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片刻後收回目光,看向曾慶元。


    曾慶元忙道:“大師,如何?”


    “筆墨。”法空道。


    曾慶元忙親自去屋裏拿來筆墨紙硯。


    兩個副司正接過去,一個研墨一個展紙。


    片刻後,法空接過筆,輕盈揮灑,一會兒功夫便畫出一個人像。


    畫中之人是一個相貌俊美中年,狹長雙眼微微帶笑,好像正衝著眾人微笑,給人和氣溫厚之感。


    “這位是安排他們兩個行事之人。”法空放下筆,搖頭道:“想必知道些什麽。”


    曾慶元問:“大師的意思是……?”


    “捉回來,讓寧師妹問問吧,試試能不能問出什麽來。”法空平靜問:“能捉到吧?”


    曾慶元沉聲道:“沒問題!”


    他現在處於瘋狂邊緣,不顧一切的掙紮,隻要有線索,管他是什麽人,該抓就抓毫無顧忌。


    法空頷首,合什一禮一閃消失無蹤。


    “司正……”兩個副司正忙問。


    他們一肚子的好奇,卻礙於法空在一旁而不能開口。


    曾慶元沉聲道:“馬上查這個人,務必盡快捉拿回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兩人不再多問。


    ——


    兩天之後的正午時分,寧真真再次出現在這座小院,看到院裏還是曾慶元三人。


    他們身上氣息凝重肅然,空氣壓抑。


    “司正,周副司正,陸副司正。”寧真真抱拳一禮。


    “寧司卿,你又遲到了!”曾慶元冷冷道。


    寧真真輕輕點頭:“被俞王妃拉著說了一會兒話,耽擱了時間。”


    兩個副司正狠狠瞪她一眼。


    寧真真道:“如果我一急,則容易露破綻,所以越是急,越不能著急。”


    “嗯,這麽做是對的。”曾慶元沉聲道。


    身為秘諜,尤其要控製自己的心緒,越是著急越不能急,否則急中易生亂,易出錯。


    “看看這個吧。”曾慶元招手。


    四人來到後院的柴房,柴房的草堆上躺著一個俊美中年。


    俊美中年臉色蒼白,嘴角有血跡,胸口有一道傷口,顯然是經過激烈的交手受了重傷。


    “天海劍派這位人物,並不在我們的名冊中。”曾慶元緩緩道:“修為看起來也不算太高,可沒想到劍法淩厲,差點兒折了我們一個大宗師。”


    寧真真點點頭。


    天海劍派這樣的頂尖宗門,潛藏有頂尖高手並不出奇,就像明月庵裏的頂尖高手一樣。


    很多頂尖高手根本沒履塵世,世人根本見不到聽不到,唯有明月庵遇到危險,或者重要時刻需要出動高手時,她們才可能出現。


    她摘下白紗,露出絕美臉龐,盯著這個俊美中年打量,輕輕點頭道:“還不知這位的身份?”


    曾慶元沉聲道:“至今沒能查到,說不定是一條大魚。”


    寧真真道:“他的武功路數是天海劍派的吧?”


    “赤陽一脈的。”曾慶元哼道:“確定無疑的天海劍派高手。”


    他明白寧真真的意思。


    萬一不是天海劍派的路數,到時候天海劍派可以一推了之,從而反咬綠衣司一口。


    寧真真輕輕點頭,轉身往外走。


    周副司正提起俊美中年男子到了外麵,拍開穴道。


    俊美中年慢慢睜開眼睛,銳利如鷹眼,即使躺在地上,仰麵朝天仰視幾人,神情卻宛如俯視眾人一般,莫名的氣勢湧現。


    寧真真輕聲道:“我是綠衣司寧真真,奉命問先生幾個問題,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尉遲鬆尉遲先生。”寧真真頷首道:“尉遲先生看來是負責天海劍派秘諜的,可謂是陰於暗影之中,功勳卓著卻無人知。”


    俊美中年尉遲鬆露出傲然神色。


    寧真真道:“尉遲先生這般人物,正是我綠衣司最渴盼的人才。”


    尉遲鬆露出不屑。


    寧真真道:“尉遲先生真以為天海劍派能以一派之力對抗我整個大乾?縱使天海劍派能逃出生天,逃往海外,難道尉遲先生就一生漂泊於海外,不再回大乾?大乾的親朋好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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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原來是已經被轉移走。”寧真真輕輕點頭道:“不過憑我們綠衣司的實力,營救出尉遲先生的家眷並不難。”穀


    “唉……”寧真真搖頭:“尉遲先生這般人物,真死了確實是可惜,實在不想痛下殺手。”


    她扭頭道:“不如就給外麵說,尉遲先生已經身亡吧,就是不知道到時候其家眷會如何,會不會有人趁機占便宜,侵吞家產之類的。”


    曾慶元沉聲道:“他不從那便罷了,再找另外的人便是,天海劍派弟子眾多,難道一個想投向大乾的沒有?沒有家眷之累的多的是!”


