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168、時光深處的真相


    梅隱殿,宮燈如豆,暈出淡黃的光。(.無彈窗廣告)舒殘璨睵


    夜蒼和不眠不休的守了整整三天三夜,未有一刻的離開。


    殿外,月亮高掛枝頭,隻是一個淡黃色的光輪,卻是冬日難得的景,月光透過清冷梅香灑了進來,內殿四周靜寂無聲,床頭隱隱坐了一個人,身上是未曾褪下的喜服,這人是夜蒼和,他此時此刻微微閉著眼睛,蒼白冰冷的模樣,神色看上去有幾分頹廢。“水……水……”室內突然傳來一聲幹啞的叫喚。


    夜蒼和猛地睜開眼睛,瞧見父王已經睜開眼睛,愣愣的看了半晌,蒼老的眉眼裏攢出一抹極淡的笑,忍著痛意柔聲開口:“父王,您終於醒了?”


    軒王張了張嘴巴,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夜蒼和起身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喂他喝完後,半晌,愣愣的開口:“父王,你感覺好點沒有?”


    軒王清了清嗓子,輕輕道:“朕沒事了,和兒,你沒受傷吧!”


    夜蒼和微微搖頭,輕輕的握著軒王的手,那一雙曾經修長如玉的大手此時已瘦弱枯木,這麽多年,他終是錯過了太多。


    父子兩人難得坐在好好說一會兒話,而軒王除卻麵容灰白些其他不作感想,威嚴的五官清瘦了些許仍是一派的王族派頭,一舉一動皆是尊貴無比,了解事情緣委會軒幹輕輕籲了一口氣:“和兒,父王時日無多了,想問你一句,你喜歡的是華兒還是那位蜀國的公主!”


    縱是當日身受重傷老皇帝也沒有忘記關心局勢發展,一雙眸子早已練得爐火純青,兒子分明是對蜀國的公主有情,可顏華自幼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雖然居於禪院七年,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多一些,兩人相敬如冰,但總歸少了些什麽。(.無彈窗廣告)


    而映雪台那一幕,他總算知道到底少了些什麽……


    夜蒼和抓住軒王的手頓了一瞬,隨即揚笑,聲音仍是慣有的溫和:“父王,我喜歡誰都不重要,華兒這七年代兒子受了不少罪,兒子不能辜負她的深情!”


    軒王目光深遠,凝神望向窗外:“這麽多年,也確實難為她了!”


    夜蒼和眸光轉過向,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似乎那一雙清古無波的眸子深處看透了一切,裏麵蘊藏著淡淡的淚光,那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父王其實知道這七年來自己是蘇顏華所扮,於是試探性的問道:“父王,你都知道?”


    軒王聞言輕輕一笑:“不該知道的朕也知道,該知道的朕同樣也知道!”說罷,意味深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夜蒼和,仿佛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


    夜蒼和愣了一愣,俊美威儀的臉上現出一絲錯愕。


    五處宮景處。“再怎麽說朕也乃一國之帝,倘若連這些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真是枉為皇帝,其實朕也是無意得之,顏華這七年來確實做的很好,好到讓朕以為你一直就在朕的身邊,朕與你血濃於水,就算她以假亂真朕也知道她不是你!”軒王靠在軟榻上,難得有精神的笑了笑,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父王——”夜蒼和哽咽。


    軒王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神色露出片刻柔軟:“和兒,這麽多年她確實不容易,而你流落在外七年,也受苦了,朕一直對你深懷愧疚,倘若當初朕沒有派你征戰沙場……”


    夜蒼和猛地抬起頭,俊美容顏一直未變,隻是難得有幾分頹廢,可這無損於他的俊美,反倒是讓他更添一層神秘莫測的光芒,望著近在咫尺卻一直不曾親近過的父王,他自幼生性倔強,執拗認為母後當年之死與父王有莫大關係,後來花貴妃寵冠六宮,而他更是心生嫉妒,一心認定父王這一生隻能愛母後一人,所以一直因為花貴妃一事與父王不和,兩父子極少溫言軟語,每一次見麵無不大動幹戈,而七年前的軒黎之戰,一方麵是父王存了打磨他繼承人的心思,而另一方麵卻是自己執意而去,因為不想在皇宮裏看見惹人厭的花貴妃,不想軒黎之戰,他卻再也沒能回來,若不是蘇顏華一直替他守護這傾室江山,也許如今他早已是一青色墓碑,雜草重生,而如今他能承歡膝下是以再好不過,而倘若不是蜀國七年殺手生涯,他同樣不是今日懂得服軟低頭的夜蒼和。


    那些曾經掩沒在時光深處的真相他已經不想再去理會,能這樣平平淡淡的和父王秉燭夜談,訴說彼此心中柔情,是多麽多麽難得的一件事啊!凡事不要失去才懂珍重,不要錯過才懂珍惜,有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他日的因必是今日的果,當年的被叛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而他所承受的那些劫難也未嚐對他的未來不好,很多年以後,夜蒼和想起今日的一切,目光深處難掩痛楚,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定數。


    殿中,梅香暗來,似打斷了一室的煩憂,清香自鼻翼滑過心底,帶來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夜蒼和漫不經心的收回思緒,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極不自在的開口道:“父王,一切皆有定數,有人一心想害孩兒,孩兒就算身在王宮同樣防不剩防,再者,孩兒這七年來雖是暗夜殺手,卻也明白了不少帝王之道,所以父王不必介懷!”


