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乎人命,自打成為殺手之後,赫連爾曼從來不曾放在眼底,他的生命如同戰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時候為了生存下去,他可謂是費盡心思將對方置之於死地,他也從未將人命放在眼底,隻除了那個女孩子,會用軟軟的聲音糯糯的叫著他爾曼,爾曼的女孩子。


    (.)舒榒駑襻這一刻,思念如同一把刀一般一下一下的刺入心底。


    疼的幾近窒息。


    恐怕,再也沒有見她的機會了吧,那個唯一能夠帶給他光和熱的女孩子,是他這麽多年執拗的想活下去的理由,為了她,他甘願這般卑微的活著。


    思念,猶如潮水,像狂風暴雨般像他襲來。


    他真的好想她,好想,好想在看她一眼,就一眼,可是老天連這樣的機會都不再給他了,今夜過後,他與她生死相隔,恍若天涯,再也可能。


    至於,蘇顏華,他和她是敵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敵人,這種關係,至死方休,但是這一刻,說出這樣的話,心頭不知為何鈍鈍的疼痛,像是做錯了什麽一般,可是,他並不曾做錯什麽,怪就怪他和她是命定的敵人,他挖空心思引她前來,費盡心思布下巧局,與她鬥智鬥勇,與她糾纏不休,不過是希望她死,隻有她死,蜀國方能打贏這場仗,隻有她死,歌兒才能在蜀國無憂無慮的活下去!


    那麽,她便死吧!


    死了,可以一了白了!


    她看他一眼。


    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寒,可下一瞬間寒涼褪卻,隻剩下千百回轉的無奈。


    於她,他永遠是支撐著她活下去的源泉,倘若沒有他,她又怎麽會活下去,倘若沒有他,又怎麽可以痛徹心菲,又怎麽會絕望如斯,終歸他不信她,終歸他想殺了她。


    他想殺了她,他真的想殺了她……真是好笑!


    這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嗎,唇角輕揚,她蒼然一笑,在這蕭殺的夜裏,在這黑暗而又血腥的夜晚,他一身雪白披風像是幾乎將他融化為虛無,淡淡如同冬日蒼雪般的站在那裏。


    冷漠,傲然,殘酷的讓人無法逼視。


    那一瞬間,心底溢出幾乎她無法壓製住的情感,如同勢同迫竹般疏醒,如千斤巨石一般砥在心底,壓得她五髒六肺都殘破不全,她用力的咬唇,唇色更加飽滿豔麗,終於悲切出聲,聲音中有她從來沒有的軟弱:“夜哥哥,你是真的想殺了我?”


    赫連爾曼看著她,目光似乎渾然不以為意,甚至連眉毛都沒有跳動一下,聲音冷得如同刀子刺在她心上:“你攻打蜀國,就沒有想過會殺了我十萬大軍!那些人也是無辜可憐的,你殺他們的時候便應該想到今日的結果。而你,今日必須死!”


    “好,好,好!”


    她咬著唇,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可是沒有用,疼痛用鋼刀刮骨般,一下一下淩遲著她的五髒六肺,也許她終是有濤天的權力也擺脫不了命運的捉弄,她一直想護他周全,一直想他活著,可是如今,命運的洪荒終究逼得她無力反擊。


    他和她是戰場上的敵人,他和她的宿命不是他死便是她亡,她知道,可是她縱然知道,心頭仍是難掩的疼痛。


    她多麽希望他能夠活下去,可是,這漫天的大火……漫天的大火燒出重重的絕望。


    而夜風,不知何時大了起來,大風吹得火苗越來越烈,而大火未有一刻的緩勢,借著風的翅膀讓烈火越燒越急,連帶著整個帳蓬都燃燒起來,火光衝天,將半個天空都映得腥紅,像是燃燒的騰雲在天空中怒放。


    又像是傍晚天邊的火燒雲,亮得驚人,紅得嚇人!


