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真正的天緣城後,祈語才明白了白燁對這座城市讚歎的理由。


    一片車水馬龍的景象令她差點高呼起竟然有那麽多人類的感歎,倒是出身神州的神無玲平靜的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一行人尋找到了旅店,訂下了兩間包房休息,用過飯後,六人在女生的房間裏匯合,商議起今天的行程。


    “我要出去逛逛!”第一個發言的是祈語,雙眼閃閃發光的她用力舉高了手,“之前在千夜城還沒來來得及逛,就被那些餐館的老板趕出來了!我想好好了解一下人類的社會。”“人類?”“社會?”輕羽和神無玲都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而白燁已經搶先發話,沒給那兩人深思的時間。


    “知道了,別那麽亢奮的樣子,真受不了,像個小鬼一樣。”白燁本來就打算出去搜集一些情報,將祈語留在旅館他可不放心,誰知道這個缺心眼的丫頭不會不說些不該說的話,畢竟自己還無法徹底的信任神無玲和輕羽。


    “那我也要去!”白若嫣已經抓住了白燁的臂膀,讓白燁和祈語單獨出去,那就不和約會一樣了?這是絕對不可以的發展!不明白為什麽雙眼滿是敵意的白若嫣究竟在想什麽,但神無玲很是自覺的選擇了在旅店休息。


    “我要出去辦點事,這麽一來,旅店裏就剩下神無小姐的話……”就算眾人現在待在城市裏,輕羽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你們都去辦自己的事好了,玲由我來保護。”雲依靠在牆壁上,仰著頭,白煙從她那誘惑的雙唇中飄起,“我想,在天緣城裏,那些想動玲的人還不至於太放肆行動。”“那就麻煩你了,雲依姐,我帶老姐還有祈語出去逛一下,順便搜集點情報。”白燁說著站起身,目光嚴肅的盯住了跟著跳起來的祈語,“帶你出去可以,但要記住,不能亂來,這裏不是魔骨鎮。”“放心吧!”豎起大拇指的祈語更像是在敷衍白燁的警告。


    隨後,眾人分成三組,各自行動起來。


    人群湧動的街頭,多了一個身穿風衣的少女,在各個攤位前興奮的嚷嚷著,走在少女後麵的則是一對年齡相仿的男女,看上去,如同親密的情侶。


    “小白,你真的打算護送玲回神州?”白若嫣挽著弟弟的手臂,一臉滿足神情的將臉蹭上去,嘴裏低聲問道,在旁人看來,更是不可能發現兩人在密聊。


    白燁在聽到姐姐的疑問後,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還記得陳葉祥說過的話嗎,八年前那場慘劇的幕後黑手是神州的大人物。”“你想利用護送玲的情分來換取神無家的協助?”白若嫣說出了她心目中的答案,但白燁隻是微微搖起頭,“老姐,神州的大人物裏,當然也包括了神無家本身啊。”“那你是想利用玲來接近神無家,然後借機行事?”“未來很難說我會怎麽做,至少目前,我是真的想將她安全送回去,而且,答應護送她還有另一個理由。”白燁想起了之前第一次看到那位柔弱少女時,身體的激烈反應,他很肯定一件事,“神無玲,她很強!”“很強?可雲依明明說她……”白若嫣從不會懷疑弟弟的判斷,但是,今天她頭一次產生了疑問。


    “這也是我所困惑的地方啊,老姐,那位大小姐明明有著令我顫抖的氣息,可卻一副垂死的樣子,我的本能不可能欺騙我,而她的身體也的確相當虛弱,想破腦袋也得不到答案,或許,時間會告訴我們真相,對了,祈語去哪了?”停下腳步的白燁不由的流下冷汗,一眨眼,身前已經是一片陌生的人海,祈語不見了……


    大街的另一端,祈語雙手叉腰的站在中央,無言的歎息一聲:“真是受不了,一會兒沒注意,就走丟了,那對姐弟可真是讓人操心,說起來,我們住的地方該怎麽回去?”思考半響,突然間少女恍然大悟的擊掌在胸前,“原來如此,走失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啊!哈哈,真是糟糕了,說起來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奇怪,那邊的人在幹嘛?”眼前,人們擁擠的聚集在一塊,好像在等待什麽。


    祈語立刻忘記了自己還在迷路的事實,輕巧的擠了進去,想要把這個小女孩擋住的人最後都會發現自己被一股巨力推開去,一眨眼,祈語已經擠到了最前方,在她眼前的是天界樹那巨大的根部,而圍繞著根部,人們在這裏搭建起了一個三層的舞台。


    “大叔,大家都在這裏等什麽?”祈語轉向身邊一位中年男子好奇的問道,對方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很意外會問出這個問題,不過最後還是熱心的回答道:“大家都在等歌姬大人出現。”“歌姬?”隱約記得白燁好像對自己提過,但印象是在不怎麽深刻。


    “你是外麵來的旅行者嗎?”


