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沐帶著萱玲到了‘春’暉堂,由丫鬟婆子們伺候著褪了披風,換下木屐,仔細收拾妥當,這才進屋向盤坐在火炕上的兩位老夫人行禮。<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79-∑79小說,


    兩位老太太出閣前是閨中蜜友,嫁人後做了妯娌,連帶著關係比其他幾家要相好,彼此對晚輩們說話行事亦是隨和親切。


    西街三老夫人見小姑娘一張帶笑芙蓉麵,行動間扶風雅致又不顯嬌弱,心中愛戴,便主動握住小姑娘微帶涼意的小手,跟老妯娌感慨時光易逝,孩子們長大了,她們卻都老了。待說到前些日子小姑娘送去的禮品時,不由衷心笑道:“真是個細心周到的孩子,怎麽就知道伯祖母專愛喝那‘花’茶呢?哎呦,那‘花’茶喝起來香而不膩,我都舍不得拿給別人喝了,成日裏光一個人偷偷的喝……”


    “你呀你,那是沐丫頭自個兒做的,你若喜歡,我讓她多送些過去……”老夫人笑妯娌一把年紀愛作怪,他們東街孫輩的姑娘本來就少,老大家的含雨嫁了本地望族,老二家的瑞溪有幸定了長公主府,老三家的如沐比前兩個長得好,行事更周全,開‘春’與富陽公府的事並沒傳出,隻要回老家這段時日能豎好口碑,來年及笄,提親的人怕是能踏破‘門’檻。


    “看不出沐丫頭還有這能耐,這我便放心了,回去就做個大方人,讓她們都嚐嚐,等喝完了,伯祖母可是要管你來討的……”三老夫人跟老妯娌說完,轉而拍拍宋如沐的手道。


    “承‘蒙’伯祖母不棄。既然孫‘女’會做,又怎能短您吃的?孫‘女’這就讓人回去多取些來……”宋如沐轉身囑咐萱玲親自回去取,萱玲笑著行禮退下。


    三老夫人笑眯眯瞧著萱玲離去的背影,轉身對宋老夫人笑道:“你給沐丫頭選的好丫鬟,寵辱不驚,進退有據,上次跟沐丫頭到我那裏送東西時,我就瞧她不錯,怎麽以前我沒看到過?”


    “不是我給的,是她父親在京裏找的。原先伺候過宮裏的主子。我瞧著說話做事也穩當伶俐,話說,沐丫頭身邊的幾個孩子,都還不錯”宋老夫人也覺得這丫鬟不同。還起過讓她給宋瑞溪陪嫁的念頭。又怕老三不高興。萬一又跟當年那般‘陰’差陽錯傷及母子情份,便也按下心中的這份念想。


    “原是如此。老話說的好,有其主必有其仆。沐丫頭其身端正……”三老夫人點點頭,沐丫頭做的好,這丫鬟便也知進退,可謂主仆相宜。


    三老夫人心中滿意,便把話題引到曾孫宋俊祥身上,這孩子乃西街嫡長曾孫,母親生他時難產而亡,隔年父親宋業林便又續弦生下一子,新‘婦’悍嫉,三老夫人怕她薄待曾孫,便把孩子放在身邊親自養著。


    如今孩子五歲,也該啟‘蒙’了,可這孩子少依靠,最好的出路便是走科舉。她想來想去,也隻想到東街宋翰,能讓這孩子有個好開始,日後造化便看他自己的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如今見了老妯娌這個孫‘女’,她倒又生出另外一番心思來。


    “三嫂,你也知道翰兒的身體……唉……我是擔心他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把俊祥給耽擱了!”宋老夫人知道老妯娌的想法,是想老三親自給孩子啟‘蒙’,可她心裏是不樂意的,說實話,在她心裏,誰的前程都不如親兒子的身體重要。那年去杭州,兒子憔悴虛弱,此次在京城又險些病死他鄉,這讓她心裏一直如履薄冰。她和老頭子沒幾年好活的了,他們不怕別的,就怕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這倒是我的不是了……”三老夫人‘露’出惋惜的神情,這老妯娌自來護短,可俊祥自小沒娘,又不招繼母待見,她則年紀大了‘精’力不濟,要到哪兒找一個既可以教導曾孫,又可以護住他的人呢?三老夫人想來想去,隻有東街宋翰這房合適,至於為什麽?一是宋翰這房人口簡單少有煩心事,二是宋翰這房在宋氏的地位頗高,基本無人會找其麻煩。


