爹的風評一直起起伏伏,但皇家天文台台長的職位卻始終沒挪過位,生活條件還是很優越的。


    黎曼的老爹是路德會牧師,這年頭牧師不一定很有錢,但一定不窮。


    基爾霍夫的爺爺則是海得爾貝格大學的教授,父親開了一家馬車行,也和貧困沾不上邊。


    艾維琳就更別說了。


    雖然家裏人死的有點多,但她可繼承了艾斯庫一家在番茄醬上的分紅呢......


    真·富婆。


    因此在今天現場。


    真正能和田浩所共情的除了徐雲之外,反倒隻剩下了希爾芙這個賊窩裏逃出來的孤兒。


    想到這裏。


    徐雲的又歎了口氣。


    在今天目前落筆的所有人中,田浩所是唯一一個沒有提及學術目標的人。


    他的想法很純粹:


    畢業,賺錢,搬家。


    但同樣。


    他也是給徐雲帶來感觸最深的一個人。


    他的期望很現實,也很卑微。


    他對房子的要求並不是寬敞豪華,而僅僅隻是一個不漏雨。


    這又何嚐不是後世許多人的念想呢?


    不知何為。


    看著筆記上歪歪斜斜的字,徐雲忽然想到了杜甫的那首詩: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隨後他搖了搖頭,將心中的沉重暫時驅散。


    拿著筆記本走到了老湯麵前,對他說道:


    “湯姆遜先生,到你了。”


    老湯一直都是個很敞快的人,接過紙和筆後點點頭,立刻便開始寫了起來。


    短短小半分鍾不到,他便將筆一放:


    “好了。”


    徐雲拿起筆記本,隻見上頭的內容很短:


    “冊封勳爵,成為英國皇家學會會長,在編年史中最少占據兩頁篇幅。”


    嗯,這很老湯。


    老湯此人的性格和小麥堪稱兩個極端,小麥靦腆憨厚,老湯這人則相對張揚有野心。


    他從不掩飾自己對權力的追求,哪怕與他人競爭也無所畏懼。


    使徒社中和羅塞蒂爭權,校內則和埃利斯競選學聯會長,即使明知道競選失敗將會肄業也毫不退縮。


    他所寫的人生規劃,性質上其實也就相當於校內成就的放大版而已。


    如今他當上了劍橋大學學聯會長,確實有資格說出上邊那番話。


    而另一方麵。


    老湯所寫的這些內容,也是目前所有人中,最符合現實時間線裏自身走向的規劃。


    在原本曆史中。


    老湯確實在1866年被封為了爵士,並且在1892年晉升為開爾文勳爵。


    他還在1890~1895年擔任了皇家學會會長,光熱力學溫標這一個成就就足以讓他在編年史中占據兩頁了。


    此外老湯一生還活了83歲,兒孫滿堂。


    最終在1907年12月17日安然逝世,去世以後被埋在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享受著英國最高級別的殯葬待遇。


    毫無疑問。


    老湯的一生相當成功並且輝煌,甚至可以說是教科書一般的模板。


    而在眼下這個副本中。


    老湯唯一的“汙點”又被埃利斯伯爵主動搶了過去,死後也能有一生清名。


    嘶...這貨tmd才是主角吧?


    隨後徐雲將筆記本再翻開一頁,走到了......


    艾維琳身邊。


    他輕輕將筆記本放到了艾維琳麵前,說道:


    “該到你了,艾維琳同學。”


    艾維琳抬頭看了他一眼,同樣大方的拿過紙和筆,在上頭寫了起來。


    或許是心有腹稿的緣故,艾維琳寫的比老湯還要快一點兒。


    短短片刻過後。


    她便將寫好的筆記本交給了徐雲,說道:


    “好了。”


    徐雲朝她點點頭,接過筆記本。


    看清上頭的內容後,他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隻見筆記本的紙頁上,赫然寫著一句話:


    【十年之內去一次東方,去肥魚先生的家鄉hujian看看】。


    ......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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