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手術陽光下,雷少謙能感覺到身上的暖意,卻再也看不到那樣明媚的光亮,身上的暖驟然間變得寒冷,簡單感覺了他的輕微顫抖,拉過他的手掌寫道: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有,”雷少謙抬起頭,很努力的睜著眼睛,似乎想看到點什麽,可是什麽也看不到,苦澀的笑笑,他說,“今天是晴天吧!”


    “嗯,陽光很暖,一絲一絲的……”簡單為他形容,看著他癡望著天,卻什麽也看不到的模樣,心又再次‘抽’痛起來,她寫道:去做手術吧,好了,你就能重新看到陽光了。


    他緩緩垂下頭下,然後是長久的沉默,簡單很著急,卻也不敢‘激’進,推著他繼續在草坪中前行,不遠處,幾個小孩子在玩皮球,簡單把他推進,寫道:你聽這聲音多美,如果有機會能讓我開口說話,我一定不會錯過。


    暗暗的,簡單向他傳遞著一個啞人的渴望,雷少謙當然感覺得到,隻是不語,說道,“坐下休息會吧,你應該累了。”


    聽到這話,簡單有些意外,難得雷少謙也會有替別人考慮的時候,他居然會關心人了?


    感覺不到她的回應,雷少謙笑笑,“以前的時候,這樣的話你打死我也是說不出來的……”


    簡單握了握他的手,雖然沒有寫字,可他懂得,她在說謝謝。


    “你的嗓子是天生的嗎?”雷少謙問她。


    不是,是後天造成的,簡單回他。


    “應該能治好的吧?”他說。


    不知道!簡單已經隱約感覺到他要做什麽。


    “為了感謝你對我的照顧,我把付你的護工費折成手術費,給你治嗓子,好不好?”他終於說了。


    這次換成是簡單沉默,感覺不到她的回應,雷少謙有些急了,“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在死之前幫你實現願望,而且我很想聽聽你的聲音……”


    簡單看著他,現在的雷少謙依舊俊美,隻是已經退卻了以往的張揚戾氣,身上多了股平和的氣息,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可以生病,可以痛苦……


    其實這樣的他,簡單才覺得真實,才覺得是這個世界上男人該有的生活樣子。


    你不好奇我的樣子嗎?簡單寫字問他。


    雷少謙的目光轉向她,空‘洞’的眼神怔了怔,搖頭,“其實有時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我心裏有你的樣子就行。”


    那我是什麽樣子?簡單又問。


    雷少謙笑笑,並沒有回答,反而說道,“真的,我特別想在離開這個世界前聽一聽你的聲音……”


    “啊――”雷少謙的話沒說完,就聽到身邊的‘女’人尖叫一聲,再然後身體被緊緊的護住。


    “怎麽了?”雷少謙的頭被護在她的‘胸’口,那股子熟悉的氣息又湧上來了,還有剛才這一聲尖叫……


    沒有回答,沒有放手,簡單緊緊的抱著他,她快被嚇死了,害怕剛才那個皮球會打到他的頭,現在的他頭部不能受任何撞擊的……們我她有。


    “阿姨對不起……”


    “太太,你沒事吧?”


    小孩和家長見此情況都跑了過來,簡單這才緩緩鬆開雷少謙,回頭衝他們搖了搖頭,示意沒事,可是她慘白的臉還是代表被嚇到了,小孩的家長有些過意不去,“太太,你臉‘色’好難看,如果有事要說的……而且你現在還大著肚子……”


    聽到這話,簡單心頭一驚,身體還沒來及撤離雷少謙身邊,就被他抱住,他的手撫到她的小腹上,“原來你懷孕了!”


    還記得那次她肚子裏寶寶在動的情景,原來真的是她……


    簡單有些心慌,一時僵在那裏,雷少謙的手鬆開她,對還站在他們麵前的人說,“我們沒事,你們繼續玩吧!”


    “哦,剛才實在抱歉,”小孩的家長看著簡單,仿似明白了什麽,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有著驚詫和惋惜,似在感歎生命怎麽這樣不公,讓他們一個啞巴,一個是瞎子。


    去手術吧,隻有活著才能感覺到這世界的美好!簡單繼續在他掌心裏寫著勸說的話。


    想著剛才他手覆上自己小腹的刹那,簡單抓著他的手再次撫了上去,寫道:隻有活著你才能有更多的收獲,妻子孩子……


    “不會了,”雷少謙苦笑,“我做了太多的壞事,就是活著也不會有那樣的幸福。”


    簡單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還有上麵的大手,繼續寫:不,你會的……你也會有兒孫繞膝,生活美滿的一天。


    雷少謙怔怔的,心裏卻想,簡單如果當初我不是那樣的傷害你,你會嫁給我,給我生孩子嗎?可是現在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哪怕她就在他身邊,也不會再屬於他了。


    收回手,雷少謙換了一副表情,“你現在大著個肚子還出來做事,也不知道你家老公是怎麽當男人的,明天以後你不要來了。”


    簡單看著他,寫道:如果你覺得我這樣真的辛苦,那你就去做手術,你好了,我就不用來照顧你了。


    固執,還是一根筋!雷少謙在心裏罵她,不悅的回道,“隨便你!”


