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道:“不在紅塵之中打滾,怎麽能徹悟四大皆空?無有,怎來空?”


    “歪理邪說。”餘百齡冷笑道:“你們這些和尚,我算是看明白了,嘴裏說著四大皆空,其實五毒俱全!”


    “化毒為智,也是修行的一路。”法空道。


    餘百齡搖頭懶得反駁。


    法空溫聲道:“遁天閣應該沒有幾個人吧?”


    餘百齡沉默不語。


    法空雙眼看著虛空,搖頭道:“原本逍遙於世間,冷眼觀人間百態,如今卻身陷泥沼,可惜了。”


    “可惜?”餘百齡冷冷道:“法空和尚你不過是假慈悲而已,真要慈悲也不會痛下殺手。”


    當初法空下殺手的時候,毫不猶豫,一擊必殺,自己等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已經死了。


    法空道:“對敵人的慈悲,便是對自己人的殘忍,餘前輩不會不知道這道理吧?”


    餘百齡哼一聲沒反駁。


    法空道:“如果我將諸位放回去,那便是對我大乾的殘忍。。”


    “所以你要殺了我們?”餘百齡沉聲道。


    與其將來死,不如現在便拚了。


    法空道:“我給諸位留了一條活路。”


    “什麽活路?”餘百齡沉聲道。


    他心裏明白,不管什麽樣的路,都不可能放他們八人離開的,法空不會這麽傻。


    法空道:“皈依至我金剛寺門下。”


    餘百齡“嗤”一下笑了,搖搖頭,隨即又笑了,滿臉的嘲諷之笑。


    法空溫和的看著他。


    餘百齡搖頭:“這是癡心妄想。”


    法空笑笑。


    兩人速度不減,很快飄過牆頭,進入城內,回到了金剛寺外院。


    林飛揚傅清河他們提著其他遁天閣的高手緊隨其後。


    金剛寺外院有精舍,用來招待外客,他們便安置其中,徐青蘿他們直接拍開了他們的穴道。


    徐青蘿在離開之前,對餘百齡他們盈盈微笑:“幾位前輩,師父說了,你們有兩次機會逃走, 兩次之後,再逃走便要下殺手了, 再一再二, 沒有再三再四, 望諸位前輩珍惜機會,小女子告辭。”


    她邁著輕盈的腳步離開。


    餘百齡朱千峰他們臉色陰沉, 目視著她離開精舍,連院門都沒關。


    精舍的院子不大,布置得很雅致。


    他們卻無心欣賞, 隻是盯著院門。


    院門敞開著,好像他們隨時能離開,是自由的。


    但他們知道, 想要離開,千難萬難。


    尤其是餘百齡, 甚至連試都沒有試的想法。


    如果想逃,當初已經試著逃跑, 而不是現在被囚禁到了金剛寺外院才想著逃命。


    想到當初他們毫無反抗之力被殺,便知道法空的手段何等可怕。


    當初還有點兒不服氣。


    領教了第二次他的定身咒之後, 便知道當初毫無僥幸可言, 定身咒比想象的更可怕。


    “老餘, 怎麽辦?”朱千峰道。


    餘百齡看一眼他,又看看其餘六人,沉默下來。


    “難道甘願留下, 不試試逃走?”朱千峰哼道:“老餘你是被打沒了心氣。”


    “你如果死過一次, 看還有沒有心氣。”餘百齡沒好氣的道:“心氣不是用來送死的!”


    他們都是壽過百歲之人。


    年紀越大越怕死,尤其他們還擁有更悠久的壽元,更是不舍得拋棄性命。


    寂寂無聞, 不求聞達於世,默默而活。


    能做到這一點的,都是沒有野心的, 有野心, 想轟轟烈烈燃燒的都不適合遁天閣。


    更何況遁天閣的心法玄妙,也擁有改變心性與觀念之奇效, 修煉境界高深的都契合獨立世間冷眼旁觀的特性。


    他們都熱愛生命, 不想丟了性命, 不到逼不得已絕不會施展玉石俱焚的秘術。


    這一點是他們跟其他皇家秘衛的根本區別。


    也是大雲皇帝不輕易驅使他們的原因,雖然本事驚人,可太過惜命。


    其他皇家秘衛有八分本事, 拚命之下可發揮十二分的威力,而遁天閣的高手有十分本事,惜命之下,隻能發揮出八分的威力。


    這一進一出,差不多抹平了其間的差距,那又何必非要用遁天閣的高手呢?


    “我來試試!”朱千峰沉聲道。


    他還是不服氣。


    法空如今不在身前,不能用定身咒,還有何懼哉?


