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河一看他們的情形,便知道天海劍派要用大微塵劍陣。


    這一次是十八個大宗師。


    無論怎麽看,自己都難以幸免。


    他扭頭看向北方,正是神京所在位置,想要看到金剛寺外院,看到法空。


    成為法空的侍從以來,自己並沒幫法空做什麽,反而是法空幫了自己很多,又是助自己提升境界,又是派林飛揚助自己行事。


    斬情絕性,不是真的沒有感情,而是斬斷對外物的寄托之情,情不受外物所擾。


    求諸於己,不假外求,自給自足。


    他又看向林飛揚:"林兄,你自己走吧,不必陪我一起死。"


    林飛揚嗬嗬笑道:"老傅,你這便投降啦?十八個大宗師而已,小意思!"


    傅清河露出一絲笑容。


    他很敬佩林飛揚這般豪氣,自己便無法做到這般大開大闔,無所畏懼。


    自己感覺到了畏懼。


    麵對生死,誰能徹底放下?


    林飛揚道:"老傅,別跟他們硬拚呀。"


    "逃不掉的。"傅清河道:"林兄,憑你的輕功,逃得掉,讓住持不必替我報仇。"


    "你這是什麽話。"林飛揚沒好氣的道:"喪氣!你死不了,我們都死不了,聽我的,逃!"


    對麵十八人緩緩靠近,已經形成一個扇麵,越來越緊的扇麵。


    盧靖修身邊的兩個中年男子,先前被傅清河罵為蠢貨的兩個,看到這情形更加精神起來。


    "哈哈..."他們開懷大笑,痛快無比。


    看著凝重沉肅的傅清河,兩人更覺得痛快,尤其是享受傅清河恐懼的神色。


    傅清河一顆心下沉,臉色平靜,但在兩人看來,他已經是恐懼了,害怕了。


    一個中年哈哈笑道:"姓傅的混帳小子,受死罷!"


    "傅清河,如果束手就擒,可以給你一個痛快!"另一個中年冷笑道。


    傅清河殺了這麽多天海劍派弟子,怎麽也不可能活著了。


    他知道傅清河明白這一點,也不用活命來誘惑,但可以用痛快的死來誘惑。


    否則,被他們重傷,先廢掉武功,再受盡折磨才能死去,絕不可能痛痛快快的死。


    到時候,傅清河未必撐得住折磨,會哀求速死,會尊嚴盡喪,丟臉至極。


    傅清河冷冷瞥一眼他,轉身隨著林飛揚射出去。


    "追!"十八個大宗師冷笑。


    遠處有兩個大宗師出現,兩人轉向,另一個方向又有兩個大宗師,再轉向,還有兩個大宗師。


    三麵各兩個大宗師,又一個微塵劍陣的人數。


    這一次他們卻是出動了二十四個大宗師,可見天海劍派已經下定決心要滅殺傅清河。


    林飛揚見狀喝一聲道:"老傅,硬衝過去!"


    "小心!"傅清河應一聲。


    兩人朝著兩個中年男子衝過去。


    林飛揚感覺後麵出現的六個大宗師比那十八個都強。


    這顯然是經過周密計劃的狩獵,而不是臨時倉促決定。


    林飛揚奔跑之際看一眼天空,太陽當空照。


    他忽然一矮身,順著樹梢鑽進了樹林裏。


    傅清河見狀也鑽進樹林。


    兩個攔截的大宗師不屑一笑,一個矮身進了樹林,一個仍站在樹梢上。


    樹林之內,光影斑駁。


    雜草叢生,枝條亂斜。


    林飛揚忽然變得幽靜無聲,身形漸漸模糊,漸漸消失,仿佛與密林中的陰影融為了一體,難分彼此。


    傅清河不由讚歎林飛揚的禦影真經玄奧,確實是超乎世間想象的奇功。


    林飛揚的消失不僅僅是身形的消失,還有氣息的消失,仿佛已然不留一絲痕跡的死去,徹底消失於天地間。


    攔截的大宗師臉色微變,剛準備喚下同伴共同應對,便覺身後不對勁,忙往後拍。


    "嗤!"林飛揚忽然出現在他一側,一掌拍中他後背。


    如果這大宗師沒有這往後一拍,林飛揚隻能拍中他肩膀,他這一轉身便恰好露出後背,被結結實實拍中。


    "砰!"他飛到空中噴出一道血箭,軟綿綿的撞進一棵樹裏。


    這裏的樹又粗又高,他陷入其中掙紮不出。


    另一個大宗師在上頭聽到動靜,沒想過會是林飛揚打飛了自己的同伴,正要詢問。


    林飛揚已然到了他腳下,一掌拍在他左腳掌。


    "啊!"這大宗師慘叫一聲。


    仿佛一根粗針狠狠刺進腳心,一股陰寒氣息如釘子般直接釘進了他大腿,直透到心髒。


    他直挺挺的往後倒,硬生生砸到樹叉間。


    樹枝劇烈搖晃。


    落葉紛紛下,他卻沒落下去。


    林飛揚與傅清河已然破開重圍。


    兩人再次鑽上樹梢疾奔。


    要論快,還是在樹梢上更快。


    後麵的人們看到他們又出現,兩個提前卡位的同伴不見,便知不妙,加速拚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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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清河與林飛揚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氣,速度越來越快。


    佛珠內的回春咒不斷的作用,源源不斷的力量注入身體,越跑越順暢,精神越足。


    "啊——!"天海劍派的大宗師裏有人不甘心的怒吼。


    盧靖修斷喝道:"助我一臂之力!"