    夜色完全被映亮,整個天際恍若白晝。


    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蘇顏華反倒是徹底冷靜下來,一身白衣勝潔如雪,雙眸突然染笑,霎時滿麵風情,仿佛九重天羽化歸來的仙人,夾雜著無人可及的清冷光輝,熠熠閃光。


    她踉蹌著來到他身前,伸起手,用力,用盡全力的抱住他。


    那般溫柔,那般纏綿,仿佛至死不休。


    眼前這個人,不論他做了什麽,讓她多麽傷心,她依然想守護他,這一輩子,下一輩子,生生至至,糾纏不休,懷裏的赫連爾曼掙紮欲掙開她的懷抱,可是卻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唇角勾起無奈的弧度,任由她摟著他。


    可是這一拉一扯間喉嚨的血腥像巨浪一樣翻騰,疼痛,排山倒海的向他壓了下來。


    蘇顏華摟著他,眼神飄向遠方,似輕輕呢喃,又似自言自語,喋喋不休,語氣有著她從來沒有過的柔情,從未的珍重:“夜哥哥,不論你信與否,你都是我的夜哥哥,我找了七年的夜哥哥,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找你找的好苦……”


    說完,淚如雨下,順著銀麵滑下,滴進心底。


    赫連爾曼抬了抬眼睛,正欲說話,一股血腥在喉嚨間翻滾,張口便是一大灘血,灑在她月白常服上,像是點點滴滴乍然初放得紅梅,刺目的驚人,滾燙的嚇人,她被嚇壞了,像孩子一般手足無措的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聲音破碎:“夜哥哥……”


    他咳了咳,又是千百婉轉的疼,閉了閉眼睛似疲憊至極,再抬起頭時淡然如風,麵容寒冰,可是無論他再如何掩飾也掩不住麵容灰敗而頹廢,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將死之人的麵容,白的恍若透明,透的恍若琉璃:“蘇姑娘,我不是……”


    可是,卻連話也說不完整了,他憑的隻是最後一股意誌力,這股意誌力,一旦他心神鬆懈,便必死無疑,所以,他不能死,他要等蘇顏華死了之後才能死。


    他等著她毒發,等著她死亡!


    他是暗夜裏的狼,一個油走於生死邊緣的孤狼,他的生命裏從來是狼戾,嗜血,對敵人狠,對自己狠,血姬的毒不同於其他毒,這種毒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次毒發宛若萬箭穿心,萬刀齊下,一片一片的把自己的血肉淩遲。


    蘇顏華抿了抿唇,極力克製住自己失態,語氣中還是有她從未有過的恐慌:“夜哥哥,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神情焦灼,帶著執拗。


    可是心底卻在想,從她第一次見他時,她便將這個人的身影、這個人的麵容、這個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點點滴滴深深的刻在骨髓中,他的動作無論經過多少年刻意的訓練,不經意便展露無疑,他怎麽可能不是她的夜哥哥呢,倘若他不是,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是夜哥哥了,她用了七年時間費盡心思費盡心機千辛萬苦找到了他,他怎麽可能不是!


    她的夜哥哥,七年前雖是少年模樣,卻已容貌傾城,不喜於色,再加上皇族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讓他小小年紀便已有統領三軍的氣勢,七年後更是出色非凡,將骨子裏的帝王氣息發揮的淋漓盡致,無論再苦的條件也沒有辦法掩飾住他的光華,如同暗夜裏的紅化石蒜。


    讓人不由自主的巨服於心,是世間無人能及。


    隻要他出現的地方,便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風景,縱然天下美男比比皆是,也不及他一人風華。


    他便是她生命中,唯一耀眼矚目的淩雪傲梅,幽幽暗香隨著飛雪飄零,隻一瞬間,便將她一直隱晦的心靈,衝擊得無以複加!


    她那麽愛他,人前人後,貪婪的汲取著他光和熱,仿佛他就是她生命中的源泉,他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她微微低下身子,神態鄭重,小心翼翼的握著他的手,他臉上並沒有出現不耐的表情,她才緊緊的將他握握掌心,因長年執筆掌心有厚重的筆繭滑過他的手背,她摸著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像是一塊寒玉,需要人將他溫暖。


    赫連爾曼止住喘息,忍著痛意望著她,眼神倔強無奈:“我我……不是他!”


    她唇角彎起一抹笑意,渾然不覺四周的環境,夜哥哥還是像當年一般一如既往的執拗啊,他認定的事情從來不曾改變,必須執行到底,為了這個固執的臭脾氣當年總是和皇上鬧脾氣,懶洋洋的抬眸眸,順著他的語氣說:“夜哥哥,你說得是,你不是他。”


    她在心底歎息一聲,夜哥哥,我知道讓你一時片刻之間接受身份也不可能,可是,這麽多年,我總算等到你回來了!


