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帛綸滿頭冷汗惶奔過江,樹木猝然出現,上中下三條巨大的軍道呈立,他連想也沒想,自然選擇最下麵那一條,心裏祈禱別碰見那些野蠻兵士,碰著了,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焦躁下,也不管馬兒受不受得了,霍地翻上馬匹,揚鞭駕的一聲,讓鬼追般咻射了出去。


    一路上不見有兵馬,奔行了良久,林帛綸不安漸漸穩了下來,心想大年初二的,八成是放假了,拉停負載的馬兒,翻身落地安慰:“到了城鎮給你最好的馬豆……豆……豆……”


    “我的媽呀!”豆字還沒落下,耳畔內大量馬蹄聲響起,哪裏還蛋定得了,雙腳住地裏一蹦,人已坐在馬背,甩鞭哀嚎:“馬大爺,您老快跑……快跑啊……”


    然爾馬匹一天一夜未進食,體力透支到底,不癱倒已算牛叉了,哪裏還能跑得動,任背上之人鞭打,僅僅隻是踱了幾蹄,嘶嘶噴叫了幾聲。


    便在此時,遠處馬蹄聲近,數十名鎧甲精裝巡兵疾蹄從前方而來,片刻間靠近。林帛綸心髒跳卡喉頭,臉龐蒼白,目光所見人影綽綽,四周都是兵。


    團圍了可疑之人,兵隊裏踱出一匹黑色俊馬,駕騎之人頭盔掛穗,一眼便能分別出等級不同,但聽得他用粗暴嗓喉喝問:“你是何人?偷來此處有何目的?”


    見著這個兵頭如此凶惡,林帛綸臉皮抽跳,趕忙撂起鬼見吐偽笑,弱弱抱拳回答:“軍爺誤會了,我是有急事要到廬州,漢水的渡頭卻說要初六才開船,這才誤打誤撞來到這裏。”


    他話一落,四周一片沉默,凶惡兵頭抿嘴眯目上下打量,好一會兒開聲道:“此地距總寨不足二十裏,若真是誤闖那自是不懼,懼者必然心頭鬼,跟我回去見過將軍再做決處。(.)”


    蠻兵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坦蕩就沒有必要害怕,害怕定然有鬼,那他殺了自已也不叫個事。林帛綸無奈,隻得翻落下馬道:“馬匹實在走不動了。”


    兵總一眼就瞧出他騎的馬匹是川滇馬,此兩地馬匹腿短跑不快,但卻刻苦耐勞,是商旅承載常用馬匹,卻不能衝鋒陷陣,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沒當場把他捆綁起來。


    “你去和他同騎。”兵頭指了身邊的人,踱蹄到馬匹前,彎身拾起韁繩,帶駕的一聲,兩馬前後就往軍寨奔行而去。


    林帛綸一被兵士揪上馬,耳邊的風聲就咻咻作響,速度尤為其快,數次險些從馬屁掉下,雙手死死揪住前麵兵士褲頭這才幸勉了摔斷脖子危險。


    大堆兵士疾行過了數道,前方巨大的軍寨驀然出現,但見此寨設於平坦之地,四周無林無丘,連寨延綿天際盡頭,陰天下其龐大浩蕩,令觀都心中陌名湧升股陣陣敬意。


    馬匹駐停,林帛綸雙目睜圓,震憾無比眺觀連綿到天際盡頭的軍寨,此寨和老大所呆的那個都指揮使營寨,簡直就是一個塵埃一個大陸,座座嘹望台聳立蒼雲間,欲與天比高,龐多的軍旗簇簇飄揚,任人細數也數不出到底有多少。其中之最屬中央那一把最為巨大霸氣。此旗黃麵繡有猛虎,雙虎欺爪中央刺繡著個火紅“帥”字,不用說了,此寨就是宋室三軍總司令駐地。


    兵頭落馬就見可疑之人賊目瞠大到處探看,其像極度可疑,一個老大不爽,上前狠狠就把他拽下馬背,眯目啐罵:“觀察什麽,走,跟我去見將軍。”


    大門值兵見著南麵巡邏校尉抓了個可疑之人前來,急急上前就把門障抬開,對對目光皆布滿濃濃好奇,心裏揣測不斷。


    林帛綸被這個五大三粗的蠻兵拽著,猶如個人形木偶無法自主跟著他往帳帳蓬道邁走。行不會兒,帳蓬與帳蓬豁然開大,露出個藍頂蓬子,這座藍頂帳蓬比兵帳大了一倍,帳口佇駐數名守衛,旁邊掛著一麵旗幟,寫著個“徐”字。


    兵頭來到門口,大步就往兩排守衛中間的那道口子走前稟報:“南營值校尉,於漢水之畔抓到個可疑之人,特來稟報徐將軍。”


    兵衛長點了點頭,吆喝等著,人就往帳洞裏鑽入,極快又走了出來,大聲道:“進去吧。”


