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潭邊洗衣裳的朱霓一下停住,正在樹林旁練功的張易山也一下僵住,迅速縮到樹林裏往上看。


    衣袂飄飛聲響個不停。


    一道道人影破空而去,一掠而過,絲毫沒有往下看的意思,讓緊張得大氣不喘的張易山暗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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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縮在一棵鬆樹下,從樹梢的空隙看向天空,防備隨時有人衝下來。


    尤其是山穀有木屋,太惹人注目了。


    剛開始時候,他還覺得林飛揚貼心,提前建好了這木屋,住著確實舒服,躺在屋裏睡覺比在外麵強多了,能更好的休息。


    但這個時候,他恨不得把木屋拆掉,避免惹人注意。


    這幫家夥來得太快了吧?


    看來真的是鎖定了自己的氣息,是有獨特的追蹤之法。


    因為自己三人已經變過方向,如果不是鎖定自己氣息,是絕不可能追到這裏來的。


    待破空聲全部消失,張易山倏的躥出樹林,衝到正在潭邊練功的林飛揚身邊,忙道:“林兄,我們還是趕緊逃吧。”


    “逃什麽?”林飛揚正慢慢打著拳,是法空經常打的那套小金剛拳。


    動作不疾不徐,拳勢綿綿,如水如雨。


    張易山指了指上空。


    人家都追到頭頂上了,還這般慢慢悠悠的,也太沉得住氣了吧?


    正在洗衣裳的朱霓繼續洗衣裳。


    林飛揚道:“隨他們去吧,追不到這裏來的。”


    “都來了!”張易山忙道。


    “不是又走了嗎?”


    “是不是裝作沒發現我們,現在調集人手去了,要把我們團團圍住?”張易山皺眉道:“那……”


    “無妨的。”林飛揚道:“不是還有朱妹子的音殺之術嘛,來再多的人又有何用!”


    “……有道理啊。”張易山愣了一下,隨即覺得有理,看看正彎腰洗衣裳,呈現出優美身形的朱霓。


    朱霓的音殺之術根本不管有多少人的,人多人少,一樣的攻擊力。


    她先折騰那些家夥,自己再趁機下手,真是天衣無縫。


    想到這裏,他雙眼放光。


    如果趁機把這些追兵殺光,或者殺得他們聞風喪膽,自己的名氣就徹底打開了。


    當然也是奇功一件。


    “那我們就等他們上門?”張易山露出笑容:“等他們把我們包圍?”


    “嗯,把心放回肚子裏就是。”林飛揚道。


    等了一個時辰之後,不時有高手破空而過,衣袂飄飛聲獵獵,聲勢驚人。


    可是沒有一個往下看看的。


    好像所有人都沒看到這裏有一座山穀,更沒看到山穀裏有三個人各幹各的事。


    有的練拳,有的練劍,有的洗衣裳。


    當天亮的時候,張易山已經徹底明白。


    那些家夥根本發現不了這裏,看不到,好像睜眼瞎一般視而不見。


    委實古怪。


    這顯然是山穀有古怪,真有遮掩氣息之能,遮掩得嚴嚴實實,讓所有人視而不見,但為何自己當初能看到呢?


    他心裏有幾分慶幸。


    其實還是不希望有人發現了這邊,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頂尖高手擋得住音殺之術。


    沒有人發現最好。


    揚名的機會多的是,不差這一回。


    清晨時分,空氣清新。


    朱霓出了自己的小屋,來到草地上伸展一下腰肢,看到林飛揚已經弄好了一個爐台,正在做飯。


    她好奇的上前。


    林飛揚動作麻利,正在炒菜,旁邊的灶上已經煮好了一鍋粥,汩汩作響,香氣撲鼻。


    “林大哥,這……”


    “在哪裏都不能餓了肚子,我現在負責照顧好你們,怎麽樣,餓不餓?”


    朱霓笑道:“原本還沒覺得,聞到這香味,真餓了。”


    “那就吃飯。”林飛揚笑道,隨即斷喝一聲:“張易山,吃飯。”


    張易山正在屋裏打坐,聞言答應一聲,來到屋外看到林飛揚正在做飯,嘖嘖讚歎幾聲。


    三人很快坐到水潭邊吃飯。


    一邊吃一邊閑聊。


    “林兄,我們真要在這邊躲上幾天?”


    “嗯。”


    “不如趁他們沒發現,趕緊走。”


    “淨出餿主意。”林飛揚道:“現在出去,一逮一個準。”


    “如果搜不出我們,絕不會罷休吧?”張易山道:“會不會請更厲害的人物追蹤我們?”


    “會。”


    “那……”


    “破不掉住持的遮蔽。”林飛揚篤定的道:“就老老實實安安心心的呆著便是。”


    “行吧。”張易山無可奈何。


    正吃著飯,上空再次飄來破空場,衣衫獵獵聲,然後一道道人影飛馳而過。


    “他們這是不死心呐?”


    “應該是發現了氣息不見的地方。”朱霓輕聲道:“我們就是在這裏不見的,他們應該能找到這裏的。”


    張易山道:“肯定要用犁地一般的方法,挖地三尺也要把我們找到。”


    朱霓輕輕點頭。


    他們看向林飛揚,發現林飛揚一臉篤定。


    “林大哥,真要這麽搜索,我們如何能避得過?”


