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灰熊堡,高高聳立於峭壁之上,本該是魔骨鎮邊境第一道防線的建築如今卻成為了安蕾的度假勝地。


    用來會客的大廳很是簡陋,隻有幾張沙發和一隻紅木酒櫃,大廳的左右都建有通往二樓和三樓的樓梯,本來這樣的設計是為了方便士兵第一時間上樓進行防禦,現在則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要喝酒嗎?”安蕾走到酒櫃前,打開門,在裏麵隨便挑了幾瓶未開封的,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不用,我們沒喝酒的習慣。”白燁換上了職業的假笑,在對方的地盤上要隨時保持清醒,這是他一直信奉的原則。


    “嗯……這樣嗎……”顯然是不相信的口氣,不過安蕾並沒去點破眼前這個人類小子的警惕心理,“坐吧,不用那麽拘謹,難道還害怕我吃了你們嗎?”“你這裏沒有肉嗎?說起來,那些東西是什麽?”祈語對酒的興趣實在不大,反倒對那些堆在角落裏的武器比較有興趣。


    “要吃肉的話,隨便去附近小鎮上掠奪一下好了,喂,那邊三隻小螞蟻,不要用那麽警惕的眼神看我,我隻是去從人類手裏搶走一些存糧,可不是像你們想象那般直接吃人,人肉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安蕾邊說邊打開了一瓶酒,整個人舒服的陷進了背後的沙發裏,“至於角落那堆廢鐵,是我當時攻下這裏時搜集的,人類引以為傲的槍械也不過如此。”


    白燁也朝著角落悄悄瞄了一眼,那些堆積成山的槍械幾乎毫無損傷,這證明戰鬥是在一瞬間結束的。


    “你們算是祈語的奴隸嗎?”安蕾將透明的酒水倒進嘴裏,接著滿足的張大了嘴。


    “別開玩笑了,大蜥蜴,那種都沒發育的小女孩……唔唔唔……”白若嫣不屑的話語被白燁瞬間用手堵上。


    “啊,沒錯,我們是祈語的下仆。”無視了姐姐那凶狠的眼神,白燁理所當然的承認道。


    “你也漲出息了嘛,祈語,說起來,你會出現在這裏,就證明那個消息是真的……離家出走,哈哈,我很期待你哥哥現在的表情哦。”惡作劇般的笑容,讓安蕾剛毅的臉部曲線變得有幾分柔和。


    “我有給哥哥留字條,所以不算離家出走。”在沙發邊沿上晃悠著雙腿的祈語理直氣壯的反駁著。


    “算了,反正找不到你,著急的人隻會是你那惡心的哥哥。”安蕾說道祈語哥哥時,卻沒有太過厭惡的神情。


    “哥哥明明都比你們強,怎麽會惡心呢。”“就因為比我厲害,所以隻敢在背後說他壞話,不是嗎?”再次將酒瓶舉起在唇邊,豪邁的喝酒姿勢,讓人絲毫感覺不出安蕾是位女性。


    “喂,祈語,你的奴隸們不喝就算了,你也不喝嗎?雖然不是什麽好酒,但也是灰熊堡之前主人珍藏的東西,真可憐呐,他本來還能夠享受到這些,現在卻成為了一堆骨頭,任由野狗啃咬。”平淡的結尾語,卻讓白燁和雲依都是神經一緊。


    兩人差點忘記了,坐在眼前的女人是人類的死敵——龍族。


    一直正襟坐在白燁身邊的白若嫣,那遲鈍的腦袋好像也察覺到了眼前女人的危險,有點顫音的說道:“小……小白,姐姐有點害怕呢……”“啊……遇到了非常糟糕的家夥,我就知道不能接這樣的任務……”白燁說到這,向祈語投去了怨念的目光。


    “咚咚咚”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靠近而來,最後腳步聲的主人躍然跳到了眾人麵前。


    “蕾,你回來啦!”飛撲而去的身影,快到叫人無法看清對方的臉,然後聽到了沉悶的撞擊聲,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一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撲進了安蕾的懷裏。


    少女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從側麵望去,還能看見清秀的輪廓。


    “這個女人難道就是……”白燁指住了死死抱住安蕾的少女,不敢肯定。


    “她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被我擄走的少女,夏言。”安蕾抬起手肘,擦去嘴角的酒水。