    三老夫人心中的念頭來回滾動,既然宋翰不行,那就退而求其次,宋念之也可以啊!宋念之是曾孫的叔輩,將曾孫帶在身邊倒是順利成章。


    老夫人久思無語,心中難以抉擇,乖孫念之開‘春’便要參加童子試,如果一切順利,秋天便能參加秋闈,若得舉人名分,來年‘春’闈指日可待。沉‘吟’半晌才道:“老姐姐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啊,你顧念俊祥,可我的念之開‘春’就得參加童子試呀……”


    “我這不是沒轍了嗎?隻得求助妹妹你了,俊祥生母去的早,留下這一根苗,業林新娶的那個又是嫉‘婦’,我怕……我怎麽也得護好俊祥不是?”三老夫人說的動情。


    一頭霧水的宋如沐慢慢把事情理順,簡單來說就是續弦容不下原配嫡子,三老太太擔心自己時日無多,想給這個曾孫找個靠山而已。理清事情前後,宋如沐忽然理解宋翰不肯續弦的初衷,誰說韓氏去後,他不愛念之的?若他不愛,又怎會因為擔心新‘婦’委屈她和念之,而不肯續弦呢?


    父愛無邊,直到如山臂膀駝了腰。


    “這……”老夫人是真為難了,明白老妯娌在安排後路,她也心疼俊祥那孩子,可侄曾孫和親孫子又怎麽能一樣?為難之際,正好看到為兩人更換熱茶的孫‘女’,不由心中一動道:“老姐姐你看沐丫頭如何?她當初可是和念之一起由翰兒啟‘蒙’的,想來教俊祥還是可以的。再說,她是俊祥的堂姑,把俊祥帶在身邊也合適……”


    三老夫人一聽正中下懷,剛才的念頭愈發清晰起來。沐丫頭到了議親年紀,與俊祥的小舅舅年齡相當,‘女’方才貌出眾,男方家世人品也都好。來年參加秋闈若得中舉,與沐丫頭實在般配。若兩人真能結成良緣,沐丫頭先是帶俊祥一年半載生出感情,嫁人後又做了俊祥的親舅母,這堂姑和舅母雙重身份,想要護著俊祥,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沐丫頭身後有他爹宋翰,在這宋氏的後宅內院,誰見了都要賣她幾分麵子。


    可惜宋如沐不知三老夫人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內有盛情。怕是會選擇明哲保身。而現在,她秉持孝道與本心,對於祖母讓她照顧族中可憐孩子,她全無疑義。畢竟在京中她帶過閆小吉幾年。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麽煩難的。相反。孩子的天真與童趣,會給她帶來難得的歡聲笑語。


    如此宋翰能夠專心養病,宋念之可以專心準備童子試。孩子則由宋如沐帶在身邊,負責其平常生活起居與啟‘蒙’,真是皆大歡喜。


    老夫人不明真相很滿意,三老夫人也笑說改天讓孩子來給他堂姑磕頭,還把手上老‘玉’鐲子摘下給宋如沐戴上,宋如沐見‘玉’鐲十分罕見,便起身推辭,無奈推辭不得,最終隻能收下。


    幸虧萱玲懂事,與茶一道帶回一隻雕蘭木匣,用來盛放宋如沐親手製作的‘花’茶。匣子是宋如沐找京城老字號師傅特意定做的,手工上乘,在墨縣小城實屬難見,作為完備孝敬長輩的禮物非常合適。


    三老夫人將匣子拿在手裏仔細端詳,如孩童一般愛不釋手。老夫人手裏有兩隻雕著鬆鶴的,也是宋如沐自京城帶回來的,當下叫人拿出來比對。一時兩個老小孩開心異常,看的宋如沐莞爾。


    稍後,看出兩位老夫人還有‘私’房話要說,宋如沐便以準備宋俊祥住處為由,帶著萱玲告辭出屋。


    回三房的路上,下了大半月的雪,竟突然就那麽停了!


    宋如沐不懼寒冷,鼻尖微紅的仰頭看那雪樹銀‘花’,風吹來,樹頭雪‘花’米粒般灑到臉上,京城裏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不經意在眼前一一劃過。


    越想忘記,越是難忘。


    三九嚴寒,滴水成冰,青州驛站東苑上房卻溫暖如‘春’。


    驛丞特意吩咐白役把地龍燒旺,又擔心貴人冷熱‘交’替下萬一生病,便親自提了兩桶清水過去,守在‘門’前眉清目秀的隨從,將水輕輕倒進銀盆中端進房去。驛丞立在原地垂首等候,屋裏隱約傳出模糊不清的說話聲,貴人卻從頭到尾沒出任何聲音。