    “是!”兵頭急忙解下腰間配刀,慎重無比扶了扶頭盔,反手揪住可疑之人,拖著就往前方的口子裏邁了進去。


    一入帳內,林帛綸便見前麵有三人,兩人身著鎧甲頭戴櫻盔,剩餘那一位則穿便服坐於中央,三人皆有三十來歲,然霸氣卻比不坐著的那一個,顯然此人就是姓徐的錯不了。


    兵頭見著自家將軍,立即單膝下跪稟報:“啟稟將軍,卑職於漢水橋畔例巡,抓得此可疑之人,特來稟報。”


    “好!下去。”揮手喝退兵頭,徐將軍虎目濃布猜疑,打量之時卻見他神情自若,正用狗目在帳內四下打量,其賊眉鼠眼樣貌,嚴然就是個奸細。


    “看夠了嗎?”見著如此,徐將軍心頭猜測若定,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掌桌喝問:“你是那一狗寨的奸細,還不快如實道來。”


    這間將帳很簡漏,左牆掛著副軍圖,圖上密密麻麻全是戰地名稱;正中擺設個沙盤,沙盤裏麵山林起伏,紅藍雙旗對峙而插;再前方就是將桌,桌上就隻有個令筒,沒有了。


    “我隻是個迷路的人,不是奸細。”數眼看完帳中一切,林帛綸禮貌抱拳道:“在下姓林,名帛綸,因有急事要到廬州,不料漢水船艘要初六才開,這才誤入了禁道。”


    “是嗎?”徐將軍表情寫滿不相信,負手站起,來到他跟前後左右把他看了看,哼聲道:“那你如此緊急到廬州,所為何事呀?”


    林帛綸不卑不吭挺立於前,眼珠跟著身邊人輕轉,簡言道:“見在下的妻子。”


    “急去廬州見妻子?”哧鼻聲出,徐將軍大步返回將桌前,怒掌力砸:“好你個奸細,連謊言都漏洞百出,豈有要見自家妻子而鋌而走險之人?還不快速速與我招來。”


    這些個宋室將領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都疑心成狂啊?林帛綸無奈之極,垂目瞟向前麵沙盤,見著紅藍雙旗中間劃著條黃線,連綿的藍旗緊壓於黃線端沿,而紅旗則後距黃線大段距離駐紮,身後有兩座城池,是均州和襄陽。


    單瞧兩軍擺設陣仗,他就知這批人被金兵搞打怕了,因為心裏膽怯,所以才疑神忌鬼。


    “唉!”林帛綸輕歎出一口氣,試圖解釋道:“將軍可以想一想,若我是奸細,為何會不躲不藏,青天白日出現於禁道上,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徐將軍拉了一聲,隨即指喝:“也許你就是抱著此種心理,進而大膽的前來探查。”


    還真能想。林帛綸眼白上翻,雙手張開爭辯:“既然將軍認定在下是奸細,那你有看過手無縛雞之力奸細嗎?”


    徐將軍身邊一名將軍闖前喝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或許你的柔軟樣是假裝的。”


    老子若有武功,也不會那麽任人欺負了。林帛綸心下嘀咕,知道這夥人是喪家之犬,心若膽怯,怕是連自已都懷疑是不是親爸親媽親生的。


    “好吧,你們若非要把人往壞裏想,我又能怎麽辦。”自嘲也是嘲譏地笑了一聲,目向徐將軍道:“我隻不過是誤闖了軍道之人,你們難道還能無視軍法把我推出去砍了不成?”


    “大膽。”聽得此嘲譏之言,徐將軍氣的渾身發抖,叱聲咆喝,冷聲笑道:“你身份可疑,待到查清之時再作決處不遲。”話落,揚聲大喝:“來人,押至寨牢看守。”


    “等等……”林帛綸知曉自已是碰見猛牛了,眼皮一跳,兵衛闖進時,急跨大步前問:“要如何你才相信我不是奸細。”


    就算不是奸細,區區一介草衣膽敢如此軍官,就足證明此人是個叼民。徐將軍這口氣如何也咽不下去,冷冷笑哼:“是不是奸細還有待查明,等到查明之時再說。”話落,揮手喝道:“押下去。”


    “是!”兩名兵衛應聲上前,力臂猝押扣住林帛綸,強行扭轉過,大步便朝門口跨邁。


    林帛綸心知是自已觸怒了這個野蠻將領,眼看要不見天日了,心頭一急,揚聲呐喊:“若我可助你們打勝一仗,那你是不是就相信我不是奸細。”


    “哈哈哈……”


    “且慢!”


    聽得此話,徐將軍哄然大笑,然爾一直沉默不吭的另一名將領卻急速奔下台,喚住兩名兵衛後,轉身徐將軍說道:“將軍,但凡布衣平民麵見官兵,就是再坦蕩也會心有怯忌。然末將從頭一直觀至尾,豈人非旦無半絲膽怯之意,反而仍有一種淩人之氣。”說道,湊嘴於耳畔,“此人如此無懼樣貌,唯有兩種解釋可通。”


    徐將軍笑卡於臉,這一席話讓他抿起雙嘴,眯目耳語:“是何兩種?”


    “其一便是常見高官名將,習以為常自然心無怯意;這其二則是腹有真才實料,氣由心生便坦然無懼。”話落,心機沉陣勸解:“將軍,此人若是前者,把他收押了,必惹來麻煩。如是後者,口出之言則定然不假,說不定真有辦法解破此道僵局死題也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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