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像狼嚎一般淒厲,打在臉上像刀割了一般疼。


    黑夜,像隱藏在暗夜裏的一把刀,隨時隨地都要人命一般,夜色濃得幾乎讓人睜不開眼,一望無際的黑夜將整個世界所籠罩,沁人心脾的寒像從地底下蔓出來一般,直直打入心底,邊塞這種天氣,可真冷啊,黃沙像雨點一般打在人臉上,身上,生生得疼。


    秋夜寒冷如冰,這邊界的溫差真大,白日驕陽似火,夜晚寒冷如冰窿,讓人無法承受,尤其是近日,天氣越來越寒冷了,隨時刮起的大風像刀割一般,而軒國和蜀國的這一場戰爭,打了整整三月,難分勝負。很多將士都燃起了思鄉之情,奈何這一場戰爭不知終結於何時,結束於何刻,隻知道漫無止境的廝殺,漫無止境的爭奪。


    三月前,蜀國親派護國大將軍赫連爾曼親赴沙場與調解邊關紛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蜀國不過是為了實現自己一統天下的野心,而這一段時間兩國雖然交手了數次,然這比起來不過是小打小鬧的遊戲,時間一長,數多官兵都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緒了,他們各個可都是訓練多年,早就想到疆場殺敵的,而現在卻守在這裏足足有一個多月了,算什麽回事?


    而赫連爾曼卻遲遲沒有下令攻打,反倒是皇上也來密信問了幾次,他卻置之不理,讓人難以捉摸啊,有些上了歲數的老將軍本就對他不服,此舉無疑又是激怒了壓抑心底多時的怒火,是以幾名人聯合一起進了主帳內請求開戰。


    一陣冷風像利刃一般掃進來,燭火被吹得搖曳,幾欲熄滅,赫連爾曼端坐在岸前,身姿筆直的像一棵萬年蒼鬆,一手拿著筆在錦帛上做著標記,又一手拿著地圖似乎在細細思索什麽。查覺到有來人,並未抬頭,聲音淡淡:“幾位將軍這麽晚了有何事?”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坐在他們跟前的隻是一個不滿二十的少年,卻給他們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皇上親命他為主帥,他們這些老將雖心底有些不滿,奈何聖命難違,倒也心甘情願聽命於他,而且經過幾月相處,赫連爾曼雖性子冷漠不喜於言語,卻與軍中兄弟同吃同住,也深受軍中將士愛戴,但是現在,軒國大軍氣勢如虹,步步緊逼,而他們竟然按兵不動,在這荒山野嶺裏守著,究竟有何用?


    “赫連將軍,末將實在不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將軍開口道,聲音如洪,可想而知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錚錚鐵漢。


    “馮將軍有何問題?”赫連爾曼頭也未抬,聲音淡漠如水,依舊在錦帛上不緊不慢地做著標記,每一處像是精心安排,又像是隨意而做。


    那馮老將軍也不是等閑之輩,也確實知道麵前這位少年主帥有雄才大略,在戰場上的確有讓人折服的氣魄,但是心中有疑問自然要問個明白:“我們在清言虛守了整整一個多月了,恕末將愚鈍,實在不解元帥何意?”


    赫連爾曼撐了撐身子,眼底已是冰染一片,極慢地將手中的筆擱下後,抬起頭時眸光裏已是波瀾不驚,涼薄如水:“依馮將軍的意思,我們要怎樣呢?”


    “現如今軒國大軍氣勢洶洶,已經連破我軍幾座城池,打敗我軍數萬人,雖說無霜將軍奉命攻打星野,但是軍師卻隻守在泌陽關遲遲未動,如同我們現在一樣,末將不明白元帥心中是做何打算?是以鬥膽一問。”他臉色焦灼,卻是忠心不二,蜀國日漸繁盛確與良將分不開,但是此人卻性情耿直,說一不二,恐怕日後會因言語惹來災難啊。


    赫連爾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神色略略憔悴,看起來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一般,他看著馮老將軍,將手中的錦帛放在他麵前,“馮將軍,你可以先看一下這張錦帛。”wsdn。


    馮將軍看了一眼,有些震驚道:“這是軒國大軍分布圖?”