    林飛揚擺擺手:“靠這種辦法就能找到這裏?那你們也太小瞧住持了,放下心便是!”


    “……行吧。”張易山一臉無奈。


    到了這一步,真的沒什麽退路,一旦跑出去,肯定會被捉到了,不跑,那就是要被甕中捉鱉。


    唉——!


    恐怕這一次要栽到這裏了。


    不過仔細想想,一口氣殺了五個大宗師,死了好像也不算虧。


    吃過飯後,張易山繼續練劍。


    終於發現自己修為確實不夠用。


    這一次如果不是音殺之術幫忙,沒辦法一口氣殺死五個大宗師,土遁之術不可恃啊。


    從前的自己確實有點兒坐井觀天了,沒見識到更厲害的人物便覺得自己持土遁之術就能橫行天下。


    朱霓拾掇了碗筷,洗涮幹淨之後,也開始坐到水潭邊練功。


    林飛揚則要了張易山的劍與朱霓的碧玉簫,忽然消失無蹤。


    張易山與朱霓麵麵相覷,不知他要幹什麽。


    可沒有了林飛揚在山穀,便莫名的緊張起來。


    直到林飛揚在一個時辰之後返回,才鬆一口氣。


    但張易山的劍與朱霓的碧玉簫已然不見蹤影,說已經扔了,留著是禍害。


    張易山倒不覺得如何。


    朱霓卻心疼難當。


    林飛揚沒多說什麽。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衣袂破空聲再次響起。


    張易山與朱霓莫名的緊張,擔憂會不會找上來。


    畢竟隔得太近,隨時輕輕一折就能看到。


    可隨著一次次衣袂破空聲響起,一次次毫不停留,他們漸漸的放下心。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一直到半個時辰,天色再次昏暗。


    衣袂破空聲還在響,卻已經稀稀拉拉,不再像先前的急驟密集。


    第二天清晨時分,他們吃過飯後,周圍再也沒有動靜,好像已經徹底放棄追蹤。


    張易山蠢蠢欲動,覺得是時候離開了,卻被林飛揚阻止,還不到時候。


    第三天的時候,信王與端王已經得到了黃泉穀覆滅的消息,大喜過望之餘,也擔憂各自的高手能不能安然返回。


    對於覆滅黃泉穀來說,折損一個高手也不算大損失,他們卻極舍不得。


    這可是難得的奇士,關鍵時候能發揮巨大作用的,就像這一次。


    折損了便是無可估量的損失。


    同時他們也收到消息,淳王府已然盡遣所有奇人異士,誓要捉拿刺客。


    他們心中焦急,卻鞭長莫及。


    他們現在是一無所知,既不知道自己高手的消息與路徑,也不知道現在是生是死,是不是被捉住。


    即使捉住了,也要兩天之後才能傳過來消息。


    可能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落網。


    ——


    清晨的陽光照在金剛寺外院。


    積雪還沒徹底融化,殿上負雪,增幾分聖潔。


    空氣多了幾分清新。


    法空正在自己的院子裏打拳,隨著緩慢的拳勁,能一一體會到自身的力量,對身體的操縱越發精妙。


    能精確感知身體每一寸肌膚,能精確的操縱每一根汗孔,這是他的目標。


    腳步聲響起,楚靈輕盈的進來。


    她現在進得金剛寺外院已經不必通稟,圓燈圓生直接給她開門。


    她斜睨一眼法空,哼一聲,徑直穿過他的院子,往後麵的塔園而去。


    法空繼續練拳,神色不動。


    楚靈如果不想看到自己,想去塔園不必非要經過自己院子的,反而要繞路。


    偏偏過來一趟,展示不搭理自己的姿態。


    片刻後,楚祥大步流星進來,看法空在練功,站到一旁不說話。


    法空收了拳勢,拿起旁邊的毛巾拭了拭汗珠,笑道:“王爺,你氣色不佳呀。”


    “我哪能睡得安穩!”楚祥道:“一直翻來覆去,他們怎麽樣了?”


    法空笑道:“安然無恙。”


    “大師,你跟我說實話,他們到底能不能回來?”楚祥道:“我收到消息,淳王府這一次是非要揪出他們不可的。”


    法空道:“暫時來看,能回來,但這一次的變數極多,還不能保證。”


    “變數……”


    “估計淳王府一旦發瘋,可能會動用大永朝廷最頂尖的力量,如欽天監之類。”


    “大永欽天監出動,你還能保得住他們嗎?”


    “難說。”


    “……唉,我現在恨不得帶著神武府把她接回來。”楚祥感慨。


    法空笑道:“王爺,你是關心則亂,權當她已經死了吧,這樣會好一些。”


    楚祥失笑,搖搖頭。


    “滅掉黃泉穀總是需要代價的。”法空道。


    目前為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沒有脫離掌控,包括淳王府出動頂尖追蹤高手,甚至出動欽天監。


    但世事無常,他不敢說萬無一失,說不定有破局的人物,大永未必沒有類似於自己這般人物。


    到那個時候,就得拿出真正本事了。


    他目光忽然深邃,看向山穀方向。


    一個須眉皆白的老者正停在山穀跟前,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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