    皇甫天佑頭戴金鑲‘玉’簪,一襲黑‘色’繡銀蟒袍,隨意臥坐於虎皮褥子之上,桌上清淺水盆霧光似華,視線之外,先行暗衛正伏地回稟。


    青州乃皇甫天朝產糧重地,此地山少水‘肥’,可謂沃野千裏一望無際,人口繁茂堪比天朝京都。正因此地重要,知府便由皇上親自提拔上任,不經吏部‘插’手。


    可惜皇上慎之又慎的決定,結果卻不盡人意,青州知府張啟君竟敢對上隱瞞雪災實況,任由青州富戶恣意收攏土地,致使青州民怨沸騰,為來年的‘春’耕秋種埋下隱患。若非宋翰急奏暗報,困坐宮中的皇上,怕是還被‘蒙’在鼓裏。皇上思量過後,隻能聯想到楚家身上,可楚家現在動不了,隻能讓與楚家息息相關的皇甫天佑,負責到青州清查此事。


    派出東宮太子,也是皇上實屬無奈之舉,太子尊貴不容有失。可此事有楚家影子,派普通官員前往,官員敢不敢動是一回事,楚家就會先出手,猶如當初對付宋翰,‘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來想去,也隻有東宮太子皇甫天佑,可以讓楚家投鼠忌器隱忍退讓,隻是委屈太子了。


    皇甫天佑自然不會覺得委屈,十幾年來終於可以踏足遠方,‘激’動都來不及,更何況此去青州,離墨城不過百裏,想見的人怎麽也能見到。隻是天寒地凍時趕路,一行人在路上吃足苦頭。


    梳洗過後,人雖還乏得厲害,可心裏還是默想著青州知府的履曆,與宋翰乃是同科進士,宋翰探‘花’,他為榜眼,前程比宋翰更讓人看好。可惜十多年過去,同科宋翰做到了二品禦史大夫,他卻還在陝西做著五品同知。若非皇上親自提拔,怕是今生就得埋沒在浩瀚官場之中。為什麽甘於多年埋沒?唯有楚府可做解釋。


    抬手拔下束發‘玉’簪,一頭烏木長發如瀑墜下,讓本來的威嚴之姿頓時消散無形。自小養尊處優,縱使練武強身,可長途跋涉,夜不成寐,依然苦不堪言。


    若非想著就要見到她,怕是半路上就已躺下了。


    小祝子拿出毯子仔細蓋好,伸手為假寐的皇甫天佑輕按額頭,主子舒坦,小祝子不由勸道:“主子剛退燒,還要多歇息才成。”


    “孤知道,若非如此……”,何苦讓宋翰與念之跑這一趟,在京中之時,宋翰的病情雖有太醫作假,可也確實不容樂觀,千裏之堤毀於蟻‘穴’,非是一朝可以醫治得了的。


    心思放慢,又有小祝子輕柔適中的按壓,皇甫天佑頭疼之感稍減,不知何時,竟慢慢睡去。


    夢裏,她醉意濃重,粉腮‘誘’人,星眸半闔著對他哀求道:“你不要娶別人好不好?就我們兩人,我們倆一生一世……”,這話不是對他說的,心無端‘抽’疼起來。


    驛站‘門’前,黑馬甩鬃踏雪,仰聲嘶鳴,片刻後在役丁安撫下又快速隱於無聲。


    驛丞與役丁們合力將馬上之人扶下,來人明顯受寒過重,動作早已遲緩,說話聲也是斷斷續續,多虧有身後少年郎,可以清晰說明兩者來意。


    隻見在眾人幫扶之下才得以下馬的宋翰,全身被厚厚白雪覆蓋,拿下風帽便抖落一地雪‘花’,等費力拉下遮麵布巾,眼前頓時霧氣繚繞,配上全白眉眼,頗有一份喜感,哪還有二品大員的半絲威風?他身後的宋念之也好不到哪去,原本白皙俊秀的麵容,經過一路北風吹虐,已經青紅難辨。


    歇過片刻略顯‘精’神的皇甫天佑,見兩人模樣十分狼狽,知道頂風冒雪趕路不易,其實心裏更擔心宋翰身體,便讓小祝子親自伺候兩人整理梳洗,再各自吃上一碗本地特有的爆鍋麵。


    大蔥豬油爆鍋香口又治病去寒氣,昨天他吃了兩大碗出得一身汗,才有今日的‘精’神。


    收拾妥當,眾人退下,三人敘過上下情誼,宋翰叩首說道:“殿下,青州知府其心可誅,請您救救青州百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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