    “胡說!我才不是被蕾抓來的!我是自願住在這離的!說起來,你們這些滿臉蠢樣的家夥是誰啊,這裏可是我和蕾的愛巢!不知道打攪別人的愛情是件很缺德的事嗎?”少女依偎在安蕾的胸膛上,嘴裏卻不饒人的攻擊起那些不識抬舉的人。


    “愛巢啊……誰來告訴我,眼前這個看起來胸大無腦的家夥不是老毒蟲的女兒。”挖著耳朵的白燁滿臉的挑釁神情,“我也懶得吐槽女人愛上女人是怎麽一回事了,但如果要救得是這種奇葩的話,我們還是回家睡覺比較好。”“真抱歉,我就是那隻老毒蟲的女兒,怎麽,你們難道是那老家夥派來找我的嗎?”從安蕾懷裏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威風凜凜的俯瞰著沙發上的陌生人們。


    “如果是他叫你們來的話,就不要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回去的。”夏言伸手指住了白燁的鼻子,高傲的仰起下巴,“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離開!我不想看到和那老東西有任何關係的人!”


    “雖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你帶回去的打算,可這麽幹脆的拒絕還真是讓人有點小小的失落。”白燁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反倒是更加舒適的躺在了沙發上。


    “帶他們去休息吧,言,要鬥嘴的話,也去安靜的地方,我要和老朋友敘敘舊。”安蕾望向另一邊的祈語,“不要打擾到我們。”“什……什麽!老朋友,那個孩子是我的情敵嗎?”夏言烏黑的雙眼頓時充滿了敵意的視線,挑剔的打量起一臉莫名其妙表情的祈語。


    “蕾,你不會移情別戀吧?”


    “放心吧,這丫頭更像是我的妹妹,我很愛你哦,言,你不會懷疑我的誓言吧。”側著腦袋凝視起夏言那張逐漸變紅的臉頰,安蕾的姿態如同一位久經情場的紳士。


    “這,這就好……我也愛你,蕾。”夏言低下頭,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麵朝向白燁等人,“走吧,跟我來,帶你們去休息的房間。”


    白燁三人自然是巴不得離開這裏,立刻緊跟上去,祈語本來也想起身離開,但被安蕾製止。


    “我說過了吧,要好好的敘舊。”


    此時,這間大廳裏隻剩下了兩位龍族同胞,祈語頗為不解的鼓起了腮幫子:“怎麽,想代替我哥哥來教育我嗎?”“怎麽可能,我又不是你那位有嚴重妹控傾向的哥哥,我隻是有一件事想要問你,祈語,你和那些人類在一起,難道是為了尋找烏托邦?”“嗯。”不假思索的承認道,可安蕾卻因為這份直接而不得不沉默。


    “人類和龍族和平共處,這是你的理想,而知道這個想法的人,也隻有我和你哥哥,一旦其他同胞知道的話,會有多麽嚴重的後果,你知道嗎?”酒瓶被重重擱置在了桌子上,安蕾將身體前傾過去。


    “就因為我知道這個理想的艱難,才會選擇離開那個家,獨自上路。”微笑的神情,令安蕾心中壓抑的怒火失控的燃燒起來,“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憤怒的咆哮起來,安蕾猛的起身,右腳踩在桌子上,更加靠近過去,“不要再做夢了!祈語,過去我可以當是一個笑話,但現在,你卻要將那可笑的夢想試圖變為事實,我就必須要阻止你!”大概是預期到了安蕾的反應,祈語隻是一味微笑,卻不作任何的意見發表。


    “從來都不會擁有和平,如今暫時的安寧隻是因為我們雙方彼此都在積蓄力量和矛盾,當我們的臨界點再次突破時,就是戰爭的又一次延續,到那時候,你會發現,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所有的努力會在瞬間化為泡影,你的一生將會毫無意義。”


    “你那麽嚴肅的時候還真少見呢,安蕾。”祈語抱著雙臂,長歎一聲,“我啊,在離開家以後,見到了許多超出想象的事情,這個世界的豐富多彩,是我那匱乏的想象無法描繪的,走不出盡頭的森林,天空中鋪滿了彩虹的城市,建立在岩漿之上的小鎮,長有三個頭的獵犬,會說話的野馬,而這些,都隻是世界的一部分,我所見的還是太少了,就是這樣遼闊美麗的世界,我們沒有去不斷的了解,卻在那重複般的互相廝殺,這樣的事情,就有意義嗎?世界那麽大,一定存在著人類和龍族共存的方法,擁有者理想之都稱號的烏托邦,一定會有答案。”太過堅定的目光,安蕾知道,這輩子也許都沒機會從祈語的眼裏看到所謂的懷疑。