    “沒錯,我剛剛標記的正是目前軒國大軍的分布圖,而用紅色標記的地方是我軍所在的位置。”赫連爾曼抬手輕輕沿著上麵的線路劃了下來:“想必馮將軍已清楚目前的情勢,夜蒼和用兵詭異,三十萬大軍一分為三,其一直逼淮安,瀕臨城下,而另一方大軍正準備入泌陽關,與他親率的十萬大軍在潼關匯合,一旦讓三軍匯合,那麽屆時會對我軍形成包抄之勢,屆時情勢定會萬分危極。”


    “沒錯,所以元帥安排了無霜主故是鉗製住了十萬大軍,但我們和軍師同樣隻守不攻又在等什麽?”馮老將軍蹙著眉頭輕聲問道。


    後麵的幾位將軍也都麵麵相覷。


    “在等時機。”赫連爾曼轟輕說道,整個身子有些無力的窩在座位裏,神情疲憊,身形寒冷,明明掩飾不住的困意在他眉宇間攏繞,嫌累一般的揉了揉眉頭,可他仍堅持說道:“馮老將軍征戰沙場多年,應該很清楚天時地利人和對大獲全勝有多麽重要,雖說軒國大軍已經圍攻了淮安,但如果本帥沒有算錯的話,那十萬大將很快就會成為孤軍,孤軍之勢又有何懼?”


    馮老將軍覺得他話中有話,待要問明,赫連爾曼已淡淡擺手,慵懶道:“本帥累了,眾位將軍倘若沒有其他事,還是先退下吧!”


    馮將軍還想再說些什麽,但瞧見他緊閉的雙眸,像是疲累至極的模樣,不由訕訕的退了下去。


    大帳內又恢複靜寂無聲,又不知過了多久,赫連爾曼才緩緩睜開眸子,漆黑如墨的眸同暗夜渲染成一片,還未坐直身子張口便是一灘血,師父當日說他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但他卻堅持了足足三月,現如今自已真的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這場戰爭也該結束了!


    待他一切布局好,蘇顏華,你就乖乖受擒吧!


    從袖口取出一方錦帕,隨意拭了拭嘴角的血跡,看著上麵斑斑點點的血跡,神情仍是淡漠,仿佛早已習已為常,而他此時此刻,隻想贏這一場仗,替她守護她的河山,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為她做的一件事吧!


    想起她,眼底的光放柔了些許,興許這天下也僅有對她才是百般的柔情吧,每個人的一生都有一個人,你會忍不住對她好,把你所有最寶貴的東西送給她,包括命,克製著時時想起她的衝動,讓自己溢發忙碌,精心布置好每一步棋,隻有在空閑的時候偶爾想一起她,偶爾把她從心底拿出來好好的看著她,也許這樣看著,對他都是一種奢望了。


    他從椅子裏站起來,身形搖搖晃晃,這個時候也真正的看清赫連爾曼身子亦發憔悴,清瘦的仿佛一陣風可以吹走,單薄的恍若一張白紙,下巴清生的胡須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頹廢,卻仿佛有一種異樣的美,他越消瘦反倒是越驚心動魄,仿佛他的生命就在燃燒一般,他抿了抿唇角,依是緊繃,仿佛這樣抿唇可以緩解稍許的疼痛。


    下要開所。“什麽時候,赫連將軍身子差到這種地步了嗎?”清朗的女音從帳外傳了進來。


    下一瞬間淡淡藥香迎麵撲來,他心底一驚,手中的錦帕如風一般旋落在地上,身體不受控製的又重新坐回軟榻裏,看來,自己真的時間所剩無比了,連有人靠近都不曾知曉。


    正在喘息間,白衣白裙的女子從帳外輕輕走了進來,步伐優雅隨意如入無人之境,燈光打在她身上,有一絲柔和般的美。


    白衣女子瞧著他的模樣,眉頭發微蹙,眸光不動聲色的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細細打量,又像是久未重逢的故友,步子輕鬆閑適,身子優雅從容,麵上波瀾不驚,唇角勾起笑意,那笑如同三月的暖風吹拂過漫天遍野的春花,一時之間燦爛的讓人覺得有些刺目,柔美純淨的恍若鄰家少女,這樣的美好。可是那一對細長的眸子聰慧動人,閃著十足的睿智,明明眼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卻未及眼底,鼻翼微挺,唇色微涼。


    她快步走到他跟前,帶著藥香的手卻突然伸出來纏在他脖子上,兩個貼的極近,近到可以聞到彼此身上的藥香,狹長的眸子望著近在咫尺的臉,突然傳來一陣無法言說的心疼,她看著他,低低道:“我們不過幾月未見,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模樣呢?”


    言語中的溫情仿若一對多時未曾見麵的小情侶。


    可是彼此卻心底知道,他和她的立場在戰場可以殺死對方豪不手軟,私下裏卻可以秉燭夜談,說盡天下事。這樣奇怪的關係。他和蘇顏華,這個奇特的女子。


    赫連爾曼身子一僵,抵住她探過來的手,她的手冰涼冰涼的,他皺眉,有些不奈:“你怎麽會到這裏來了?”


    女子的身子更貼近他,兩人猶如交頸而臥的鴛鴦,她在他耳邊輕輕歎息:“怎麽,不歡迎我?”頓了頓,有些埋怨道:“你可知我為了見你一麵花了多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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