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帛綸駕騎於前,明顯感受到兵馬膽怯的士氣,靜默不吭半聲向前緩行。當越過了數座山峰,來到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河時,夕陽已經慢慢惹紅了。


    躍過河溪,再前行了近五裏,一邊的金短四下瞧看了一番,低聲稟道:“大帥,左麵三裏就是兆西道,右麵五裏則是兆南道,該停下來等候消息了。”


    “停。”抬掌一喝,林帛綸調過馬頭對膽怯的兵馬呐喊:“今日我們隻助張元破敵,不會與敵軍交戈,大家勿須膽怯,就地歇休食用晚膳。”


    “是!”聆得大帥此言,拎提心髒的一萬兵馬穩了下來,一群接一群各自尋找滿意的位置,有肉幹的掏肉幹,有饅頭的掏饅頭,當場聚起了晚餐。


    河南府路,金國大軍。


    行了整整一天,完顏格聽著先鋒營探馬回報,鬆了一口氣下令三軍整休,自已則領著群將往旁邊一座山峰邁走而上,站於一處峰巒前遠眺模糊不清遠方,雙眉擰皺,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段時間過去,跟於身後的諸將狐疑相覷,薩滿和銀雪相對了一看,銀雪開聲疑道:“北廷大王,已經出了河南府路,京兆府隻剩八十餘裏了,為何卻不前?”


    完顏格虎眉不舒,展眼細眺過遠方,搖了搖頭轉身回走歎道:“銀老將軍,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總覺的不太對勁。”


    聞此膽怯之言,薩滿不置可否挑起了個粗眉,跟其左側道:“北廷大王,我軍一路前來無波無浪,豬羊的半個影子都還沒看見,怎麽卻盡說喪氣的話。”


    “就是因為沒看見敵蹤,所以才不安。”完顏格返回了道中,左右比劃山峰如實道:“這個北軍狡猾之極,得知本王率大軍前來,可卻沒有設下一兵一卒,不太合乎情願。”


    能瞬間就失滅鐵慶三十萬兵馬,誰敢說這個北軍沒有道行?銀雪想不通地搖頭,前指道:“宋軍為何不設伏確實想不出來,現時天已快黑,前麵的兆西沿途皆為平原田丘,已經沒辦法設伏了,唯一可行的,隻有葫蘆穀。[.超多好看小說]”


    “或許豬羊有勢無恐也說不定,別說了探子中午的回稟,司徒浩這隻是蠢豬可是集結了三十萬兵馬前增援京兆,我軍就算抵達京兆府也沒辦法馬上攻打,須得紮寨歇整一番,這個北軍根本就是狂妄之極。”


    薩滿怒語落下,四下十數名將軍整齊點頭,齊恨這群豬昨夜於七萬潰敗三十萬是得意忘形,不狠狠的給予教訓,這口氣實在吐不出來。


    完顏格巡看暴怒的眾將,前麵已是平原了,敵軍是沒有辦法設伏的,至於狂妄說法,他是不做此想,可到底是為什麽無動於衷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他利落翻跨上馬,無論如何京兆他必奪,揮掌揚喝:“向兆西道開進。”


    “是!”氣怒的諸將齊聲咆應,飛速奔回自已的坐駕,力揚手中兵刃,開拔之聲一波緊接一波響起,此次誓剁這個所謂的交軍。


    京兆府路,北軍。


    黑夜來臨前,數匹快馬從兆西道方向迅速馳來,數名五尺加三寸馬前足馬匹未到,聲音先至:“敵軍入了兆西道。”


    見著探馬從左側奔來,林帛綸就知完顏格腦容量不錯,跨步翻身上馬呐喊:“快,火速向葫蘆口奔行。”


    “是!”吃飽歇夠了,一萬兵馬加快速度推著兩百輛牛車,壓根就不知大帥元在搞什麽東東。


    距兆西道南側五十裏開外的一座深山裏,六萬兵馬身處在馬糞堆中。四萬騎軍帶齊了自身家當八萬匹雜種馬與大宛馬,大帥又給了六萬匹繳獲的牧馬,十六匹馬兒全都四蹄裹布,馬臉罩住,聲音是沒有,可那一坨一坨的馬糞下來,可真叫一個嗆的。


    “來了……”身處在馬糞堆裏,諸將隔著昏曦眺到急來的數匹快馬,臉上皆然一喜,恨不得馬上就衝出去,逃離這個惡心的地方。


    金矮人還沒入隱地就聞到揚天臭味,一入山林裏,更是差點當場嘔了出來,手指急捏鼻子,扁聲稟報:“敵軍已經全向兆西道開入,我軍目前處於後方,沒有敵探了。(.)”


    張元、吳昊、黃寬仁、林伯淵、元廣、洪加旺、郭遵七人聲也沒吭,齊掄雙腿急速往外狂奔,這片林子太恐怖了,難於置信他們竟然蹭在馬糞中一個多時辰。


    凶狠猛吸了數大口新鮮空氣,眾人才合上了張大嘴巴,張元接過兵衛送來的馬匹,急翻吆喝:“金矮引路,開向敵軍剛出來河南府路口子。”


    六萬兵馬裏,明白這仗該怎麽打的隻有張元和吳昊,其它人則是一頭霧煞煞。林伯淵本就迷茫,聽聞此令,腦袋上頓時冒出三排問號,想來想去都不得其解,疑惑道:“張兄,我們不與完顏格大軍交戰嗎?”


    “自然要。”張元和吳昊同時回答,張兄笑聲道:“若不打,大帥就不會隻是罵人了,恐怕會把大家都大卸八塊。”


    “這……”諸將茫然互視了一眼,黃寬仁疑問:“既然要打,那我們應該向兆西道而去才對,怎地卻背道而馳的向河南府道?此不是南轅北轍了嗎?”