    “嗯。”


    “那麽,就請好好欣賞一下數天後的神夜祭吧,然後,你就會了解歌姬大人的偉大。”帶著濃烈崇拜口吻的男子停止了對祈語的解說,全場跟著驟然間安靜下來,就在祈語不解的時候,震天的歡呼聲爆發開來,如同巨浪卷席了全城,一陣又一陣。


    一支由全副武裝士兵組成的隊伍正走向舞台方向,隊伍中央,六名最高大的士兵扛著一頂精致的小轎,那裏麵的坐著的人,應該就是歌姬吧,祈語默默想道。


    “是歌姬大人的轎子!”“歌姬大人!”“歌姬大人,請賜予我們幸福吧!”“歌姬大人萬歲!”雖然有著驚人氣勢的歡呼,但是沒有一個人貿然的衝上去,不需要士兵的維持秩序,所有天緣城的民眾都自覺的膜拜起轎中的人。


    這就是天緣城,由歌姬賜予了生命和未來的城市。


    “雖然一直都有耳聞,可是親眼見到,還是會覺得可怕。”來尋找祈語的白燁和白若嫣站在人群外,看著密密麻麻的人們那瘋狂和崇拜的表情,都覺得有點背脊發冷。


    “這種地方,希望祈語那女人不要搞出什麽亂子來,這裏可不是魔骨鎮無法無天……嗯?”正在搜索人群的白燁突然擰起了眉頭,“怎麽了,小白?”“有一點不對勁……”抓住白若嫣的手,顧不上姐姐那嬌羞的表情,白燁另一隻手悄悄握住劍柄,“好像有什麽別有企圖的人混進了人群中,是職業的……刺客。”“哎?難道是要刺殺歌姬?”白若嫣立刻緊張的環視起來,但在她眼裏,幾乎看不出有什麽可疑的人。


    “在這座城市裏刺殺那位精神領袖,會不會太瘋狂了,看眼前的架勢,天緣城的每一位市民都會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歌姬的安全。”


    “說的對呢,在這座城市想刺殺歌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每一個人都將是她的盾牌,但是……殺人是有很多種方法的。”白燁的聲音很快就被一陣歡呼的浪潮所掩蓋,遠遠望去,停下的轎子上走下來一位女性,高挑的身段被一件拖曳到地的長裙所覆蓋,黑色長發被精心梳理成發髻,盤於頭頂,雖然距離很遠,可憑白燁的眼力還是看清了歌姬的麵容。


    “那個女人……不就是在城外稻田的那個?”想起在入城時一閃而過的側影,白燁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對,應該不是一個人吧……”天緣城高高在上的歌姬怎麽會獨自一人去城外呢,更何況兩人擁有著截然不同的眼神,比起那位稻田中少女的悲傷目光,眼前的歌姬則擁有驕傲和美麗,如同那耀眼的灼日,照亮了這座城市,燃燒了人們的靈魂。


    距離歌姬的舞台不遠處,有一座清淨的酒樓,二樓靠窗的包廂裏,聚集了四五人,安靜的不發一言,唯一能聽到的便是從外麵不斷飄來的歡呼聲。


    “真是受歡迎的女孩子呢,歌姬。”圓桌旁,隻有一人坐著,全身很好的隱蔽在了黑暗裏。


    “但是,越是受歡迎,責任便越是重大,一旦你死了的話,這座城市就沒救了吧?”斷斷續續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裏,而站著的人們隻是低著頭,等待號令。