    軒王放下手,慈愛的望著他:“和兒,都是朕大意了。“頓了頓,欣慰的看著他,聲音仍是放得低低的:“和兒,你終於長大了,父王也放心把這江山交予你了!”


    聽著他的話像是交代遺言似的夜蒼和大吃一驚,急急抓住他的手說道:“父王,您還年輕,可以多陪和兒幾年,讓和兒好好孝順您!”


    軒王喘了幾口氣,反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和兒,生死由命,一切皆有定數,朕這麽多年也活夠了!”眸光轉向殿向,看著一旁的桌案著擺放著的寒梅,眼眸深處躥出一絲柔情:“你看那梅花開得多好啊……”16017457


    夜蒼和低眸,鼻中酸澀,輕聲安慰:“父王,您快點好起來,我聽說西山的梅花開得正好,等您好了咱們一起去看!”


    軒王麵色無恙,可胸口卻痛得喘不過氣來,眼眸越欲加黑沉的厲害,重重咳了幾聲,內殿裏有一股壓抑的讓人不得喘息的氣氛,嘴角邊溢出一絲鮮血,眼前似乎浮現當年白衣少女翩然在梅林裏起舞,那情景曼妙的景,不知是她點綴了梅林,還是梅林把她點綴,隻記得那時,白衣女子清亮如水的目光楚楚動人,一舉一動皆是風情萬千,這麽多年,他終於看到她了,梅,梅,他動了動唇,在心底百般回轉的名字卻怎麽也喚不出來,他目光癡迷的看著她的身影,一如當年,“梅,等等……朕!朕……很想你……”15cs5。


    可是女子的身形越飄越遠,終於消失在梅林外。而夜蒼和聞言一震,那是母後的閨名,父王他從來不曾忘記過母後,一時悲從心來,喃喃道:“父王,兒子誤會您了!”


    聽到他的聲音,軒王終於恢複神智,聲音也終於清明,卻一字一頓的把話說完:“朕同你母後說過,梅花開了,朕便去找她……”


    夜蒼和大驚失色:“父王——”看見父王緊抓住他的手緩緩的垂下,夜蒼和厲聲朝殿外喊道:“太醫,太醫,快,快來看看父王——”


    一直候在殿外的太醫聽聞太子殿下撕心裂肺的低喚一路小跑進來,而夜蒼和已經退至一邊,聲音破碎,“快救父王,快,快,快——”


    太醫來不及行禮上前兩步走到榻沿,內殿裏宮燈暈染出昏黃的景,軒王奄奄一息的靠在榻頭,手指無力的垂下,整個人已然油盡燈枯之色,三日之前他便聲明皇上病危,命不久矣,太子殿下大怒,忍著痛意柔聲問道:“連你們也沒有辦法了嗎?”


    確實沒有辦法,這三日來梅隱殿不知熬了多少藥,可軒王連一口也沒有喝下,這一次醒來想必是回光返照罷了,太醫謹慎的伸出手指叩住脈門仔仔細細查看,又探了探鼻息,良久,終於沉聲道:“軒帝駕崩——”


    夜蒼和身形晃了一晃,狠狠地跪在地上,蒼白的臉血色褪盡,良久,才終於開口,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本宮不相信,父王他方才還在與本宮說話,又怎麽會死?”


    “太子殿下節哀啊!皇上已經駕崩了!”那名太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而大殿外的眾人聽聞這首聲音都紛紛跪了下來,放聲大哭,一時之間,梅隱殿哭聲震天!


    夜蒼和跪在那裏,宛若時光靜止了一般,手中似乎還有父王的餘溫,他的眉眼仍是慣有的冷淡,可是從黑眸深處溢出來的悲傷終是將他鋪天蓋地的淹沒了,他顫抖著唇,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就連聲音放得輕輕地,怕驚醒了沉睡的人:“父王,您隻是睡著了,對嗎?”


    一幹太醫聽聞他的話,不由再度痛哭起來,明明沒有那麽悲傷的話,可是為什麽會感覺那麽悲傷,那麽絕望呢?


    而殿外,將將行至梅隱殿身著一身水藍宮裝的蘇顏華神情一緊,端著補品的手一滑,湯盅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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