    他踏入金剛寺外院後,雙眼配合心神感應,知道這座精舍與外麵隻有一牆之隔。


    出了這座精舍是一條長長的巷道,巷道的一側是精舍的院牆,另一側是高牆。


    而高牆的外麵則是金剛寺外院之外,是屬於神京的土地,不屬於金剛寺外院。


    隻要落到寺外,那一切便好說了,自己瞬間便能鑽進人群裏,混進去之後再難找到自己。


    “那老朱你就試試吧。”餘百齡嘴角噙著一絲笑容:“我們拭目以待。”


    “等著吧。”朱千峰哼一聲,一閃到了院門外,便要躥升翻過牆頭。


    可他到了院門外,身體便是一僵,隨即“噗”噴出一道血箭,憑空驟然現狂風。


    狂風頓時把血箭卷到空中,翻過了牆頭消失不見。


    眾人看得清清楚楚,朱千峰顯然受了重創。


    餘百齡哼道:“當初這一下,直接要了我們的命,老朱這一下是留了情的。”


    朱千峰僵在原地不動。


    他感覺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數股狂暴力量在身體裏躥動,彼此之間廝殺不休,自己身體成了一個戰場。


    它們每一次廝殺,都讓自己受創一次,而且傷勢有越來越重的趨勢。


    而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已然失去對身體的控製。


    這到底是什麽秘術?


    跟定身咒還不一樣。


    如果真是定身咒還好了,失去對身體的控製,可身體裏的氣息也會停住,不像現在,自己不能動,身體裏的氣息卻狂暴得厲害。


    “噗!”他再次噴出一道血箭。


    狂風驟起,將血箭席卷出牆外,不染地麵。


    “過去幫忙吧。”餘百齡哼道:“他要撐不住了。”


    眾人忙來到院門處。


    餘百齡一伸手,宛如龍吸水,狂烈的吸力衝向朱千峰,想要把他攝過來。


    他不出院子,免得被當成逃走。


    可狂烈的吸力卻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的湮滅。


    “噗!”朱千峰又噴出一道血箭。


    他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一般的蒼白,仿佛一下虛弱了許多,狂風席卷,把血箭卷出牆外。


    讓人擔心這一陣狂風也能把朱千峰卷走。


    餘百齡七人皺眉。


    他們看出來,外力一加,朱千峰則傷上加傷。


    “弄些衣裳過來。”餘百齡道。


    兩個老者很快鑽進屋裏,弄來了一個床單,然後一抖,將其卷成一根棍子。


    布棍往前一探,碰到朱千峰身上。


    布棍上附著強大的粘力,如粘竿粘知了一般將他粘起,挑回了院內。


    “砰!”布棍化為碎片,紛紛揚揚如數十隻蝴蝶飛舞。


    “老朱!”餘百齡上前一探。


    朱千峰長長鬆一口氣,身體裏的狂暴力量驟然消失,重新恢複了身體的控製。


    他一巴掌拍開餘百齡的手:“別亂摸!”


    餘百齡哼一聲:“好了?”


    朱千峰掃一眼眾人,搖頭道:“如果要逃,那就同時往外跑,看看哪個運氣好。”


    “沒用的。”餘百齡道:“想想先前的定身咒!”


    先前的定身咒可是瞬間定住了七人,能定住七人,恐怕也能定得住八人。


    “……難道我們就沒機會了?”朱千峰皺眉,不服氣的道:“他總不能時時刻刻呆在這兒吧?隻要他一離寺,我們的機會便來了。”


    “可誰知道他走沒走?”餘百齡道。


    朱千峰道:“我能感應得到!”


    自己練成一門奇功,站在這裏,便能隱隱感覺到法空的氣息籠罩在整個金剛寺外院。


    一旦法空離開,自己就能感應得到。


    “好,可以一試。”餘百齡道。


    ——


    “師父,不殺他們?”徐青蘿奉上茶茗,好奇的問:“這些家夥可古板得很,問不出什麽的。”


    法空笑笑。


    在小西天極樂世界裏,自己便是主宰,神通施展起來甚至毫無異樣。


    甚至化用神通,籠罩整個小西天極樂世界,隻要身處小西天極樂世界之內,便被自己的神通籠罩。


    可以看到他們的過去,未來,可以看到他們的內心,可以看到他們氣息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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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他們進入小西天極樂世界內,便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他們一切都將無所遁形。


    徐青蘿一看法空的笑容,便知道法空有把握,好奇的道:“師父要問他們什麽?”


    “混淆天機之物。”法空道:“這是最關鍵的。”


    這關乎自己的信力與信眾,容不得一點兒大意,對他是最最重要的。


    徐青蘿恍然明白。


    幹擾了天眼通,確實關係重大,一個不好就會耽擱了性命,確實得弄清楚。


    “師父準備把他們所有的牌子都收回來?”


    “是一個辦法。”法空頷首。


    徐青蘿眉頭一挑。


    她聽出來了,這並不是師父的辦法,這應該是一個下策,驚奇的道:“難道師父想破解掉?”


    法空緩緩點頭。


    他隻差了最後一步,就看信王楚祥那邊能不能找到材料,是他試驗破解的關鍵。


    徐青蘿道:“師父,如果他們逃走,真要殺掉?”


    “他們不會送死。”法空搖頭。


    他已經看透了他們的內心與觀念,不把他們逼到絕境,隻要有一線生機就不會找死。


    徐青蘿道:“真要讓他們皈依?大雲皇帝也不會願意呀,他們應該知道很多宮裏的秘密。”


    法空微笑。


    事情到了現在,大雲怎麽可能罷休?


    既然不把他們盡數扣下,也是一樣不會罷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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