    觀瞧諸將軍糊塗臉龐,張元和吳昊相覷而笑。吳昊手指兆西道。“出來時在帥廳裏金矮就講過了,兆西道地勢皆為平原稻田,此種地方如何設伏?再者,就算有山有林可以伏擊,完顏格置前鋒七萬之眾,探子更是四下搜伏清查,如何能成功?”


    諸將腦袋齊點,是這麽個理,可是……


    林伯淵撓了撓頭皮,“既不能設伏又不去取城,那我軍該如何打這一仗?況且河南府路無兵無馬,要與誰交戰去?”


    張遠道:“正是因為河南府路敵軍剛剛開過,所以他們才不會懷疑。他們不來,難道咱們就不能引嗎?”


    “這……”諸將齊相互覷,異口同聲:“談何容易。”


    “不容易,那就把他們逼來,而且是一出來就回不去的逼。”吳昊抿著殺人笑容,巡觀不懂的諸將,開口反問:“諸位將軍,我且問你們,若大家睡覺時有隻蚊子來吸你們的血,你們會怎麽做?”


    “當然啪死了。”


    “若還沒啪蚊子跑了呢?”


    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麽問題,諸將齊道:“當然繼續睡。”


    吳昊點了點頭,湊過脖子再問:“那蚊子又來叮血待該如何?”


    “呃?”再被反問,諸將愣了愣,林伯淵有些明白了,指著自已的鼻頭道:“吳兄說的蚊子莫不是我們?”


    終於明白了,吳昊扭眺後方笑道:“大帥特地把繳獲的馬匹和弓箭全給我們,那是因為牧馬耐長力,可以持續追趕和撤退;至於弓箭呢,則是讓我們不斷的遠攻襲擾卻不與敵軍近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恍然大悟,諸將腦袋點如小雞啄米,大帥可真是極度陰險呐!


    兆西道,葫蘆穀。


    漆黑夜裏無數火把巨大的葫蘆口照如白晝,左右挺拔的山壁向天高豎,寒風從幽深峻峭裏穿過,發出極其空靈的巨大咆哮聲。


    噠噠噠……


    死寂間突從漆黑的峽穀內傳來空靈空曠的巨大蹄聲,三匹金國快馬駕風急速向口子停駐的大軍奔馳。


    多達都和完顏六見著探馬進去還沒三刻鍾就出來了,頓如臨大敵,神經緊繃咆喝:“可有伏軍?”


    “籲……”前探的三馬奔至軍前,整齊拉馬,一人稟道:“前方八裏深處被大堆石頭堵住,大軍無法通行。”


    不是伏兵,多達都鬆了一口氣,皺眉詢問:“大堆石頭堵住?可是葫蘆山角塌方了?”


    探馬搖頭回稟:“照石堆來看,是有人刻意搬石堵道,不是塌崩所至。”


    “一定是豬羊幹的。”完顏六恨道,側目朝爬山探查的兩千兵馬瞧去,抬起手喝令:“後隊改前隊,後退一裏嚴陣。”


    “是!”七萬兵馬一至調頭,鎧甲梭沙向後麵的平丘安全退守。


    完顏格大軍分立於一塊巨大的平原上擺著防守陣勢,他領諸將駕騎於馬匹前靜靜等著。數刻鍾過去,見著前鋒營來人,不急不緩等待探馬駐蹄於前,這才詢問:“情況如何?”


    “是!”探馬翻跪於地,大聲稟道:“葫蘆穀左右峭峰未見敵跡,倒是穀內八裏處有敵軍堆放的石頭阻路。大將軍特派小的前來詢問,是否清障入穀?”


    聽得此報完顏格俊帥臉龐呆了一下,峭峰上沒有伏軍,穀中卻堵著大堆石頭?到底是多大堆的石頭,有本事擋得住他的大軍嗎?


    百思不得其解,峭上沒有伏兵,隻有穀內一堆石頭擋著,大軍行到這裏,豈有懼一堆石頭而返之理?


    “讓多達都一定加倍小心警惕,清掃路障繼續前行。”豬羊到底想如何?不管如何都阻不了他前進的步伐。


    林帛綸自入穀內,頭皮就發了麻,渾身的冷汗是嘩啦直流,不知為什麽雙眼總不由自往呈一條線的夜空瞧去,又每看一次,臉就被嚇白一次,第七遍對身邊元龐和孝虎弱問:“不會突然塌下來吧?”


    “不會。”兩人齊聲第八遍回答他,整齊仰看再往頭上的挺峭壁看了一眼,千軍萬兵都不怕,卻怕這麽小小的一個峽穀?


    膽顫的心再一次被安撫,林帛綸抹了抹額上嘩啦冷汗,強行壓住要上吊的雙眼,噓唏驚歎:“好家夥,你可真危險啊,阿咪佗佛,千萬別突然塌了,保佑保佑。”


    兩人又一次把白眼高翻,真的無話可說了。


    “報……”就在林帛綸控製不住要再仰頭看天時候,金短邊跑邊喊:“敵軍清石的差不多了。”


    “點火,點火。”喊了一聲,仿佛讓鬼追,跳上馬匹就往後急速撩奔。


    穀內五裏開外,一萬兵馬早候著了。眾兵見著大帥和諸將狂馬回來了,也勿須命令,五千人推拉一百輛大石往前搬堵道,另五千拉一百輛巨木距二十步填扔,再凶狠潑倒了十幾大缸桐油,起碼又能再阻一個多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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