    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真好!


    如蔥段般白希的手指將他唇角剛剛因咳嗽滲出來的血跡,修長的指肖留戀的停留在他的唇角,然後膽大的,心細的,忐忑的往上移了移,趁著他沒發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摸到了他的唇角,他的唇冰涼冰涼的,像冬日的寒冰,不知道親起來會是什麽樣的感覺,然後轟一聲,一把火直從額頭燒到脖子後頸根部,因離得太近,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像星星之火一般漸漸燎原,臉一紅,心一橫,她探下頭,正碰到他的唇。


    赫連爾曼震了一震,惑了一惑。


    難得地,愣了。


    這姑娘也忒勇敢了吧!


    蘇顏華一雙手實實摟住他的脖子,唇緊緊貼住他的唇。


    她心中作如此想,他的唇果然如想象中的bing冰涼涼,被她這麽密實地貼著卻沒有什麽動靜,像是在好奇地等待,看她下一步還要做什麽,而他的唇比想象中的要柔軟,兩唇相貼,近在咫尺的距離,她滿意極了這個境況,忘記漫天的大火,忘記置她於死地的敵人,她沉浸在這個吻中,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傻乎乎的貼著他的唇瓣,似乎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她聽得到他的呼吸,他亦聽得到她的呼吸。


    腦海裏還在想著別的情侶是如何做這檔子事的,可惜想了一會兒未果,貼得足夠久後,她笨拙地嚐試地緩慢地伸出舌頭來舔了舔他的上唇,感覺他似乎顫了一下,這個反應很合她的意,她終於滿足瓣放開他,覺得親到這個地步算是了事了。


    蘇顏華想,也許這是世間最完美最無缺最無憾的一個吻了,將他小心翼翼的摟在懷裏,仿佛他是世界上最貴重的瑰寶,而她的聲音放低,輕柔的像花瓣乍然初放的光景:“夜哥哥,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那聲音近似歎息,又像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


    赫連爾曼緩緩的閉上眼,仿佛眼前是紅衣少女翩然行來,一身緋紅的衣衫仿佛這世上最耀眼的光彩,仿佛像一隻有了靈氣的赤蝶,萬花叢中唯有她的明亮,仿佛隻要她站在這裏,哪怕不動不語,也是這世間最美的一道風景!


    這是他的歌兒!


    歌兒,好好照顧自己。


    意識昏迷前,他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句話,久久不散!


    火勢趁風越燒越旺,映出半天的紅光,軍帳徹底被瓦解,從高處跌落,發出吱呀的一聲響,在暗夜裏詭異的嚇人。


    漫天的大火,燒出人的絕望,燒出人的憂傷,燒出人的暗傷!


    蘇顏華抬眼,涼薄的唇瓣乍然上揚,仿佛噙盡了這世間所有的溫柔!


    在這一刻,世間仿佛無聲,天地輕盈,僅剩他們二人!


    這傾室江山,又怎抵他經年相伴,江山如畫,不及與他一世長安!


    她含笑低頭,在他唇角輕落一吻,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唇邊勾起一抹淡笑,可是那笑卻比哭也憂傷,比痛要斷腸,她單手解開麵具,露出清秀絕倫的一張臉,隻可惜過份白了點,鳳眸微眯,閃爍著萬般風情的光芒,隻一瞬,便消失殆盡。


    她的臉低下去,徹底與他相依。


    這樣的距離,就算七年前也不曾如此近,她愛的這個人,終於和她在一起了,無論生離,無論死別,隻要和他在一起,那又何妨呢?


    火勢鉻在她身上,有著驚人的滾燙,她貼著他的額際,終於低低出聲:“終歸我們在一起了!夜哥哥!”


    那一聲歎息,飄落在漫天的火光中。


    整個暗夜,似乎被這大光徹底燃燒,漫天的紅光,久久不散!


    人常說一場大火勢必有一場大雨的衝涮,可是那一夜,老天爺吝嗇的一滴眼淚都沒有流,漫天的火光像是忘川邊界的彼岸花,用生命綻放出如血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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