    夜晚的病房,多了死亡的靜寂,據說醫院是‘陰’魂最多的地方,因為這裏經常死人,此刻雷少謙的病房氣氛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你擺著這一張臭臉給誰看呢?”雷佳音的話打破僵滯的氣氛。


    “你看不幾天了,”雷少謙冷哼一聲,接著一雙空蕪的眼睛看向湯山,雖然他看不到什麽,但這樣的注視卻比平時更讓湯山心虛。


    “是你出的主意讓她來的?”雷少謙開口,平靜的聲音下卻是掩藏著巨大的怒意。


    “是……不……”湯山看向雷佳音,卻在這時有硬物飛了過來,哪怕雷少謙瞎了,可他那扔東西的方向感依然不差。


    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雷佳音忍不住發火,“你發什麽瘋,是不是連我們也趕走,沒人管你,你就開心了?”


    “是,你們都給我滾……”雷少謙怒意騰騰。


    “好,我們滾,但滾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給你聽……”雷佳音上前,“別以為你現在有病誰都要讓著你順著你……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欠你的,命是你的,你愛要不要,可是我們都是為了什麽……但我告訴你雷少謙,你別以為這樣子有多偉大,你就是證明了自己能活幾天又有什麽意義,你不做手術早晚是要死的,想想你在這個世界上還欠了什麽,你死了,欠下的債怎麽辦?簡單她‘挺’著個大肚子,裝啞巴的照顧你是為了什麽?你為什麽不去想……她不欠你的,是你欠她的,欠的這輩子下輩子都還不清……”


    “我就是活著,她也不會給我機會還債了……”雷少謙嚅嚅的開口。


    “那至少你能默默的關心她,在她某一個需要你的瞬間,你可以幫助他,就像她現在照顧你一樣,”雷佳音抹了把眼淚,“你自己想想吧,手術醫生已經聯係好了,如果同意明天就手術,不同意就算了,以後就沒人再管你,你就自生自滅吧!”


    說完,雷佳音拉起湯山,“我們走,讓他自己去想想吧!”


    入夜,簡單仍沒有睡意,倚在窗台看著城市的燈火闌珊,心裏的五味陳雜,明天是雷少謙要做手術的日子,如果他不同意怎麽辦?雷佳音勸的怎麽樣了?


    他是那樣的固執……


    “怎麽還不睡?”歐旭堯給她披了件外套,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睡不著,”簡單把頭磕在他的肩頭,“你說活著多好,為什麽還有人不願意活著呢?”


    歐旭堯給她理了理頭發,“那是因為沒有活著的理由……如果你現在告訴他有兒子了,他一定會同意做手術的。”。


    簡單搖頭,這個想法不是沒想過,可是如果隻是以此來做為他活著的理由,而不是他本身想活著,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怎麽辦?


    “我……”簡單剛想說什麽,就被客廳的電話聲打斷。


    “我接電話,”歐旭堯捏了捏她的肩膀,走出了臥室,一會簡單就聽到他叫自己,“找你的。”


    “我?”簡單有些意外。


    “雷小姐……他同意手術了,太好了……明天一早我和旭堯就去……”


    “什麽?”聽到雷佳音的話,簡單怔住。


    “簡單你聽我說……”雷佳音也知道拒絕簡單的好意也不應該,但這是沒有辦法,因為這是雷少謙同意手術的一個條件,“少謙不讓你來是因為他說不想你看到他被推去太平間,所以……”


    太平間?他這是準備去死嗎?


    原來,他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連死都想好了。


    他竟然不讓她去,他這是死都不願意見她嗎?


    雷少謙你比我更狠……


    “不去,我們不去……你是孕‘婦’也不宜看那種場麵,”歐旭堯從她手裏拿下早已掛掉的電話,將她摟進了懷裏。


    “歐旭堯我再也不管他了,他就是死我也不管了,這個‘混’蛋……”簡單捶著歐旭堯,哭的肝腸寸斷。


    雷少謙你怎麽能這樣?雖然你是為了我好,可我還是覺得你可恨,可恨……


    隻是為什麽他那麽擔心自己會死,難道他真的會死嗎?


    簡單驚的從歐旭堯懷裏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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