    他一下聽出寧真真的意思。


    寧真真的思路完全改變,不再是質問消息,而是勸降,要把尉遲鬆勸到綠衣司。


    這個想法很大膽,甚至是天馬行空,他都沒曾想過。


    可寧真真卻這麽做了。


    那就說明,這個尉遲鬆是個非同小可的人物,策反他比問出他消息更重要得多。


    如果真能把他策反過來,不僅是莫大的收獲,最重要的是對整個天海劍派的士氣打擊極大。


    寧真真看著尉遲鬆搖頭道:“尉遲先生也太小瞧我們綠衣司與朝廷了,真以為天海劍派無法無天?如果天海劍派真這麽強,法空大師如何還活著?如果尉遲先生投入我綠衣司,我可以做主,讓尉遲先生住到金剛寺外院。”


    尉遲鬆露出不屑笑容。


    寧真真輕笑一聲道:“尉遲先生既然是天海劍派的秘諜負責人,應該知道我與法空師兄的關係,托法空師兄關照一個人,而且還是天海劍派要殺的人,難道不可能嗎?”


    尉遲鬆皺眉。


    寧真真當看到尉遲鬆內心的時候,發現竟然是一條想象之外的大魚。


    她馬上便轉變了想法。


    麵對尉遲鬆與麵對先前那兩人是截然不同的,這尉遲鬆有無形的力量保護著。


    這無形的力量既有他的心法,也有寶物相助。


    如果不是他受了重傷,如果不是自己是大宗師,而且還有法空師兄佛珠相助,自己還真破不開這個尉遲鬆的心防。


    “尉遲先生現在的傷勢可不輕,如果放任不理,恐怕最終會不治身亡。”寧真真輕聲道:“尉遲先生位高權重,難道要默默無聞死於一個柴房裏而不被世人所知,把一身的才華帶入地下而不求聞名天下?”


    她扭頭看向曾慶元,又看向尉遲鬆:“同樣是秘諜之主,我們司正堂堂二品大員,榮華富貴在身,而尉遲先生你呢?卻是默默無聞,實在可惜。”


    尉遲鬆眼中閃動冷笑。


    寧真真道:“尉遲先生看來對天海劍派忠心耿耿,覺得他們與大雲勾結,背叛朝廷是對的,置大乾的恩情全然不顧。”


    尉遲鬆仍舊冷笑。


    寧真真搖頭道:“尉遲先生覺得你們天海劍派委屈,天海劍派在海上開拓通道,犧牲巨大,是朝廷太不公平?”


    尉遲鬆冷冷看著她。


    寧真真道:“可尉遲先生可知大雪山宗與光明聖教每年因為與大永及大雲廝殺要死多少弟子?”


    尉遲鬆皺了皺眉。


    寧真真搖頭道:“可即使朝廷再不公平,天海劍派也不至於勾結大雲來害大乾,這何異於與虎謀皮!”


    “哦,你們有退路,既然如此,那何苦還勾結大雲呢,索性直接退回海上便是,不必再做大乾的臣民,逍遙自在。”


    “你們勾結大雲是為了讓大雲與大乾開戰,從而不能顧及到你們?”


    “還真是打的好算盤,可你們就不想想,一旦大乾與大雲開戰,將有多少生靈塗炭?”


    “……是呀,你們不會管這些,隻管你們天海劍派的興亡,這些確實是大乾朝廷的事。”


    “吃著大乾的飯,造大乾的反,你們天海劍派真是厲害,”寧真真輕輕搖頭:“如此行徑,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


    “朝廷對你們一忍再忍,你們卻一直不思感恩,反而變本加厲,當真讓人齒寒。”


    “不過你們確實厲害,在我綠衣司內有你們弟子,這可以理解,可竟然在朝堂內也潛藏了那麽多秘諜,那便是手段厲害了,這些年來你們能偷偷發展壯大,他們居高至偉。”


    “紀廣靈紀大人竟然也是你們的人,小女子佩服之極。”


    曾慶元臉色不動,雙眼閃爍,兩個副司正也不動聲色,好像早就知道了這消息似的。


    其實心中震驚。


    這如果傳出去,簡直就是駭人聽聞,因為這紀廣靈乃兵部左侍郎,乃是赫赫三品。


    兵部左侍郎僅在兵部尚書之下,可謂是權勢滔天,三品與他的權勢是極不相配的。


    很多二品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


    寧真真歎道:“可惜,你們天海劍派如此強大,偏偏走這一條路,害人害己,像司馬尋,身為天海劍派這一代的傑出弟子,根本不知道天海劍派的心思,對朝廷忠心耿耿,可到頭來卻是一個掩護的棋子,會被你們放棄,實是莫大的悲哀。”


    “司馬尋原本是我的屬下,我原本很看好他,將來是綠衣司的頂尖人才,可惜呀……”寧真真搖頭。


    尉遲鬆眼神閃爍。


    寧真真道:“尉遲先生覺得到了這一步,你們天海劍派真有可能如願以償嗎?朝廷的力量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弱,一旦兩大宗奉朝廷之命攻擊,你們天海劍派真能擋得住?你們的退路真是退路而不是陷阱?”


    尉遲鬆臉色微變。


    曾慶元與兩個副司正心中讚歎。


    這個寧真真,沒想到如此精於攻心之術,步步進逼,讓人喘不過氣。


    看尉遲鬆這模樣,確實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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