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對不相信這些人已經被滅口。


    即使滅口,即使毀屍滅跡,自己絕對感應得到,她明明感覺到他們沒死。


    唯一的可能就是用了秘法。


    她迅速想到了魔宗的秘法遮天蔽日功,不僅僅能隱去自己的氣息,還能通過施展秘法,隱去別人的氣息。


    世間隱匿氣息的秘法多的是,但能幫助別人隱匿氣息的,據她所知也就是遮天蔽日功。


    難道這一次的滅門慘案是魔宗的手筆?


    魔宗為何要滅謝侍郎一家,難道魔宗與大雲神風騎竟然也有勾結?


    如果真是這樣,那麻煩就大了。


    魔宗六道現在的弟子太多,無處不在一般,盡管多數都是些低等弟子,修為不夠高。


    魔宗武學速效,門檻又低,這些年來吸引了無數人修煉,很多修煉魔功的不是魔宗六道的弟子。


    可一旦魔宗找上門,這些修煉過魔宗武功的,很容易就為魔宗六道效命。


    寧真真暗自查過資料,依據朝廷的記載,天下武林可能有三分之二修煉的是魔功,或多或少都兼練了魔功。


    甚至這些記錄都是保守的,她推測甚至有五分之四武林中人是修煉魔功的。


    這太過驚人了。


    還好魔宗六道是一盤散沙,彼此攻訐,如果真要一統魔宗六道,其聲勢比前朝的魔宗更加可怕。


    到時候,三大宗加在一起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每次想到這個,她都覺得憂心忡忡。


    明明看到了其中的危機,可惜自己位低權輕,說話卑微無人聽。


    單憑明月庵弟子的身份,不值一提。


    所以要來綠衣風捕,來綠衣外司,掌握了權力之後,說話才能管用,才能影響整個天下的局勢。


    她明眸熠熠如寒星,從懷中掏出了一串佛珠,戴到皓白如玉的手腕上。


    手腕瑩白,佛珠似是瑪瑙,晦澀無光,並不起眼。


    頓時清涼之意從佛珠鑽進了腦海,持續不斷的涼意鑽進來,形成一團冷泉。


    思維開始變得清晰。


    所有雜念開始沉澱下去,變得前所未有的澄澈,思維變得靈動而自如,無拘無束。


    她閉上眼睛,開始回想一幕一幕的情形,回想自己感應到的一切。


    腳步聲響起,一個青年輕飄飄過來,低聲道:“司丞。”


    寧真真輕輕睜開明眸,淡淡看著眼前這英俊青年。


    英俊青年身形挺拔,猿背蜂腰,劍眉入鬢,懸若懸肝,一幅英俊逼人的相貌。


    尤其他雙眼,蘊著獨特的致命的吸引力,仿佛要把人的魂魄吸進眼瞳裏。


    這是剛進綠衣外司不久的司馬尋。


    天海劍派弟子。


    腰間一柄長劍古意斑斕,乃是一柄寶劍。


    她知道這司馬尋是天海劍派的頂尖弟子,非頂尖弟子也沒有資格送入朝廷之中磨礪。


    她還知道,這司馬尋對自己很感興趣,想要擄獲自己的芳心,從而令明月庵與天海劍派聯姻。


    這樣就能拉近天海劍派與大雪山宗的關係,結成更穩固的同盟。


    三大宗位於天南海北,勢力範圍隱隱劃分好了,默契於心,井水不犯河水。


    她沒想到天海劍派竟然想打破這份態勢,竟然想與大雪山宗結盟。


    “司丞,我聽到消息,神武府已經派人請了大雷音寺的高手過來相助。”


    “大雷音寺的哪一位高僧?”


    “澄虛和尚。”


    “澄虛?!”寧真真輕輕蹙起黛眉。


    “司丞認得這位澄虛和尚?”


    “你不認得?”


    司馬尋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一直埋頭苦練劍法,還真沒關注天下各宗之事,難道這位澄虛和尚很出名?”


    “……是大雷音寺澄字輩第一人。”


    “如此說來,還是一位厲害人物。”司馬尋笑道:“那我們倒要小心了。”


    寧真真看看他。


    司馬尋有些莫名其妙,覺得她的目光古怪。


    “澄字輩是高我們一輩的。”寧真真淡淡道:“我要喚師叔的。”


    “神武府也忒過份了吧?”司馬尋臉色微變。


    高一輩,意味著修為遠勝。


    自己是天海劍派這一輩中的第一人,可以傲視同儕,但在師伯師叔跟前,那就是小毛孩,差得太遠。


    不管是智慧還是武功修為都差得太遠。


    自己是天才,可師伯師叔們也都是天才,三大宗的弟子無一不是天才。


    同樣是天才,師伯師叔比自己多修煉數十年,怎麽可能弱於自己。


    可是這種外務的瑣事,約定俗成是年輕一輩來做的,長一輩的站在一旁觀瞧便是,看到不對勁就指點一下。


    長一輩的或者升官不再親臨一線,或者完成曆練返回宗門苦修,都不會親自下場做這些事。


    “神武府看來是急了。”寧真真若有所思。


    她在思索神武府為何這麽急,為何要請動澄虛師叔,這麽迫不及待的搶功。


    必有其原由。


    可惜自己位置還是太低,不清楚其內情。


    她明眸不由望向不遠處神武府的人群,若要徹底弄清楚,也不是不可能,但需要機會。


    “司丞,那我們怎麽辦?”司馬尋低聲道:“要不要也找外援?”