    “首領,在西街的旅館紅葉,我們的人發現了玲小姐,需要回收嗎?”“她的身邊,有些什麽家夥。”被稱為首領的人漫不經心的問道,“有三女兩男,實力應該都不怎麽樣,有四個家夥離開了旅館,出去逛街,我們的人都有盯梢住。”“那麽,在行動的時候,順便把他們也收拾了吧,然後去迎回玲小姐,行動吧……願諸位武運昌隆。”將眼前的小酒杯舉過頭頂,首領用愉悅的聲調下達了命令,隨後,房間裏,隻剩下了一人在那獨飲。


    旅館紅葉。


    雲依躺在床上,無聊的望著天花板,另一側的神無玲則是趴在窗邊,興致勃勃的望著外麵的大街。


    “既然好奇的話,剛才就和他們一起出去好了。”聽到雲依散漫的腔調後,神無玲麵頰微微泛起了紅暈,小心翼翼的從窗口縮回了頭,“這樣就太麻煩大家了,而且,我的身體也不允許我隨意的外出。”“我以前就想問了,你的身體的虛弱早就超出了常人的範疇,可你還能夠活著,這讓我有點好奇了。”從床上翻起身來的雲依轉動起煙管,看上去隨意的詢問,卻充滿了明確的試探目的。


    “你說的很對,雲依,從出生的那天起,我就被宣告無法活過十歲,但我的父親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想要反抗,為此,動用了家族的力量,四處為我尋找醫生,藥物,最後,通過特殊的手段,讓我的生命得到延續。”雙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起伏的胸膛上,神無玲神情複雜的說道。


    “那是不能告訴我的手段嗎?”能讓神無玲活下去的手段,應該是借助了某些力量,雲依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答案。


    “那是家族的秘密,很抱歉,如果讓你知道的話,會害了你……”神無玲歉意的笑容讓雲依到了嘴邊的反駁話語重新吞了下去,“算了,我對於你的八卦也不是很有興趣,不過……就算我不想知道,也已經來不及了,有人已經不打算放過我。”


    “砰”房間的門被一股巨力震破,粉碎的木屑飛向了神無玲方向,而雲依已經在瞬間躍起,“找我打架嗎?真是有種。”冰冷至極的藐視,雲依的背後張開了巨大的鋼鐵翅膀,那是生命收割曲的演奏開始!


    同一時間,人山人海的舞台旁,一位穿著奢華紫色綢衣的中年男子,來到了最接近歌姬的位置上,在男子背後,還跟著好幾名身手不弱的武修。


    他是天緣城這一代的城主呂轅。


    “城主。”負責保護歌姬的士兵隊長踏著有力的步伐走到眼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陳通,歌姬大人今天心情好嗎?”呂轅的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給人舒服的親近感。


    “似乎還不錯,畢竟是少數可以離開靜室的日子,倒是前些日子的那些信息,難道是真的嗎?”陳通想起了不久前得到的消息,有人準備在神夜祭上刺殺歌姬,一舉摧毀掉天緣城的精神支柱。


    “到現在為止,還不能確定是真是假。”說到這件事,呂轅麵帶憂色的望向了站在舞台頂端的少女,她正在接受民眾的膜拜和祈願,“一切小心為上,我也正因為如此,才招攬了許多流浪的武修來作為武力支援。”呂轅身後那些麵露殺氣的武修們幾乎都在向陳通進行著挑釁,他們看不慣身披戰甲的士兵,而陳通與士兵們也看不起這群為了金錢而出賣靈魂的武夫。


    “希望在發生情況的時候,他們真的可以派上用場,城主。”說完,呂轅揚長而去,回到了舞台下,進行防衛的部署。


    在神夜祭前,歌姬需要進行連續四天的露天演唱,直到最後一天祭典的開始,用最完美的歌聲作為結束,祝福天緣城在新的一年裏能夠風調雨順。


    而常年被保護在天界樹內城的歌姬,唯一會遭到的攻擊的機會,也就是這幾天。


    神夜祭期間,天緣城對外幾乎是開放形式,這是第一代歌姬訂下的規矩,因為她不害怕他人的刺殺,在她的歌聲麵前,即使是最窮凶極惡的殺手,也會被感動,最終舍棄殺意,這個規則,也一直被延續到了現在,不曾改變。


    但是,今天,曆史終於出現了變動,最先混亂的是距離舞台最近的一排觀眾,三名矯健的男子毫無征兆的衝出了人群,突入了士兵組成的防衛圈內。


    之後。


    血花,彌漫了眾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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