    他一躍而起,在空中一矮身,雙腿微蹲,雙腳精準的踩在兩個大宗師的手臂上。


    "走!"兩個大宗師沉喝,同時一抬胳膊,狂暴的力量湧現,把盧靖修射出去。


    盧靖修同時也猛一蹬腿。


    他的猛蹬之力,再加上兩個大宗師借過去的力,讓他化為離弦之箭射出去。


    他施展出天外飛仙劍訣。


    雙手握劍,身劍合一,化為一道貫日白虹,速度奇快絕倫。


    林飛揚正在疾馳之際,覺察到不對,扭頭看去,發現了正衝過來的盧靖修。


    "不錯嘛。"林飛揚哈哈大笑一聲,扯住傅清河胳膊,驟然加速。


    盧靖修施展的天外飛仙劍訣有望追上他們,可兩人驟然提速,竟然快過了天外飛仙劍訣。


    傅清河覺得眼前驟然一片模糊,光影竟然在奇快的速度之下發生了扭曲。


    隨即恢複。


    林飛揚氣息忽然變得粗重。


    他也用了秘術,沒讓盧靖修追上。


    傅清河扭頭看向林飛揚。


    林飛揚得意的嘿嘿笑道:"沒用的,想追上我們,白日做夢!"


    他施展秘術極耗精氣神,不過佛珠一直在源源不斷的注入精氣神,讓他迅速恢複。


    "不要緊吧?"傅清河低聲問。


    林飛揚不屑一顧:"小菜一碟!"


    傅清河知道這絕不是小菜一碟,這般秘術可不是想施展就能施展的,速度快得離譜。


    看著漸漸遠去的兩人,盧靖修頹然停住。


    剩下的一群人追過來也停住了。


    "接著追啊,他們畢竟年輕,修為肯定不如我們深厚的,氣脈不如我們悠長。"有人道。


    盧靖修搖頭:"沒用的,回去吧。"


    "老盧,你還是念著舊情吧?"有人不滿意的道:"還想庇護這家夥?!"


    盧靖修淡淡道:"我們如果不放棄,追到後來會被林飛揚逐一擊破,我知道他的手段。"


    "我們這麽多人,擺下大微塵劍陣,他們必死無疑。"


    "隻可惜他們絕不會乖乖入陣。"


    "其實有辦法的。"有人道:"傅清河是沒什麽顧忌了,那個林飛揚還是有辦法的。"


    "神武府的那個朱霓?"


    "正是。"


    "這條路不通,掌門已經叮囑過,別再去惹神武府了。"


    "...他娘的!"


    一群大宗師個個陰沉著臉,雙眼如噴火。


    原本十拿九穩,結果還是被逃掉了,難得出動這麽大的陣仗卻無功而返,都覺得臉麵無光。


    更重要的是,傅清河這個叛派還堂而皇之的活著,這是對天海劍派的莫大諷刺。


    無論如何,一定要殺掉傅清河的!


    "如果沒有這林飛揚,傅清河絕逃不掉的!"


    "誰說不是呢!"


    "這林飛揚應該是最當先除掉的。"


    "奸滑似鬼,難呐!"


    "嗯,不是沒嚐試過,可是都不行,甚至不惜得罪了神武府也沒能成功。"


    "難道他就殺不死了嘛!"


    "..."


    他們一直以來順風順水,所向披靡,頭一次碰上這麽難纏的情形,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個個鬱結於心。


    ——


    林飛揚與傅清河停在一座山巔,看著對麵的神京城,長長鬆一口氣。


    林飛揚大笑。


    傅清河則平靜如昔。


    "老傅,這一次算是痛快了。"林飛揚笑道:"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好像是我們被追得屁滾尿流吧。"傅清河道。


    林飛揚擺擺手:"那麽多大宗師還要擺劍陣,不走才傻呢,可他們也沒奈何得了我們呐,他們一定鬱悶得要死,痛快!"


    傅清河點點頭。


    怪不得林飛揚活得快活,是真看得開。


    明明被追著逃命,不但不鬱悶,反而覺得沒被追上就是得勝,就很高興。


    這般心態怎麽不快活?


    "你想想看,老傅,你殺掉了要毀你師父墓碑的家夥,那便是完成了目標,還能安然回來,那不是值得慶祝嗎?走,進城去好好喝一頓酒,不醉不歸!"


    他扯起傅清河,飛射回神京城,到了望江樓痛快的大喝一通,微醺著回了金剛寺外院。


    他們沐浴著夕陽進了院子大門,一進來便碰上了朱霓往外走。


    她身姿如柳枝般婀娜多姿。


    一襲杏黃羅衫襯得肌膚如雪。


    看到林飛揚喝得醉醺醺的,她忙迎上來。


    林飛揚忙運功,瞬間酒香四溢,已經**精全部逼出體外,恢複清醒。


    他忙笑道:"你怎來啦?"


    朱霓對傅清河輕頷首,端莊而冷淡,再扭頭看向林飛揚,眼波頓時變得溫柔脈脈:"林大哥,你們去哪兒了?"


    "嘿嘿..."林飛揚頓時得意的笑了。


    傅清河識趣的先行一步。


    林飛揚便拉住朱霓回到自己的院子,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經曆。


    朱霓嚇了一身冷汗。


    她是知道天海劍派微塵劍陣厲害的,而且十六個大宗師一起施展,想想就可怕。


    幸虧林飛揚機靈,直接逃命,要真是傲氣一起而非要硬拚,結果不敢想象。


    兩人正在說話,林飛揚忽然道:"住持回來啦,跟住持稟報一下。"


    他與朱霓到了法空院子。


    法空正在低頭喝茶,徐青蘿俏生生的站在他身邊。


    看到他進來,徐青蘿得意的挑了挑秀氣的眉毛。


    這一次是自己見機得快,搶到了奉茶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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