    寧真真淡淡看一眼他:“我足矣。”


    “司丞……”司馬尋輕聲道:“我們知道司丞你精擅追蹤之術,太陰寂照訣精奧莫測,可是如果被他們神武府搶了先,或者被內司搶了先,我們都要吃苦頭的。”


    “閉上嘴。”寧真真淡淡道:“我會追蹤到他們。”


    “……是。”司馬尋暗自無奈搖頭。


    這個寧真真,還真是心高氣傲,明明追到這裏已經斷了線索,偏偏還要強撐著。


    識時務者為俊傑,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神武府不顧臉皮找了頂尖的外援,自己等人也不能束手待斃,也該找外援才是。


    誰還不認得幾個厲害追蹤高手了!


    可惜天海劍派沒有這般奇術,自己應該找誰呢?


    是天機崖的高手呢,還是梅花軒的高手?


    寧真真在清心咒的作用下,思維如電,精神高漲而又敏銳,細細搜索著先前記憶,尋找那一道冥冥間的感覺。


    她閉上明眸,白衣飄飄,冉冉如一朵浮雲悠悠而去。


    司馬尋與另外六人見狀,忙跟上去。


    他們沒發現什麽線索,幾乎把這座山穀都翻了幾翻,還是毫無線索。


    恰在此時,三縷輕煙飄入山穀,現出身形,卻是一個光頭和尚兩個青年。


    光頭和尚正是澄虛。


    他身形魁梧壯碩,一出現在山穀,雙眼掃過眾人。


    正在搜查的眾人頓時一凜。


    心神不由從寧真真那邊轉移回來,凝神看著澄虛。


    澄虛和尚一身黃色僧袍飄飄,發出一聲長笑:“好生熱鬧啊。”


    “澄虛大師,我們追到這裏便失去了線索,再沒有一點兒氣息。”一個紫袍青年抱拳恭敬的道:“還請澄虛大師幫忙,破開他們的封鎖。”


    “不過是遮天蔽日功而已,魔功小技,不值一提。”澄虛和尚不在意的擺擺手。


    他目光落在冉冉而去的寧真真身上,笑道:“還碰到一位故人,過去看看。”


    他說著話,身形驟閃,幾下功夫已然追上了寧真真,與她並駕齊驅。


    寧真真閉著明眸,苦苦捉住那一絲冥冥中的感應,同時分心二用,閉著明眸轉頭合什一禮:“澄虛師叔,你竟然也來了。”


    “沒辦法,盛情難卻。”澄虛嗬嗬笑道:“還以為法空會過來湊熱鬧呢,你竟然沒把他扯過來?”


    “師兄他不喜歡這些閑事,不勉強他。”寧真真道。


    “這次過來,正好看看法空,小小年紀便做了外院的住持,金剛寺還真是放心。”


    澄虛搖搖頭。


    法空雖然佛咒神妙靈驗,可在他眼裏,還是需要他照顧的晚輩,對法空的印象仍停留在當初圍剿顧心弦的那一刻,一直關心著法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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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真真輕笑一聲:“師叔,現在的師兄可不是從前的師兄,修為已經不遜色於你了,在神京立足綽綽有餘。”


    “哦——?”澄虛笑道:“更要過去看看他了。”


    司馬尋與另外六人心弦緊繃。


    澄虛笑嗬嗬的,好像隨和親切。


    他們個個都是頂尖精英,雖然修為還暫時不到最頂尖,可感應敏銳遠勝常人。


    他們覺得好像一隻頂天立地的巨獸正盤踞在跟前,隨時一撲便能滅掉自己。


    這是澄虛阿修羅神功所致。


    殺意即使被大日如來不動經鎮壓掩飾著,還是沒能瞞過他們這些感覺超級敏銳的俊傑。


    司馬尋聽得暗自皺眉。


    寧真真在提到師兄時,語氣明顯有異。


    這讓他極為不舒服。


    所以便想弄清楚這個法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強忍著澄虛的強大壓迫,插一句話,低聲問道:“司丞,這位法空和尚難道是金剛寺外院的住持?”


    “嗯。”寧真真輕頷首。


    司馬尋驚奇道:“難道這位法空和尚年紀很輕?”


    “……無知。”寧真真淡淡吐出兩個字,不再搭理他,驟然加快速度。


    澄虛笑嗬嗬看向司馬尋:“你是天海劍派的弟子?”


    “晚輩天海劍派司馬尋見過澄虛前輩。”


    “不必客氣。”澄虛笑眯眯的道:“金剛寺法字輩弟子,年紀當然是不大的,……我們大雪山宗的寺院太多,也難怪你不知道。”


    一百零八寺,每一寺的輩份也就大雪山宗弟子才能記住,外人隻會覺得一頭霧水,亂七八糟,什麽澄啊淨啊,法啊慧啊,蓮啊妙啊的。


    司馬尋不好意思的道:“晚輩慚愧。”


    “你想見一見法空?”澄虛笑道。


    司馬尋笑道:“如此英傑,如果能見上一麵,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那就讓寧師侄下一次去見他的時候,帶上你一塊兒去吧。”澄虛笑道。


    司馬尋頓時一僵。


    隨即尷尬的笑著點頭。


    還以為澄虛和尚會答應帶自己去見法空,沒想到是這一句,竟然推給了司丞。


    依自己對司丞的了解,公是公私是私,絕對不可能把自己帶到法空和尚跟前的。


    他乃這一輩的第一人,培養了足夠的傲氣與信心。


    自視極高,還剛剛出劍派,觀念一時沒轉變過來,沒從天海劍派轉到神京,沒從群星拱月中轉過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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