    這樣的孩子,根本就不適合這個虛偽狡詐的世界。


    “你一定會後悔的,帶著那些累贅般的人類,特別是那個男人,叫白燁是吧。”安蕾重新仰倒在沙發上,然後吃力的回憶起那零碎的記憶,“在他身上,毫無力量的味道,你選擇了他作為奴隸嗎?”“他是位向導。”祈語糾正了對方的說辭。


    “好好,是向導吧,我也見過很多人類向導,被我殺掉的也不少,但他們給我的印象都意外的相同,那就是都很強!人類所謂的向導,簡直就是螞蟻群裏的佼佼者,但是,你挑選的那隻小螞蟻太過弱小,甚至無法讓我多看一眼,祈語,那種廢物還是丟棄掉吧。”“也許,真的是很弱吧。”祈語不否認的笑起來,“你明知道這點,還……”“但是,我足夠強就可以了!白燁的任務是帶著我抵達烏托邦,而我便是他的保鏢。”“我已經受不了你的邏輯了……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像是放棄了般的按住麵孔,安蕾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改變祈語的決定。


    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是這種一往直前的家夥。


    可是,這個世界並不是如此簡單而美好。


    在殘酷的現實高牆前,祈語,她能維持住這份美好多久呢?


    走廊中,夏言帶著白燁三人前往休息用的房間,一路上,彼此都在沉默,沒有人說話。


    直到抵達目的地,夏言才神情冷漠的指了指簡陋的房間,說道:“就在這裏睡吧,需要給你們一張三人用的大床嗎?”“那就不需要了。”明白對方言語中的暗示,還有那露骨的眼神,白燁搖頭拒絕道。


    “兩個人的大床有嗎?啊嗚……”白若嫣激動的發問被雲依一擊手刀打斷。


    “真的不需要嗎?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害羞的事,活在這個時代,及時行樂是很重要的哦。”夏言勾勒出了妖豔的笑容,和在安蕾麵前時截然不同,“雙飛這種事情反正我也看多了。”“哼,我要和女人上床的話,也不會找自己的姐姐,一味發泄自己的隻是畜生和懦夫罷了,正因為活在這個狗屎的時代,才更要記住所謂的人類底線,倒是你,真的愛上安蕾了嗎?”“是又如何。”夏言不經意的移開了視線。


    “表示祝福一下嘛,不用那麽緊張,小姐,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白燁聳聳肩,走進了房間,“把我兩位姐姐安排在一個房間吧,我住這裏就夠了。”“那在你睡覺前,我再提醒你一下,天亮以後,就快滾吧。”門外,傳來了夏言驟然恢複冷漠的聲音。


    “覺得我們礙眼嗎?”


    “當然,而且,我不想看到老個老家夥派來的人。”強烈的憎恨之意,任誰都能感覺到。


    “他可是你的父親。”“隻是一隻畜生而已。”說完,夏言帶著雲依兩人走向了下一間房間,白燁則是關上了門,在屋內打量了一圈,一張床和一張桌子,簡單到極點的擺設。


    “呼,安蕾,夏言,老毒蟲,自願留下,被龍擄走……”坐在床邊,白燁自言自語的整理起錯亂的思緒,總覺得,整件事都透露著古怪,“一定有我沒有看透的地方,不過,如果真有什麽陰謀的話,也應該開始了吧。”越是危險,越是讓人冷靜。


    黑暗中,白燁閉起眼,進入了自己的思考世界。


    “嘩啦啦”水聲,流淌在浴室中,夏言在將雲依和白若嫣送去房間後,來到了灰熊白最下層的浴場,這個時候,隻有她會來這裏沐浴。


    一盆盆熱水,不斷澆在身上,皮膚變的滾燙起來,而夏言則是痛苦的蹲在水池邊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父親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不要……放過我……放過我……”曾經自己如此哀求過,但還是被強健的雙臂死死壓住,無法掙紮,然後是下體那仿佛被撕裂的痛楚,在正上方凝視自己的老毒蟲最後瘋狂的笑了,而自己,隻剩下憎恨的淚水。


    “你隻是玩具而已。”冰冷的聲音回響在耳邊。


    “都去死吧……垃圾……垃圾……垃圾……”將身體蜷縮的更緊,夏言的聲音很是歇斯底裏,噩夢般的記憶不會被埋葬,隻會永遠折磨著自己。


    這一夜,並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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